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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思危:危机后的中国经济不宜追求过高的增长速度

来源:搜狐财经
2009年12月08日14:17

  百年罕见的经济危机打破了世界的经济格局与秩序。在全球经济复苏的大潮中,中国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政府和企业将面临何种机遇和挑战?12月8日,21世纪中国经济年会在北京嘉里中心盛大开幕,齐聚各方嘉宾,对此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和剖析。以下是搜狐财经的现场报道:

  前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管理学院院长成思危:各位嘉宾、各位朋友,我把我的演讲紧缩到“后金融危机以后我们面临的挑战和机遇”。

  今年5月在华盛顿太平洋经济合作会议的闭幕式上我做了一个演讲,我说了金融危机早晚会过去。金融危机以后的世界会怎么样?根据中国哲学的核心是中庸之道,就是说我们要把握好平衡、把握好度,把握好哪些平衡呢?我提出了六个平衡:

  今年全球经济增长为-2.2% 2011年定能转正

  第一个平衡,储蓄和消费的平衡。大家知道在19世纪的时候,人们,包括美国人,都是认为借钱是不光彩的,借钱总是不好的事,所以当时富兰克林在他的《可怜的理查·普尔瑞查德》里有一句话叫做“借钱的人总是忧伤的”。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情况变化了,美国人在消费主义的影响下,相信另外一个信条,就是先买以后再付钱,在消费主义的思想影响下,美国人就变成了大量的借债,美国家庭的平均负债率都超过了90%,美国本身国家也大量的借债。他为什么敢借债?他所相信的就是他未来收入能够足够还债,所以他能够提前享受这个盛况。在这种思想指导下,美国,包括美国人,大量的举债。这里有一个词叫“杠杆化率”,杠杆化率简单地说,就是你有1块钱的本钱能做多少钱的生意,美国商业银行的杠杆化率8—12,投资银行的杠杆化率是12—40,两房(房地美、房利美)的杠杆化率是64.5,他只有832万美元的本钱,他发了5.2万亿的债券。杠杆化率一个方面说明他的金融效率高,另一方面说明他的风险也高,如果你的回报率高于利率一个百分点你赚大钱,如果低于一个百分点你连还债都不够。这种情况下美国人的消费同样也碰到这样的问题,当他的经济不好还不起房贷、还不起信用卡的账,就造成了违约。我们说这次金融危机是由美国次贷开始的,从债务危机发展到流动性危机,然后发展到信用危机,从美国向世界各国扩散,从虚拟经济领域向实体经济领域蔓延,导致了这样一个全球的经济衰退。全球经济今年增长率根据最新的预测是-2.2。

  在世界各国首次共同的努力下,应该说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中国的经济已经是触底回升、企稳向好,世界经济也走上了曲折和起伏的复苏之路,当然最近迪拜这个事件也可以让我们看到,世界经济的复苏是不平坦的,因为借债一种是商业信用、一种是金融信用、一种是主权信用,商业信用就是你发了之后不给钱,这是商业信用,就是违约,金融信用是由于银行的倒闭所造成的金融系统不能够兑付,那是他的承诺,主权信用是由于国家资不抵债,但是国家不能破产,所以他只能重组,重组债务,重组债务包括减债、免债、延期还债、重新谈判降息等等,重组债务的结果必然是对债权国要造成损失。所以我们说迪拜这次债务危机,实际上引起了对西方那些债权国或者有债权的银行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我说他是一个曲折起伏的复苏之路。但是总体来看我们还是审慎乐观的,我相信2011年世界经济肯定可以变为正的增长。最近的预测认为2010年就有可能,只要不出别的事,再像迪拜这种事,有可能2010年就会实现世界经济正的增长,我还是比较保守一点,我相信2011年肯定可以。

  经济发展需要重新调整外需和内需的关系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原来的模式就会变化,美国人是把明天的钱借到今天来花,我们中国人是把今天的钱存到明天去花,现在看来,他们可能要多储蓄了,而我们可能要多消费,为什么这样?因为原来的模式是美国利用他的金融优势,向我们和一些资源国家,我们是以制造业为主的国家,和一些以资源为主的,向中东石油出产过大量的借钱,他在高的杠杆化率运作下赚钱,赚钱以后来买资源、买产品。但是现在他要去杠杆化,他去杠杆化就是多储蓄、少借钱,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购买力必然减弱,这样就导致了第二种平衡,就是外需和内需的平衡,对我们中国来说,发达国家的去杠杆化必然造成我们的去产能化,就是我们外需减少,我们原来的外贸在我们国家的经济中占了很重要的一块地位,今年一到三季度减少23%,外需的减少必然导致工厂减产,甚至关门,工人失业,这样给我们的经济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重新来调整外需和内需的关系。

