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搜狐财经
搜狐财经讯 今年以来，航空、钢铁、地产、煤炭以及交通等多个领域出现经济资源向国有企业集中回流的现象，未来中国经济发展改革将往何处去？日前，天则经济研究所举办了《“国进民退”对中国经济和社会的影响》研讨会，对此进行了深入讨论和剖析。以下是搜狐财经的独家报道：
中国社科院微观经济学研究室副主任、博导 刘小玄：
关于这个国进民退的问题，这个国有企业的改革一直是我们从上大学以及上研究生，以及工作以来一直研究的问题，实际上国进民退这个问题还是存在的，还不是现在这个时间，大概03年、04年作为一个分界线，从那个时候开始，国进民退就开始发生，只不过那个时候规模比较小。
我的研究，我们有一个调查的数据库，在90年代、80年代，我就发现整个的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它的生产力比起来，民营企业是明显高于国有企业，也就是它的增长力，增长的幅度。但是到了03、04以后，国有企业的生产力上来了，而民营企业生产力的增长幅度就低于国有企业了，发现这么一个现象，就是03、04以后。
在竞争的市场上，咱们不说垄断了，垄断就不合理了，因为没有民营企业跟它搅乱了。就是在竞争的市场上，中国的市场经济还是发挥作用了，谁的增长力增长的快，谁就能进，增长的慢，它就退。03、04以后，国有企业的生产力上来以后，它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我就反复地考虑，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个情况。因为它是萌芽状况的一个东西，如果它持续存在的话，肯定这个趋势就会实现逆转。
正好我们部门里面有涉及企业跟银行的关系，我一开始没有考虑这个因素，后来我把这个银行的因素引进进来，把银行作为一个解释变量，就是银行跟一般的金融机构的关系，它跟贷款的负债率的关系，把这个变量引进来就发现，这个银行具有很强的解释力，而且一旦引进来以后，国有企业高增长率就下来了，就跟民营企业基本上持平，不再有一个优势出来了。也就是说，我们的背后，生产力增长的背后有一个金融的支持，也就是说，金融市场这一块，如果我们没放开，还是保持国有垄断的情况，那么商品市场你再放开了，再自由竞争，还不如那个背后的力量能够起一个决定性的作用。
为什么金融会起一个决定性的作用呢？我想起来，我曾经研究过在50年代，当时搞公私合营的时候，公私合营的时候，就是政府搞两个大措施。一个就是通过供销社统购统销，把所有的民营企业的原料给掐死了，还有就是民营，把它的贷款掐死了，这两个一掐死，它就没有活路了，它就需要公私合营了。现在我们就是把民营控制在高的成本和低的利益来源的基础上，这就促进国有企业在高增长的情况下，可以适应这个贷款，可以把生产力带起来了。但是民营企业拿不到足够的贷款，这个时候它的增长力就慢下来了，这个就跟它背后的金融支持是密切相关的。
所以，也就是说，在高增长的情况下，它由于金融支持的力度差异，所以造成了特的增长力的差异，这个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么就是说，为什么金融市场有这种差异，我又做了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核对一下，是不是金融市场的确存在这样的差异。因为根据现有的文件发现，金融市场是对大规模的，它根据抵押贷款，就是你规模大就可以拿到贷款，规模小就拿不到，而不是根据所有制。最近做了一个研究，就是把所有规模以上的数据做了一个分析，我发现这么一个情况。也就是说，同样规模的企业，国有企业也享有非常大的融资的优势和融资的各种各样的优惠，它能拿到各种各样的贷款，同样的企业，同样的规模，国有企业总是比民营企业有非常大的融资优势，它用比较低的成本拿到比较多的贷款，而民营企业用比较高的成本拿到比较少的贷款。利率差了几个点，所以现在民营企业不愿意干了，说我现在利率这么高，而我产品的利润率竞争又这么激烈，我做了很多企业的调查，说不想干了。但是国有企业的非常低，这个具体的原因，当然有很多很多的原因，我是我这儿所要讨论的。所以因为这样的原因，由于市场的竞争不公平，所以导致国进民退的现象，我认为这是必然的结果。我觉得是由于金融市场和商品市场导致这样的结果，所以导致民营企业在二元的歧视下造成的必然的结果。这是一个原因。也就是金融市场的垄断。
