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实坎昆：“碳”望墨西哥

　　《2012》不但是一部热播的电影，也是《京都议定书》到期的日子。

　　由于气候变化越来越引起公众的重视，这几年进行气候谈判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缔约方会议，已经成功将世贸组织多哈回合等各种国际性谈判赶下舞台中央，成为全球最关心的会议。乃至去年的哥本哈根气候峰会被称为史上最牛的会议。

　　然而，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当哥本哈根气候峰会最终以惨败收场的时候，全世界对全球气候谈判的前景瞬间转为暗淡。在这种暗淡的期许中，《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16次缔约方会议暨《京都议定书》第6次缔约方会议，将于11月29日至12月10日在墨西哥海滨城市坎昆举行。

　　博弈格局未变

　　尽管一年过去了，但在坎昆气候大会上，要想就《哥本哈根协议》法律化、减排目标、转让新技术以及援助资金等核心问题取得较大进展，挑战依然是巨大的。造成哥本哈根气候峰会惨败的各种要素依旧存在。从气候变化谈判的整个过程中来看，欧洲人和美国人经过多次协商才召开里约热内卢峰会，然后又历经多次漫长的博弈才在1997年形成《京都议定书》，而直到2005年2月15日这一协议才正式生效。根据这些经验，试图在坎昆气候大会上能就这些方面核心话题实现全面突破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这种不可能在于，目前气候谈判的基本格局没有变化，主要分歧依旧没有改变。坎昆气候大会依旧是三国演义。主角之一是欧盟，是主张积极应对气候问题的旗手和强硬派。欧盟为了全球气候变化，二三十年来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起到了表率作用，是推进气候谈判最坚决的支持方。主角之二是美国、日本、澳大利来、加拿大、俄罗斯等国组成的阵营。因为这些国家在地图上所在的位置连成一片，像一把伞，媒体就把它们统称为“伞形国家”。主角之三就是中国、印度、巴西和南非组成的基础四国。基础四国周边又围绕着77国集团等外援部队。在实力主导国际博弈的情况下，小岛屿国家联盟等组织依旧被边缘化。

　　中美的对角戏？

　　因为去年哥本哈根气候峰会的惨败，见证了欧盟话语权的逐渐弱势。全球气候谈判最核心的谈判关键方，无疑是“伞形国家”的老大美国与基础四国的领头羊中国。一方面两者是目前全球排名前两名的碳排放国，另一方面由两者在国际舞台上的综合实力决定。中美之间的关于气候问题的博弈，也将是坎昆气候大会的博弈主线，而走双轨制还是单轨制，就是博弈的核心。

　　在坎昆气候大会之前的一个月，美国气候变化特使托德·斯特恩访华时称，“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的“柏林墙”。他认为，到2020年中国碳排放将超过美国60%，必须将中国纳入到同一个体系之中。当然，对于美国这个单轨制的要求，中国肯定不会同意。中国还必须通过发展来实现强国的目的，不会愿意进入碳排放总量控制的笼子，即使将来中国的碳排放量遥遥领先，排名世界第一。当年，如果不是“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的这个原则，中国和一些发展中国家就不会被欧盟拉进去搞气候谈判了。

　　越来越弱势的气候谈判的旗手欧盟，既不愿意中国这种新兴经济体不受节制的碳排放，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当年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气候谈判的成就毁于一旦。毕竟1992年里约热内卢峰会达成的共识，是目前气候谈判的基础，其基础就是“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如果否认这个基础的话，那就意味着全球关于气候变化的框架协议又要重头协商，这需要花昂贵的时间成本，是整个人类和整个世界都难以承受的代价。于是，欧盟也只能在两者的夹缝中走中庸路线，两边协调推进。但目前看起来，效果不大。

　　这种最核心的谈判主体，以及最核心的冲突点存在以后，注定了坎昆气候大会的进展依旧是艰难的。何况还有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资金援助，对中国等发展中国家“三可”（可测量、可报告、可核查）等各种问题，都会出来搅局。目前国际谈判由于国家多，各自利益诉求不同，越来越容易进入囚徒困境，WTO的多哈谈判也是因为这种原因在坎昆曾经受到重大挫败。所以，这次坎昆气候大会要想取得突破性的进展，难度是非常大。即使达成协议，还要等各国政府通过，这个过程也将是漫长的。当年《京都协议书》，1997年京都气候大会通过，但一直到2005年才正式生效。而且，如果不是俄罗斯因为别斯兰恐怖事件，迫于国际压力而最终通过该协议的话，还真不知道《京都协议书》会到什么时候生效。

　　低预期的惊喜

　　务实以后，谈判博弈的主要几方都知道短时间吃不了对方，就会放小胃口；更加明白积小胜为大胜的常识，不会天真地将所有问题在坎昆大会上一次性解决。大家会进一步认识到应对气候变化的国际合作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工作，需要一点一滴，一步一个脚印去凝聚共识，往前走。有了这种共识，各方的小妥协和小突破就会出现。目前看来，坎昆大会最大的妥协和突破点将在资金与“三可”方面。为了推进发展中国家减排，《哥本哈根协议》曾对“可测量、可报告、可核查”问题做出界定，要求对发展中国家自主减缓行动进行“国际协商和分析”。由于最近发达国家在2010~2012年三年各100亿美元启动资金问题上态度较为积极，钱是能发挥作用的，发展中国家应该会在“三可”问题上做出让步，而不会像以前那样死咬国家主权不放。

　　另一种务实，就是从各国自己做起，不一味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国际协议上。去年哥本哈根峰会主办国的丹麦，就计划通过自身的努力，到2050年通过风能和生物能源满足丹麦全国能源需求，彻底摆脱导致碳排放的化石能源。而第一大碳排放国的中国也在目前没有进入碳排放总量控制的情况下，提出了在2020年碳强度降低40%~45%的目标。尽管只是碳强度目标，但如果碳强度不下降这么多的话，中国的碳排放总量会更加惊人，这也是一种相对进步。当然，这种情况也发生在世界上很多国家。这种实际层面的推进，实际上也在一定程度上在向全球碳排放控制的方向上走。

　　务实的坎昆气候大会，将在取得小突破、小前进的同时，也会为2011年南非气候大会取得更大突破奠定更好的基础。同样，也会给发展中国家带来实实在在的多方面的影响。

　　在务实精神的推动下，发展中国家会意识到，随着自身经济的发展阶段变化，也必须改变经济发展方式，即使没有全球碳排放总量的控制，也必须改变自身的高能源消耗问题，大力发展低碳经济。在这一点上，巴西、印度、中国这些发展中国家中碳排放大户，已经开始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大力推进再生能源的建设。坎昆气候大会的务实前行，会进一步加大这些发展中国家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力度。

　　坎昆大会如果能够做到这种务实，而且在后面的大会中能够长久坚持，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单轨制和双轨制水火不相容状况也许会发生一些积极的变化。发展中国家也许会愿意和发达国家上同一趟列车，只是坐在不同的车厢而已。而发达国家也不用再担心发展中国家随时会跳车走人。如果发达国家做出更大的妥协，愿意接受同车而车票价格可以有一定幅度差额的时候，整个气候谈判的大基础就可能形成，大突破也就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