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魁:市场制度扭曲、产权政策薄弱导致了国进民退

　　国进民退究竟会给中国经济带来怎样的创伤？国企、民企，他们究竟该以怎样的一种方式相处？11月26日，新视角搜狐经济学人月度论坛之“国企、民企能否共赢？”齐聚各方嘉宾，进行深入讨论和剖析。以下是搜狐财经的现场报道：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研究所副所长 张文魁：

　　国进民退不是国家战略 只是一种客观现象

　　现在所谓的国进民退的确是一种客观的事实。在搜狐企业家论坛上，刘永好说这是伪命题。我们本土企业一起和国际企业竞争，这很好。任志强认为，我们这个领域就是有国进民退，不是假的。最近还有一些官员也在说这个事。山西省又来回应这个事。据我所知，可能高层也对这个还是比较关心的。但是我为什么说他不是国家战略呢？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文件说是我们现在十六届三中全会，十七大定下的国有经济布局调整的战略，还有所谓的有进有退的国有经济调整，支持鼓励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有什么变化，我没有看到任何变化的东西。没有看到任何文件说现在我们就国进、民要退。即使现在在大家争论得很激烈的领域，煤炭的领域也没有看到任何文件说，这个领域就是民营企业不让你干了，只有国有企业能够让你干。我没有看到这样的东西，所以我觉得肯定没有这样的文件。这不应该是国家战略的变化，但是的确是客观实施，这是不容否认的。很多人说没有，我想对国进民退做一个定义，一个概念是国家所有权的扩张，私人所有权受到压缩。首先是这个概念。煤炭行业就是这样，山西的煤炭重组就是很多国有企业，大部分小的私人煤矿，温州这些私人的煤矿被接管的主体，接管也有一些民营企业，但是大部分都是国有企业。这就是国家所有权的扩张，私人所有权受到压缩。另外，大家知道山钢重组日钢也是这个情况。山钢是国家所有权。另外一个概念，国企业务的非理性膨胀，民企业务受到压制。刚才子恢说了地产的事情，地产行业，特别是今年，国企的业务非理性膨胀，民企业务受到压缩，任志强说的也是这样一个意思。

　　国有企业接管民营企业、兼并民营企业，这个现象并不是很多，但是从业务膨胀来说，国有房地产企业业务非理性膨胀，包括去当地玩，民企去当地玩的反而少一些。央企130多家，涉及地产业务的80多家。能够数出来的，包括他的子公司、分公司做地产的400家。你可以想想400除以130，平均一个集团公司下面就有好几个在搞房地产，这本身就是非理性的膨胀。从这之后你就可以看出来，我们讲的国进民退是一个客观事实，山西的煤炭也重组。

　　山东钢铁也重组，也是这个情况。民航从去年以来，很明显是国进民退，几个民营的民航公司要么是关，要么是倒闭，要么是被兼并，要么是停飞。国有的民航企业曾经也一度遇到这样的困难，但是他有钱，国家红包一打就是几十亿、上百亿，还给他们很多的输血，他还可以兼并人家。包括国航，做掏包亏损那么多，但是国家一个红包给他，还可以去兼并湖北的航空公司。四川航空公司把英联也兼并了。奥凯停飞，民航也是这样的。房地产我不用说了。还是有一些非常符合竞争性领域的行业，比如说建材水泥行业，大家认为国有企业不太适合于去干的行业，而且竞争非常激烈的行业，我们国有企业扩张是非常厉害的。我们现在很多国有企业，包括央企业，建材水泥到处大手笔的收购兼并。我知道他们有一些兼并出了天价来兼并人家，实际上效果并不是很好。按民营企业来说，其实并不合算，但是央企就是有钱。这也是我讲的第一层意思。国进民退不是国家战略，但是的确是一种客观的现象。

　　进退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民企没有公平竞争环境

　　第二层意思，我们现在有一些争论，讲国进民有没有、退对不对，官员也出来说话，媒体也在争论。我认为要害不在于谁进谁退，而是在于下面几个方面：第一，是不是平等竞争、优胜劣汰。第二，是不是市场配置资源。当然在某些领域，极少数领域可能不需要市场配置资源，比如说在关系国家安全的领域、自然垄断领域等等。有极少数几个领域你可以说是作为国家战略我就控制了，不要市场配置资源，但是绝大多数领域，民航、建材、钢铁是不是实现市场配置资源。第三，产权保护是否有利。不在于你谁进谁退，如果产权保护是非常有利的话，一个愿卖，一个愿买，这是非常有利的。蒙牛，一个是愿意卖，一个是愿意买，也不存在谁强迫谁，谁侵占谁的产权。第四，是不是过分的扶大压小。要害在这几个方面，而不是说我们现在去讲国进民退对不对、应不应该。如果是我前面讲的几个，这几个方面不存在问题的的话，现在恰恰相反，这几个方面都存在问题，我们国企和民企根本没有平等竞争，是一个不等竞争，劣胜优汰，这里面就有很大的问题了。钢铁行业的竞争就是一个不等的竞争。连很多民企拿资源，根本就很难拿得到。有一些民企拿到资源了，我都看到正式文件，由省政府、区政府逼着配给省内大中型企业。进口方面，民营钢铁企业进口，你跟国企进口铁矿石方面，显然是国企有很大的优势，这个不用讲。有色也是一样的，刘永行经常讲，我炼铝怎么能够跟他讲呢？