再补充一下，金融市场的垄断跟一般商品市场不同，一般商品市场是消费者说了算，这个时候很难垄断，你国有企业再怎么样，消费者不买账。但是金融企业是银行有控制权，它有话语权，因为这是金融市场的特点，什么信息不对称什么的，跟我们的金融市场不开放也有关系。而银行背后又是国家，所以这个链条就在这儿放着，很明显的，国家有一种什么政策导向，那么银行就有什么样的支持力度。所以目前的四万亿贷款也好和当初的日钢、山钢的问题也好，山钢兼并日钢，为什么亏损能够兼并盈利呢，就是因为日钢拿不到贷款了，拿不到贷款，钢铁行业对资金的需求非常大，它一旦拿不到贷款，它就必然要垮台，所以它在这种情况下是被迫无奈接受兼并的。至于蒙牛，我认为也是这个原因。我没去蒙牛调查，但是好像蒙牛也是因为资金链的问题，诸如此类的问题受到制约，它必须投靠国有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整个的根源就是在金融这块。金融这块如果是国有垄断，那么国进民退就没法避免。如果金融市场能够放开，那么我觉得这个问题就会好得多。
所以说，现在金融不能太自由了，金融太自由了，就会导致美国的金融危机。我最近也在做金融的一个课题，我和银行的人在讨论，但是实际上，美国跟我们根本不是一回事。人家是跑的太快了，跌了个跟头，我们现在还不会跑呢，我们现在的金融还是一个婴儿，刚刚在蹒跚学步的状态，跑都跑不起来，你怕它摔什么跟头。你不会跑的情况下，再怕他摔跟头，把它捆住了，它就永远起不来了，它连走都不会走，所以我们的金融市场是这样的状态。
只有金融能够普惠，才能使穷人得到充分的融资的支持，那么社会才能更公平。如果这块一直是垄断的，那么这个社会的公平就不要指望了。所以说，茅老师一直在搞实践的小额贷款公司，以及目前人民银行在大力推动小额贷款公司，我觉得都是一个很好的起步，但是还远远不够，还需要有加大力度的把金融的普惠制，能够把金融市场放开，能够再推进一下，如果这个市场放开，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希望的，至少对民营企业这方面的歧视能够扭转。比如说房地产，它的银行扩张，它没有银行的支持，它哪有那么多钱。民企就不行了，要算帐的。它是硬约束的。国企就不同了。所以银行跟房地产的扩张也是密切相关的。如果把这个放开了，国企的房地产跟民企的房地产公平竞争，那就不是这样子了。现在就不是市场的问题。
第一个原因，我觉得是金融市场的问题。第二个还是垄断的问题。垄断门槛的进入问题。这个都讲了很多遍了，我就不再讲了。我就讲一下目前的现象。目前这个垄断的既得利益集团在不断地扩张它的势力，而且从央企开始在扩张，一个央企业，别看它一百多家，但是它的势力遍布全国，子公司，分公司，孙子，重孙子公司，很庞大的，这100多家央企，如果你要算一下，至少是几万家庞大的结构，这样它的利益集团是盘根错节地结合在一起，以至于各个市场上，只要跟央企沾边的，它都能很好的发展。比如石油、电力是他们说了算，他们还把这个扩张到很大的别的范围。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的关连交易，这种内部的交易，通过集团公司内部化了，内部化以后，外面都看不出来，所以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在生产高速增长的时候，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一旦增长率，就是需求市场下来的话，不是那么巨大的话，这个黑洞就会显现出来。所以这种大的集团的扩张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很难审计到这个东西。这是它把自然垄断和人为垄断结合起来，形成这么一个很庞大的垄断集团。而且不光是央企，省里面的企业一些这样的，模仿央企的模式，也有很庞大的省级的大集团，我曾经到一个省级大集团看了一下，它下面什么公司都有了，看什么赚钱就搞哪个，从电力、金融、酒店什么都有，其中酒店、电力亏损的一塌糊涂，但是它是政府的企业，还有盈利的。它有好多亏的在里面，但是只要内部一调剂，就可以把这个账做得很平，看不出来什么。如果让它交的话，不让它交，它会做得很漂亮，所以不要指望有什么分红，所以这个账永远查不清楚了，看的非常普通的账，里面的东西太多了。一个普通的电力公司，它可以做到，好几年以前每一个职工都可以买一个轿车，这样的收入水平，你可以想一想，它能有什么分红。