  扩内需不能老靠投资 关键要保证居民的消费能力

  这次刚闭幕的中央经济会议提出,明年工作的重点是扩大内需,特别是要增加居民的消费需求,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内需有两块,一块是投资,通过投资拉动生产资料的需求,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另外投资有一部分会通过公司转化成为消费,这是一部分内需。但是不能够老靠投资来刺激内需,因为投资过多的话,我们现在产能本身就有过剩的可能,投资更多的话必然会造成产能过剩、库存积压、效益降低和污染的回潮。所以投资是在应对金融危机里头一个必要的措施,但是从长远来看,我们必须要把增加内需、扩大内需放到消费上来,放到我们居民真正能够去购买更多的货物才能真正拉动经济。要做到居民有更高的购买力,你就必须要提高工资性收入、提高财产性收入,完善社会保障体系,让大家不会过多的消费,不会看病贵、看病难。另外要提高个人所得税的起征点,提高低保的标准,推进信用消费,信用消费个人消费贷款上国家只占13—15%,而发达国家是60—70%,所以推进信用消费,同时要转变观念所以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因为需求最重要是有效需求,你光是有需求不行,买房子大家都想买这是需求,但你买不起等于这个需求是空的,所以要增加人民群众的消费需求,这个需求应该是有效的需求。只有这样我们只能把地外的损失地内补,通过我们自己启动内需,特别是启动消费来弥补。

  金融创新应持续推进 不能因危机停滞

  第三个平衡,金融创新和金融监管的平衡。这次金融危机以后,很多人对金融创新觉得不能搞,实际这个是不对的。金融创新中提出的目标来说,是为了对冲来减少风险的,但是他也可以成为一个投机的工具,金融创新和金融监管是相互促进又相互制约的,所以也是魔和道的关系,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从中国来说,我觉得是金融创新还要稳步的推进,在金融创新的同时加强金融监管,来防止过度投机,金融监管要合理、合法、适度有效。

  中国可以积极慎重的考虑发展虚拟经济

  第四个平衡,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的平衡。虚拟经济应该说是我们讲的不经济马克思讲的实体经济的生产过程,而直接用钱生钱获得。从国外来看虚拟经济的发展是快的,据报道,股市的市值加上债券的余额,加上金融衍生品没有平仓的合约,总共是500多万亿美元,而全世界的GDP才61万亿美元,所以这样虚拟经济可能规模过度庞大了,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危机后虚拟经济的规模会适当的减低,但是和实体经济的比例应该保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但是从我们国家来看,我们虚拟经济还很不够发达,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的比例现在可能就是1:1左右,所以我们的杠杆率也很低,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要积极慎重的去发展虚拟经济。

  在金融领域里大家可能注意到,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继续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这也是为了刺激内需所必须的。我们说的积极的财政政策,一般学术上讲扩张的财政政策,就是说政府开支要有赤字,要利用政府开支赤字来拉动经济,根据我们4万亿投资的计划,11800亿是要政府财政去开支的,今年用了半年,明年还要继续用,所以明年政府开支还会保持赤字。宽松的货币政策指的就是货币投放量还继续增长,特别是信贷还继续保持增长的态势,这个恐怕是明年拉动内需所比较的。但是大家要注意一点,中央的提法是要保持经济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同时也要注意政策的针对性和灵活性。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这说明可能要在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的度上下功夫。实际从今年前三季度,我们的银行贷款增加情况看,一季度是4.58万亿,二季度是7.37万亿,一到三季度是8.9万亿,可以看到一季度4.6,二季度7.6,就比一季度增加的少了,三季度8.9,增加少了,就是说虽然是增加的,但是增加的幅度减少了,我认为这个趋势可能在明年还会保持。所以我们的企业不要过分的指望银行还像上半年一样,可以使劲往外贷款,而更重要的是要考虑你自己的还款能力。

  危机后的中国经济发展不宜追求过高的增长速度

  第五个平衡,经济增长和可持续发展的平衡。我认为我们的经济增长固然是速度比较快,但是内容方面我们更应该关注我们为生态、为环境资源所付出的代价,这就是环境成本。我认为中国在危机后经济增长的速度不应该追求过高的增长速度,我认为年均8—9应该说就是相当不错了,两位数以上的增长速度肯定会造成环境成本的增加。我们曾经计算过,2005年的时候,我们的环境成本就是由于资源生态和环保造成的损失,是我们GDP的13.5,而当年的GDP增长只有10.7,所以如果长此下去,我们将把环境的债务留给我们的子孙,这个是不可持续的。所以我们要实现可持续发展,就要关心环境成本,要关心环境的重大问题。大家都知道,最近哥本哈根开气候变化会议,这个问题确实是全人类遇到的涉及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问题。我在新加坡开会的时候,印尼的一位朋友跟我讲,印尼有17000个岛屿,假如海平面上升1米将有2000个岛屿没有了,这个也是很严峻的问题。

