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招工难和“刘易斯拐点”

　　苏勇

　　虽然我们很难确定中国经济如今已面临“刘易斯拐点”，但企业劳动力尤其是普通劳动力日益短缺，却是正在显现的事实。这给了中国企业一个明确警示，那就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国经济社会高速发展中所享用的“人口红利”必将终结——中国企业不可能一直依赖低廉劳动力、依靠低成本去拓展市场，而必须及早进行产业升级，提升产品技术含量和附加值，以此在新的层面上形成企业竞争力

　　虎年春节之后，一些地方的企业遭遇了“招工难”。有媒体报道称，珠三角地区缺工可能超过200万。在长三角地区的浙江义乌，某老板开着“宝马”轿车到劳动力市场招聘，凡愿跟着走的请上“宝马”。还有企业搞“悬赏招工”，老员工带来一名新人，就奖励上百元。

　　企业怎么会招工难？一时众说纷纭。有的说如今求职者大都为80后、90后，价值观已和父辈不同，又都是独生子女，不愿出远门吃苦；有的说根本原因是工资太低，企业出的这点钱已经没有吸引力；还有的说是因为国家实行惠农政策，农村人的收入普遍提高，不用离乡背井，现在也能拿到和打工相差不多的钱，所以不再愿意抛妻别子往城市跑。

　　其实国内企业招工难的现象，并非始自今日，2007年就已初露端倪。只不过2008年下半年开始的金融海啸和随后的全球性金融经济危机，造成大量工厂被削减订单，用工矛盾暂时缓解；如今经济逐渐复苏，招工难卷土重来，而且今年特别明显。

　　是否已面临“刘易斯拐点”？

　　经济学家一说招工难，就会提著名的理论“刘易斯拐点”。197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发展经济学的领军人物阿瑟·刘易斯（W.ArthurLewis）曾发表《劳动无限供给条件下的经济发展》，在这篇论文中，提出了“二元经济”发展模式。他认为，经济发展过程是现代工业部门相对传统农业部门的扩张过程，这一扩张过程将一直持续到把沉积在传统农业部门中的剩余劳动力全部转移干净，出现一个城乡一体化的劳动力市场时为止。根据刘易斯的理论，大多数发展中国家都要经历“二元经济”的发展过程，其突出特征是农村劳动力的剩余为工业化提供低廉的劳动力供给，工资增长较慢，雇用关系不利于劳动者，城乡收入差距持续发生；但当劳动力从无限供给变为短缺，经济增长方式将出现一个质的飞跃，进入现代经济增长阶段——这个转换的节点被称为“刘易斯拐点”。

　　虽然我们很难确定中国经济如今已面临“刘易斯拐点”，但企业劳动力尤其是普通劳动力日益短缺，却是正在显现的事实。这给了中国企业一个明确警示，那就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国经济社会高速发展中所享用的“人口红利”必将终结——中国企业不可能一直依赖低廉劳动力、依靠低成本去拓展市场，而必须及早进行产业升级，提升产品技术含量和附加值，以此在新的层面上形成企业竞争力。长期以来，我国以粗放的经济发展模式为主，低成本和拼资源、拼劳力是主要竞争力，尽管成为世界工厂，却要用做8亿件衬衫的所得去换一架飞机。在特定背景下，这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必然要经历的一个阶段，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但如今各种信号表明，在21世纪的今天，中国经济再沿用以往模式，必将陷于窘境。眼下不少国内企业已发生招工难，而周边一些国家正以更低廉的用工和其他方面的低成本和我国竞争，所以如果我们不尽早实施产业升级，在保增长的同时花大力气调结构，那么经济发展就会受挫，企业的竞争力就会降低。

　　所有员工都是“人力资源”

　　实施产业升级，我们的企业可以大有作为

　　一要加大企业研发投入，提升产品科技含量。在这方面大中型国有企业应该起领跑作用。国企享受着国家给予的种种优惠政策，经济实力强大，也集聚着较多优秀人才，理应在研发上有更多投入，更多、更快、更好地提升产品的科技含量，瞄准世界先进水平，到国际市场上去一搏高下。

　　二要更好地研究市场，在“专”和“精”上下功夫。这方面民营企业大有用武之地。民营企业的先天优势便是机制灵活、决策迅速、贴近市场。而且目前已有不少中国民营企业在某一行业或某一产品门类中获得较高的市场份额。在如今招工难的倒逼下，企业应及时改变以往拼劳力、拼成本的老一套，更好地研究市场包括消费者需求，将产品和服务做得更精致、附加值更高。

　　三要更加重视人力资源管理。我们常常说，“待遇留人、感情留人、事业留人”，但以往这主要用于吸引和留住研发、营销等骨干人才，其实应该适用于企业所有员工。企业实施产业升级，人力资源是极其重要的要素，尤其高水平的技术工人，当前相当紧缺。即使普通工人，流动性过高、归属感缺乏，也不利于企业运营和发展。因此企业必须更加重视人力资源管理工作。只有切实提升企业人力资源水准，才能使产业升级的投入转化为有效的产出。

　　（作者为复旦大学管理学院教授、博导、企业管理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