然后，我前两天看报上说，供销社要组成流通行业的国有化，现在的供销社已经垮台了，现在要重新打造国有企业的流通化，但是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趋势，因为供销社是一个流通行业，如果要把它全部控制在国企的情况的话，它就会形成一个产业连镳，整个在国家的制度的调校的情况下，我觉得可能需要警惕这个趋势。
第三个原因就是山西的小煤炭的问题。山西的小煤炭问题，因为前两天有一个报纸跟我约稿，说能不能谈一下这方面的看法，我就专门考察了一下，就是想了半天的时间，这个小煤炭有一点跟其他行业不同，就是它外部的负效应非常大，表现一个是安全问题，一个是资源破坏的问题。我们曾经到山西调查另外一个专题，不是煤炭这个专题。他们当地的一些学者都跟我们说到，这个资源乱采乱伐的情况非常严重，把山西搞的乌烟瘴气的。所以把这个搞成一个大的集团，也未必不是一个好事。但是有两个置疑的地方，一个是我们，就是在原有的，因为把这个解决了，一个就是内部化，通过国有内部化了，一个就是通过公共的市场规制来解决这个问题。目前按照政府的管理能力，它好像做不到这一点，它就是习惯于通过行政来管，就是不断地通过安检部门下去查，非常辛苦，但是查来查去还是矿难经常发生，也就是目前政府的治理水平没法解决，所以山西经过反复的私有化也好，反复的一系列争议也好，最后决定采取这种由国家大的集团来统一地收编这些民企的小问题，就是把问题内部化，可能由于地方的行为比较查，加上地方的腐败行为比较猖獗，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但是，另外一个问题，真的收购了以后，能不能解决这两个问题，就是外部负效应的问题。我置疑这个问题。一个就是说，过去为什么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呢？是因为有地方政府做保护伞，地方政府把这些大大小小的问题跟他们通过勾结在一起，通过各种各样的股权什么的，然后把这些问题隐瞒不报等等，造成他们敢于肆无忌惮地做一些不好的事儿。现在如果收编上去以后，这个保护伞不是由地方政府来保护了，可能是由集团的那一级政府，比如说是央企，或者是省级的集团，或者是市一级的集团公司，那么这个保护伞就上移了，可能从原来的乡镇的保护伞到市、省、中央了，可能有这个问题了，我们就不知道了。所以我就有这个担心了，因为这个腐败的问题，实在是让人不太放心，不可能胡锦涛、温家宝天天在那儿管吧。下面大大小小的煤矿有那样的利益在那儿，所以这个问题可能非常难以避免。所以，如果我们的民主制约，不能达到有效的制约的话，是不是这个问题可以通过外部负效应的内部化来解决，所以这是值得置疑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就是，它的资源的破坏是不是也能够解决，通过这种外部化。这个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那么外部资源的破坏通过什么样的一个方式可以解决？就目前的国有的集团公司来看，好像它们也是解决不好。它们在大同，我们一个同事，他是大同来的，他是大同资源的破坏也是非常严重的，并不是说私有集团是这样，这些国有企业也是这样，也是资源遭到了破坏。因为国有企业收编了以后，它也是采用承包的方式，层层承包跟私有制有什么区别，咱们也不是特别了解，所以对于这个资源破坏的问题，所以我也怀疑是不是能够通过这个问题解决。除非这些小煤炭关了不开了，不开了可能会好一点，所有煤矿通通关闭。但是它有一个利益在那儿，是不是还要不开发。这个时候我们面临的问题就是通货膨胀压力。你又没法治理这个煤矿，那么你把所有小煤矿关了以后，煤炭价格增长。所以这个里面有很多的两难问题，怎么样能够把这个问题解决好，我觉得需要政府有一个非常高超的智慧在里面，就需要更加比较透彻的研究，不是我们简单地谴责政府行为不当，或者谴责私有企业的GDP什么的，就是怎么把这个平衡好，就是这个方面的问题。
我们整个的国进民退的问题，就从这个三方面来解释了。
（本文由天则经济研究所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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