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人 刘仰

　　“人们自己挣的钱想要怎么用，那不关你的事。”这是美国社会经常向大众灌输的一个观念。但在《牛奶可乐经济学3》一书的作者罗伯特?弗兰克看来，如果是这样，纳税就成了纯自愿的行为。

　　西方文化的特征之一是过于强调个人权利。在个人权利意识占上风的情况下，缴税很容易被看成是政府的强迫。与权力相对应的是，其实每个人对于社会都有义务，有一句谚语说：每个人只有两件事情逃不掉，一是死亡；二是缴税。在缴税问题上，比较合理的态度是，既认识到个人的权力，也认识到个人的义务，权利和义务相平衡，才是理性的。

　　但这涉及到另一个问题。缴税最终都是交给政府，怎样的政府才能让个人的权利和义务达到平衡？美国前总统小布什有一段话，经常被自由主义者引用：“人类千百年的历史，最珍贵的不是令人炫目的科技，不是浩瀚的大师经典著作，不是政客们天花乱坠的演讲，而是实现了对统治者的驯服，实现了把他们关在笼子里的梦想。因为，只有驯服了他们，把他们关起来，才不会害人。我现在就是站在笼子里向你们讲话”。

　　小布什的这番话，无非是为他所主张的“小政府”概念提供了一个形象化的描述。但是，在《牛奶可乐经济学3》一书中，作者在很多地方对于主张“小政府”的人表示不屑，并且把这些人以及和他们相近的人称为“反政府势力”。在美国，如此鲜明地批评“小政府”主张以及批评那些号称要把政府关进笼子的“反政府势力”的人，并不多见。

　　作者不仅批评种种企图限制政府作为的观念，并且对亚当?斯密著名的“看不见的手”也表示了质疑，因为，从理论渊源上说，“看不见的手”主张市场力量高于一切，主张市场永远正确，实际上正是“小政府”或“反政府势力”的理论基础。

　　所以从缴税问题就看到了这样一个关系：如果突出强调个人权利，强调市场的自我矫正，那么，就会自然产生限制政府的要求，就会导致反对缴税，要求“小政府”或者“反政府势力”的强大；如果强调个人义务，强调政府的调控能力，就会要求扩大政府权限，缴税不过是政府权限扩大的一个表现。

　　从近几年美国经济发展的走势看，“市场永远正确”，“市场能够实现自我矫正”的理论，已经越来越被现实否定，“小政府”或“反政府势力”的影响力也日渐缩小。事实上，人类社会自有文明以来，“小政府”的结局都不怎么好。美国历史上令人怀念或羡慕的成就，大都是政府权力强大时期实现的。

　　因此，作者在本书中的观点，对于我们来说，其实也是很有意义的。人们首先应该抛弃“政府永远是坏的”这种观点，因为，如果这个观点能够成立，无政府主义是唯一的选择，事实上这不可能。现代社会有大量的公共事务必须由政府来完成，例如教育、福利、外交、军事等等。从这个意义上说，有一些人认为，知识分子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与政府对着干，实在没什么道理。

　　但是，否定了“政府永远是坏的”，不等于说“政府永远是好的”，这两个极端都要不得。然而，在两个极端之间，也并非就是一半的折中最好。事实上，合理的状态大概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它只能是结合社会的现实，对政府行为和市场行为作出及时准确的调整。所以，对于小布什总统“关进笼子”一说，不得不看到他矫情的成分。

　　《牛奶可乐经济学3》的遗憾之处在于书中所举的例证都是美国的事情，对于非美国人，对于没有切身经历的人，有些例子的感染力不够强，似乎离中国读者有一定的距离，这没有办法弥补。但是，本书也给中国的学者提供了一种可能，关于中国经济学的大众读物，不要那么死板和学究气。既然美国人无法用中国老百姓身边的事例向中国读者做感同身受的解读，就等于告诉中国学者，这是一条可以自己开辟的道路。通俗易懂的经济学，对于中国老百姓也是很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