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老板“化蝶”

　　48岁的陈尚武是一位成功的煤老板，两年前，他在山西太原地区拥有5座颇具规模的煤矿。和许多同行一样，他拥有数十亿的财富，他喜欢自己的大部分工作，也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和这个地区2009年后才迅速递减的一群同行不同，他早在2008年初就变卖了自己名下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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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你找上门来，我是不会现在就向媒体讲述这段心路历程的，我想等待一切都做成规模之后再谈也不迟。”12月15日晚上，在位于太原某高档社区的家中，陈尚武如是说。

　　“放弃煤炭行业，这个决定我考虑了半年多，算时间，是一个很快的决定，但却非同小可，”陈尚武说，“在中国吃资源这碗饭，铁定长不了。我在这个行业混了8年多，多少人在眼前暴富、多少人锒铛入狱，我见的太多了。对这个行业早就失去了兴趣。”

　　一次偶然的机会，陈从一个海外电视节目中看到了从猪皮上提取胶原蛋白，每公斤的价格高达上千万美元。之后的几天，陈把从电视中了解到的信息讲述给了合伙人及其助手，“他们都认为我吃错药了，见风就是雨，没有一个人支持我。不过，这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我不会因此而放弃。”陈尚武回忆说。

　　2006年6月，陈尚武带着新近招聘的两个大学生助理，以商务旅游的形式赴港考察，与一些生物科技公司进行接触。他的助理赵鸿彬评价此次考察收获颇丰，“我们在香港停留的大概10天时间，期间通过个人关系分别接触了香港大学的教授、生物科技公司的技术和市场部人员，沟通结果很乐观。事实告诉我们，这个行业很有做头。”之后，陈尚武和他的助理们，又先后赴港不下10次，转行的信心与日俱增。

　　他介绍说，即便是在今年山西的煤炭资源整合大潮中，成千的煤老板被迫退出了煤炭市场，也鲜有人提出过如此大跨度的转行设想。

　　随后几个月，陈尚武对从猪身上提取胶原蛋白的项目可行性进行了深入的调查。这段时间内，他往返于北京、上海、广州、福建等地，接触各类生物科技公司，游走于各大名校。期间他对公司内部和家里人都严加保密，直至有一次赴香港时，煤矿的合伙人才知道他考察的内容。

　　在进行了1年多的考察摸底后，陈退出煤炭行业的计划被正式提上日程。2007年9月29日，这一天对于陈尚武来说意义非凡。从这天起，他名下的5个煤矿、2个焦化厂正式接受资产评估，矿产的接手人来自广东。

　　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意见不合，陈和妻子几近反目，妻子担忧未来的不确定性。她说：“虽然我们现在比较有钱，但这也是熬年头才赚到的，我宁可让他退出来什么都不做，也不愿让他继续做这个不沾边的行业。做煤炭的人，突然去搞什么生物科技，让人听了就没信心。”

　　2008年3月17日，陈的矿产经评估后顺利转让，他手中持有的资金量达到了空前的程度，他说：“这个时候是我这辈子最有钱的时候，但同时我也失业了，不过我知道，新的公司很快就会注册。”

　　几个月后，他的新公司在上海注册成立，与他合伙的还有来自日本的投资者。他形容自己的公司规模虽小，但五脏俱全。他说：“这个产业自下而上我都可以开发，最底层可以做生猪加工，而最上层则可以利用猪皮提取胶原蛋白，产业链很清晰。我很看好。”

　　二

　　在陈尚武为自己的生物公司而忙碌的同时，煤商王明辉正为自己的培训机构做着前期准备。

　　2004年春节后，王明辉从大同举家迁移到晋南边陲临汾，与堂兄一同经营年产20万吨的小型煤矿，身价上亿。

　　2009年的煤炭企业大整合，他的煤矿被潞安集团收购，王明辉过亿的财产损失近三成。

　　“我和堂兄很受打击，好几千万一下就没了着落。对投资几乎失去了信心，政策说变就变，万一投错行，损失的又是自己。”

　　王明辉开始着眼新的行业，这一次他比较关注资源型产业以外的行业。

　　他接触了房地产、煤运、旅游等很多领域，都没有吊起他的胃口。“总是感觉不对，没有继续接触的热情。”王明辉说。后来，通过北京一所知名培训机构的朋友介绍，他对教育培训逐渐有了兴趣。

