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惠：欧洲债务危机中国要避免经济二次探底

　　搜狐财经讯 6月6日-7日，2010年第三届中国开放论坛在宁波举行。本次论坛以经济率先回升之后的中国对外开放中的拓展深度与广度为主题。以下是搜狐财经发回的报道：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张承惠：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上午好！我今天的发言题目是欧洲债务危机及其影响。首先想谈一下欧洲债务危机的发生。从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一些西方国家相继爆发了债务危机。第一轮债务危机是在2008年10月，冰岛成为第一个濒临整个国家破产的这么一个国家。2009年11月，阿联酋的迪拜酋长国因为最大的国企出现将近600亿美元的债务问题，引发了第二轮全球对债务危机的担忧。第三轮就是这次希腊的债务危机。希腊债务危机在2009年11月份，新政府上台之后公开承认预算赤字占GDP的比重超出了原来公布的5%。当年新增的公共部门的债务达到GDP的12.5%，比原来预计的大大超出。

　　到2011年，希腊的债务总额将从占GDP的110%多上升到135%，这是第三轮国际债务危机的起点。到此后几个月，到今年的1月底、2月初，都因为国际著名评级机构降低对希腊的评级而引发国际股市、金融市场的重大波动。在4月份被降级的过程中，世界主要股市的跌幅都超过了2%。

　　在5月10号，欧盟达成了救助机制。目前的救助机制的效果还有待观察，不管怎么说，西方国家的债务危机应该说是增加了世界经济在恢复过程中的不确定性。

　　第二个问题，简单谈一下欧洲债务危机的原因。我归纳大体上有三个原因，一个是危机国家自身的原因，引用一句托尔斯泰的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从冰岛的情况来看，是在上世纪90年代，由于经历了十年的高速增长的黄金时代，银行体系疯狂扩张。在2007年冰岛银行资产占GDP的比重高达11倍。目前在中国做一个对比，中国作为一个间接融资占主导地位的这么一个国家，我们的银行资产占GDP的比重大概只有2.3倍。迪拜因为长期以来外资和房地产，没有实体经济的支撑。一旦由于金融危机导致资金链的破裂，必然使得他的房地产泡沫磨灭。

　　希腊的问题可能是在加入2001年加入欧盟之前就产生了，当时他们非常急于加入欧盟，但是又不能满足加入欧盟的相关条约规定的预算赤字占比不得超过3%，负债率不得超过60%的指标，因此他们采取种种手法来隐瞒他的实际债务。比如说他们修改记帐方式。

　　像葡萄牙，把政府对里斯本地铁的补贴列为股权，希腊把大部分军费支出列为机密项目，缩小赤字。另外是利用金融交易篡改现金流。美国高盛集团为希腊进行了12起的货币互换交易，使希腊的赤字降低为1.5%。2004年欧盟统计局重新对希腊加入欧盟之前的债务情况进行核算，发现他当时财政赤字占GDP的比例是3.7%而不是1.5%。

　　最近又有一些信息和计算表明，那个时候的希腊的真实赤字占比是5.2%，远远高于他公开的1.5%。借助这个方法使公共的负债率维持在条约规定的水平之下的国家，不仅仅有希腊，还有意大利、西班牙，甚至还有德国。这是通过一些金融手法和记帐的手法来篡改现金流和负债的情况。

　　还有对于出现债务危机的国家来说，长期的财政支出、财政监管是非常松驰的，而且长期低利率催生了建筑和消费领域的膨胀。另外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结构性缺陷非常突出。在欧元区里面，2009年财政赤字占GDP比重超过8%的国家有希腊、爱尔兰、西班牙、葡萄牙等等，这里有一些数字。意大利的财政赤字占GDP的比重虽然只有5%，但是它的公共债务总额超过了GDP的总额。这是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就是这一轮的国际金融危机。在国际金融危机本身已经债务缠身的一些西方国家为了刺激经济，救助陷于危机中的企业，采取了积极的财政政策。这一方面减轻了私人部门的债务，但是另一方面也使得公共债务出现了大幅度的增加。到2010年末，全球主权债务的总量将比2007年增加50%以上，达到49万亿美元。未来四到五年里面，全球主权债务还会再增加50%。其中80%以上是来自七个主要的发达国家，还有一些来自西方国家和新兴国家。

　　从这张表上可以看到，2007年全球的债务占GDP的平均比例只有0.5%，但是危机后上升到6.7%。对发达经济体来说，平均的债务比例从1.2%上升到8.9%。

　　欧洲债务危机第三个原因就是整个的欧元体系内的问题。欧元区有统一的货币政策，但是没有统一的财政政策，在各国财政政策的制定和实施间缺乏协调机制。这次危机爆发后，救助过程中各国政府争吵不休，而且各有各的打算。另外由于货币是统一的，对于希腊、西班牙这样一些深陷债务的国家来说，没有办法采取传统的本币贬值的办法或者降息的办法来应对债务危机。

　　第三，讲一下欧洲债务危机的影响。目前来讲影响还是比较大的，第一个影响就是说它可能会延缓欧洲经济回复的进程。这些高负债的国家要采取财政增收节支的政策来解决债务问题。