  经济危机后 可以将新能源作为新的经济增长点

  应对气候变化,我们众多政府已经宣布,我们要在2005年的基础上单位GDP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将会减少40—50%,这是一个很振奋人心的指标,反过来说也是一个倒逼我们的企业要注重减少碳排放,要注重环保的一个压力,所以我们的企业要根据这样一个指标来调整我们自己的生产,来调整我们的结构,调整我们的环保各方面的措施。在这方面有非常重要的一点,现有企业结构的调整和他的升级,就是我们要走新型工业化道路,要用信息化带动产业化,信息化的好处,第一是降低交易成本,第二是可以提高增加值,第三是可以提高交易的速度,第四是增加交易的透明度,第五是增加交易的灵活性,所以通过信息技术来改造传统产业,这是我们国家应对气候变化很重要的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要发展新能源。因为新能源、可再生能源和低碳能源,将是解决气候变化一个根本措施。发展新能源,一个是可以减少对石油需求的压力。现在石油的需求每天要8千万—9千万桶,他的需求变化并不大,但是通过期货的炒作,他的价格变化可能是正负2000%,石油增加1块钱我们就得付出多少美元,所以减少石油的压力。第二是可以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第三是可以通过我们采用纤维素、半纤维素为原料代替玉米,美国是用玉米,和巴西的甘蔗为原料,可以腾出更多的地来种粮食,不用消耗粮食来做生物燃料。最后是金融危机之后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而新能源包括电动车等等,都也是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

  所以我在亚洲能源会议上说,前三次产业革命分别是由蒸汽机、电力和电脑引导的,第四次产业革命将是新能源引导的产业革命、能源革命,我相信是这么一个格局。所以在这个情况下,我们要努力去开拓新能源的生产应用各方面的技术,另外,利用国际上碳交易等等方面的有利条件来推动新能源的发展,但是我们也要避免一轰而上、避免盲目的炒作,因为现在新能源还是面临很多问题的,我们的核心技术掌握的不够,我们新能源现在的价钱还比较高,我们风能发电的价钱大概是火力发电的一倍,太阳能发电的价钱可能是火力发电的四倍。我昨天看了报道,太阳能业界赞成太阳能发电的定价是1.5元一度,这个比现在的电价要高多了,如果没有政府的补贴、没有其他措施,恐怕很难。所以我们说对新能源的发展我们要积极慎重,并且从技术层次、经济层次、政策层次来解决这一问题。

  正确寻求经济全球化和地区一体化的平衡

  第六个平衡,经济全球化和地区一体化的平衡。我2005年的韩国讲过,经济全球化、地区一体化是相辅相成并行不悖的,在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中产生了北美自由贸易区纳斯达克、产生了欧盟,现在世界对中国前一段把我们捧的很多,我在国外开会有些人说中国人应该出来担当领导,我说NO中国干不了这个事,因为中国的GDP只有世界的6%,中国的人均GDP在世界一百名之后,我们怎么能够担当领导呢,我还没说邓小平说了“决不当头”,因为当头有很多问题。但是中国应该承担和我们的发展水平相应的责任,把中国自己的事情办好就是对世界经济很重要的贡献,今年我们GDP虽然是世界的6%点几,但是我们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将会超过20%,但是我们也同时要和周边国家加强合作,这也是我们在发达国家需求减少情况下必须要采取的措施,要向非洲、要向拉美、要向东盟增加我们的合作。大家知道10+1,就是中国加东盟,明年就会实现自由贸易区,10+2、10+3,加韩国、加日本,现在也在推进,如果10+3可以实现,我们GDP加起来总合是世界的20%,欧盟现在28,北美25,我们将成为世界的第三极,这样一个多极化的世界会逐渐形成,对世界的和平和发展将会有好处。

  归纳起来,我今天讲的就是,我们的企业家要从将来世界格局的六个平衡里去寻找机遇,就是储蓄和消费的平衡、内需和外需的平衡、金融监管和金融创新的平衡、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的平衡、经济增长和可持续发展的平衡、经济全球化和地区一体化的平衡,当然今天我没有讲企业具体该怎么办,但是我想把这个问题留给大家去思考,我相信大家有丰富的企业管理的经验,如果我们对大局认识清楚以后,我想你们会想出很多比我更高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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