　　“现在社会上各种培训班很多，但做得好的也没有几个。这个行业虽然不能算是暴利，但市场的空间依然很大，从上学的到上班的都是目标群，如果营销做得好的话，也是很不错的。关键要有品牌。”王明辉解释他最终选择做教育培训的原因。

　　在确定发展方向后，他开始奔赴北京、天津、上海等一线城市，拜访各大名校，洽谈未来自己的培训机构与名校之间的合作，并邀请高校教师定期授课。

　　他说：“北京、上海这些城市，类似的培训机构发展得都很快，市场竞争也更强。但山西在这块发展还比较缓慢，这正是好机会。利用大城市的先进经验，回到本地之后做一些必要的调整，我想这个市场会很快做起来的。”

　　王明辉的教育程度不高，所以每次出门去洽谈的时候，都带着专业的顾问帮忙出谋划策，或解读行情。必要的时候，他会不惜重金托人从知名培训机构内部买来管理方案，以此为蓝本去开发适合自己本地区的管理模式。

　　如今的王明辉，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培训机构的前期准备工作上，而在煤炭资源整合中的博弈和交涉，则交给堂兄打理。他说：“煤矿赔钱是百分之百的了，但尽量少赔点吧。我想今后培训机构搞起来，还会需要不少钱的，所以，要钱的事情也不能放松。”

　　三

　　从今年9月开启的山西煤炭资源整合大幕，如今已近尾声。

　　因煤炭资源整合而退市的煤商们数以千计，大量游资散落于民间。据山西省银监局最新公布的调查数据显示，山西省煤炭企业兼并重组中最终退出煤炭行业的民营资金预计在1400亿元左右。

　　这些巨额民间资金面临重新选择投资方向的问题。

　　金矿是一个受人青睐的投资渠道。手握大量资金的煤商们，足迹几乎踏遍了中国所有产金省份，菲律宾、印尼、南非、纳米比亚等国的金矿地区，也得到了煤老板们的光顾。有些煤老板甚至背着几千万现金去实地考察。一时之间，金矿矿权炒卖达到狂热阶段，创下每吨1000万元的历史最高位。

　　资源型以外的行业也受到关注。用王明辉的话来说，“资源型产业以外的行业受到的政策干预要少得多，做起来更放心”。

　　这次转型中，不少煤老板进入了汽车制造业、航空运输业等实体行业。有些人开始投资服务业或者文化旅游业。农村金融业也是一条路径，今年上半年，山西新成立了数十家小额信贷公司，150多亿元民间资本注入小额金融领域，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煤老板的投资。

　　目前，山西省各级政府也在积极引导煤老板们的民间资金流向现代农业和高新技术产业等领域。

　　山西省商务厅一位不愿具名的工作人员透露：“11月份，《山西省首届产协研技术经济协作洽谈会成果项目招展预备通知》下发给各企业单位。《通知》明确，12月28日至30日，山西省政府将在太原举办展会。”

　　届时，将有生物与医药、有色金属、轻工、农林牧水等各行业的优秀项目在展会上展示，要求全省12个行业对行业内项目择优上报，吸引煤老板们参加并选择其感兴趣的项目投资。

　　之前的10月23日，山西省政府发布了《关于做大做强农产品加工龙头企业的意见》，意在对因煤炭资源整合而散落在民间的资本进行投资引导。

　　转型投身高新技术行业的煤老板不是少数。吕梁的煤老板车安奎出手1000万元购买专利，与科研院所合作开展技术攻关，投资2亿元建新型红枣加工厂，从红枣中提取环磷酸腺苷用于治疗静脉阻塞；同样来自吕梁的张锦忠投资上千万元研发废旧轮胎无污染加工，获得了7项专利。

　　“所谓煤老板转型，应该是从产业的低级阶段向高级阶段发展。比如，原煤生产的高级阶段是煤变油项目；生猪饲养的高级阶段是胶原蛋白产业，”陈尚武如此分析他们的转型，“所以，关注转型应该关注商业模式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过程，而不是单纯的行业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