　　民航也是一样的，根本不平等，春秋航空的王振华，他说我们航空公司刚开始开业的时候，国航、东航、南航三个国有航空公司竟然明目张胆的发文件，要所有跟他联合的票务公司，你们只许卖我们的票，不许卖他的票，这完全就是一个强盗逻辑，哪有这样干的？在国外不平等竞争法律一上来，你绝对赔很多钱。在国外即使三个人在一桌吃饭，悄悄商量，不形成文字，都会犯法的，你这是明目张胆的发文字。他也不是以大吃小，日钢比山钢还要大。他是小胜大汰，劣胜优汰，一个是赚钱，一个是不赚钱，一个大一个小，到底谁吃掉谁？他的要害是在这个地方，他做不到，所以我们才有意见。

　　市场配置资源已被扭曲 否则国企没那么牛

　　第二，我们是不是市场配置资源？没有市场配置资源。包括房地产，如果真正市场配置资源，国有企业有那么牛吗？现在是政府对国有企业父爱主义，银行对国有企业母爱主义。父亲爱、母亲疼的当然好了。我们做过一些抽样调研，我们找了一些比较大的民营企业，他的贷款利率比同等规模的国有企业贷款利率频率要高20%，估计要高一两个点。一年下来他就很厉害了。并购贷款，我们并购贷款今年开始实行，工行建行都会给并购贷款，但是他们一开始就找国有大企业去给他并购贷款。民营企业他们根本不看。因为并购贷款根本不需要定单、抵押的东西，是一个比较灵活的相当于软贷款性质的，这个方面显然他不是市场配置资源。还有更多的我刚才讲到的，国资委一下打红包给套期保值亏损的企业，根本不是市场配置资源。所以在这个方面有很多的问题，不是市场配置资源，而是扭曲的。

　　第三，私人产权保护，建立现代产权制度，保护有利，扭转顺差。国有、非国有的我都保护，但是我们现在私人产权保护是有很大的问题的。山西煤炭的要害，不是谁进谁退，而是你保护不保护谁的产权的问题。你当时买煤矿是两个亿，我现在只能给五千万，因为你是倒了好几次手才买到的，他原来可能就是五千万，后来倒了几次手。所以你搞了这个两亿，怎么能值两亿呢？我不能给你两亿。他就没有想，他买过股票没有？那个股票早就不是原始股，倒过几千遍了。苏宁电器当时价格是五块钱，现在是一千块钱，你就说现在买只给你五块钱。强迫人家限时、指定交易对象、指定评估，这样做产权得不到保护。如果产权得到很好的保护，按照市场的方式重组，这是没有问题的。还有你是不是市场配置资源了。

　　市场制度扭曲、产权政策薄弱导致了国进民退

　　第四，盲目的扶大压小。现在很多产业政策一说就是行业整合，行业整合就是鼓励大企业去吃掉小企业。但是你不要忘记了，微软二十多年的历史，当时就是很小的企业，车库里面搞起来的。Google也是很小的企业搞起来的。思科、英特尔都是很小的企业搞起来的。刚才说的冯军的爱国者也是很小的企业出来的。日钢也是很小的企业做起来的。把小的灭掉了，大的也不思进取。

　　这几个方面是要害，如果这几个方面存在问题，我们可以不说，恰恰这几个方面存在问题，所以我的总结，就是市场制度的扭曲，产业政策的薄弱导致了这一轮国进民退客观事实的存在。而不是在于有一个国家战略，没有国家战略。也不在于国进多少、民退多少，而在于市场制度的扭曲，产权政策的薄弱和产业政策的浅薄。

　　解决国进民退 要从三方面推进市场改革

　　做一个小小的总结，也不要我们说国进民退，这只是一个引子。主要还是要推进改革，推进改革主要从三个方面：第一，市场机制要完善，一定要完善市场机制，不能父爱、母爱都给国有企业了，民营企业也是亲儿子，是我们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第二，产权制度要完善。不能说侵犯产权。通过侵犯产权的方法来推进重组。我们都说要国有企业搞，国有企业一定搞得好吗？煤矿，现在我们老是说民营的小煤矿是带血的煤，话还没有说完，龙煤集团就给你来一个一百多人。龙煤集团是国有企业，是大企业，不是小企业。而且，他还是一犯再犯，几年前就犯过一次，也是死了很多人。如果这样的问题落实在民企身上，他哪有第二次？第一次之后第二次根本没有机会了。我们的国有大企业第一次犯了大罪之后，还会给第二次机会，我想还会给第三次机会，你不可能把他关掉。第三，产业政策要完善，产业政策不要简单化，我要搞一个产业政策，就是推动行业整合，推动行业整合就是鼓励大企业去吃掉小企业。不一定，煤矿也是一样的。大企业死人死得更多，一死就是一百多人。今年年初陕西焦煤集团潼南矿难，也是一百多号人。去年河南也是一百多号人，死的人更多。所以不要盲目的说、简单的说产业政策就是扶大压小，而是要优化产业政策。

　　如果未来从这三方面推进改革，来完善我们的政策，我想，国进民退只是一个暂时的现象。从长远来看，我坚信一定是民进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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