　　第二个问题，在债务危机过程中已经发生了社会的动荡，葡萄牙上个月14号宣布了紧缩财政的措施，包括公共领域公务员的薪酬降低5%，税率提高1%到2.5%。新的措施引起了全社会的大罢工。西班牙也是一样，在5月20号宣布了削减公共开支的新决议之后，大量公务员上街游行。

　　第三是引发金融市场动荡。这次危机过程中，由于市场信心不足，主要的金融市场都出现了多次的大幅度的振荡。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对银行体系的经济稳健性会产生影响。如果希腊真正出现了支付危机的话，要进行债务重组，将会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也会拖累一批欧元区的银行，包括美国的银行，出现支付困难。希腊本世纪初发行的国债都为欧元区银行持有，也得到了一些银行的担保。这些国债如果不能如期兑付，对银行会产生很大的问题。像德国和法国的银行业在希腊的风险敞口超过1100亿欧元。如果他们进行债务重组，可能有些银行不得不被迫调整资产结构。

　　第四个问题，会不会由于希腊问题引发全球性的主权债务危机。其实除了希腊和一些刚才说的PIGS五国以外，美国和日本的债务问题同样非常严重。为了应对这次的金融危机，美国政府庞大的经济刺激计划导致去年美国政府财政赤字占GDP总值达到10%，这个比重非常高。预计今年的赤字会继续增加到1.6万亿美元。而且美国政府的债务总量会达到12万亿美元，占GDP的比重接近100%。

　　在未来的一年中，美国国债有40%是必须借新还旧的，估计在未来十年中，美国国债每年增加1万亿美元。去年日本国债超过10万亿美元，今年1到4月份，国债总额大概是929万亿的日元，基本上是差不多是10万亿美元的水平。超过了英国、法国、德国GDP的总和，日本国债占GDP的比重达到200%，在发达经济体中是最高的。仅仅偿还债券的利息就要用掉财政预算的1/5。

　　对于中国来说，欧洲的情况当然也是影响比较大的，一个就是会影响中国的出口。根据去年的数字，欧盟27国在中国的出口市场份额里面占比接近20%。欧盟15个国家的出口份额是17.5%，也就是说欧洲国家是中国的大的出口对象国，如果因为债务危机使得经济复苏减缓，对中国出口的复苏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还有一个很大的影响，就是影响包括中国在内的一些新兴经济体的货币调整，宏观经济调整会受影响。一些新兴经济体已经普遍出现经济过热，利率为负的情况。中国今年开始实际利率出现了负值。另外资产泡沫、物价上涨，中国还有一些其他的特殊的粮食和蔬菜类的涨价也是非常明显的。

　　由于欧洲的债务危机，美联储很可能会延缓利息调整的时间。在比较长的时间里维持低利率，这样也限制了人民币利率调整的空间，当然也限制了其他新兴经济体调整货币的空间。

　　第四个问题，谈一下欧洲债务危机的前景和对中国来说的机遇和挑战。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欧盟的金融救助计划应该说是为解决债务危机争取了时间，有利于平息市场恐慌的情绪。应该说7500亿的这么一个救助计划，如果说除了希腊以外，其他国家也出问题的话，总量是不够的。但是至少在目前，这个计划是为平息市场的担忧情绪，来为欧盟这些高债务的国家争取偿还债务的时间还是创造了条件。从希腊的情况来看，经济规模很小，应该说影响不是很大，对世界实体经济和金融的冲击不会很大。但是从中长期来看，我觉得可能还不能完全排除主权债务不断积累甚至爆发危机的可能性。

　　希腊这个国家很小，但是如果是西班牙出问题的话，欧盟是很难救的，西班牙的GDP是希腊、葡萄牙、爱尔兰三个国家GDP总和的两倍，经济规模和人口规模都是非常大的。

　　我觉得高债务国家的自身问题能不能最终解决，可能并不能仅仅取决于金融救助计划，根本上还取决于这些国家重建财政的措施，经济结构调整的措施能不能取得成功。看起来这还是一条漫长的，充满挑战的很坎坷的道路。

　　对于中国来说，机遇简单归纳一下，有三点。一个是目前减缓了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在希腊危机爆发之后，人民币对美元已经升值了15%以上，对其他西方国家的货币也有不同程度的升值，因此某种程度上使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多少有所减缓。但是从国外来看升值的幅度还很不够。

　　第二，有利于中资机构的走出去。

　　第三点，在西方国家遇到债务危机的时候，有一点像2008年的9月以后，全球爆发金融危机之后，各国在宏观政策上、协调性方面好了很多。在主权债务危机面前，相信中国、美国和欧洲之间，宏观政策的协调难度也会有所降低。

　　对中国的挑战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个是如何在外需下降的前景下来促进内需的增长，这一点前面的专家已经有很多论述，不展开了。

　　第二是如何加快转换经济增长方式和经济结构，寻找并紧紧抓住新的经济增长点。

　　第三，如何更有效的进行宏观政策的操作，要处理好经济增长和控制通货膨胀的关系，既要避免经济出现二次探底，又要避免通货膨胀过度上涨。这三点是欧洲债务危机对中国经济和政策调控提出的挑战。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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