【作者】周东飞 湖南媒体人

　　在GDP被异化的过程中，存在“真的假GDP”和“假的真GDP”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近日，两名地方官员先后对GDP发表看法，引起社会关注。7月16日，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在一次会议上说，“建大桥，这是GDP，让大桥塌了、拆了又是GDP，再建一次大桥还是GDP，这样干了三次GDP，浪费了大量的社会财富，但是真正形成的财富就那一笔。

　　两名官员的讲话，实际上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反思了GDP被异化的问题。汪洋所举大桥塌了又建的例子，所揭示的是GDP统计数据与真实财富背离的问题，也就是GDP的不真实问题。在GDP被异化的过程中，存在“真的假GDP”和“假的真GDP”。那些在统计数据中注水，玩弄数字游戏所得来的GDP，自然是“真的假GDP”。相比之下，建大桥、拆大桥、再建大桥的做法，按照GDP的统计方法来看，样样是真的，样样都会增加GDP。但GDP算了三笔，社会财富的增加却只有一笔，所以只能说是“假的真GDP”。

　　篡改统计数据只能算是造假的小儿科，容易识破，容易受到追究。而通过钻GDP自身漏洞而取得“膨化”效果的做法，尽管浪费了社会财富却几乎没有任何风险，难怪一些官员会趋之若鹜。识破了这样的诀窍，一些地方的大拆大建、强制拆迁、形象工程等种种怪异景象，自然就有了谜底。何况，种种工程上马之际，往往也是腐败利益暗渡陈仓之时。如此一举多得的奥秘，叫人怎能不爱？

　　薄熙来所说的用百姓生命换来的GDP，也可以称作带血的GDP，它所揭示的是GDP的不道德问题。一些经济学家一贯主张经济应当超越情感之上，有了这样的预设前提，GDP便很轻易地摆脱了道德伦理的约束，成为一个无所顾忌的怪物。尽管矿难连连，尽管环境恶化，尽管不断有血汗工厂被揭露，……但GDP从来不会因此而缩减或调整。

　　如果说资本的原始积累的确带有某种天然的“兽性”，那么政府就要对经济活动负有监管之责，保证民众的利益、社会的公益、自然的生态不受资本的掠夺与戕害。这是政府必须奉行的要务。可惜的是，一些官员似乎更喜欢与资本靠拢，更乐意为资本的扩张鼓呼。这其中不排除少数官员的腐败变质问题，但更决定性的却是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未能理顺，反映在官员的考评指挥棒上，便是唯GDP论的风行。GDP的高速增长可以一俊遮百丑，社会财富的真实增长、民众的幸福感受、自然环境的承受能力，却都被轻飘飘地忽略掉了。

　　事实上，整个社会对GDP的反思不是自今日始。人们的共识在于，我们不是不要GDP，而是说GDP必须回归它的本真状态，而不是被异化被神化。GDP所存在的问题，也不仅仅是上述的不真实、不道德，GDP总量与人均GDP之间的反差、GDP的创造与分配之间的不公平等等，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而解决问题的思路应当说也在日渐清晰起来。“绿色GDP”概念的提出和各地的探索，是GDP自身设计更趋科学的体现，而官员考评体系中民众满意度等指标的纳入，则显示了外部纠偏的努力。汪洋、薄熙来此番对于GDP的反思，意味着在政府官员的层面上，即便是在金融危机可能影响增长的背景下，这种改变的努力依然没有停歇。因此，我们有理由对GDP回归本真抱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