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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峥:苍穹间的那抹红

来源:《商务周刊》 作者:吴丽
2011年04月12日17:07

  □ 记者 吴丽

  “我要求立刻下高度。”正在执飞“浦东—北京”航班的国航女机长王峥坚定地和地面管制员交涉着。

  飞机在空中遇到了中度以上的强颠簸,王峥让副驾驶和地面沟通,希望变换高度层,避免颠簸。但副驾驶的几次沟通都被拒绝了,这时又有一股颠簸袭来。王峥直接从副驾驶的手中拿过了话筒。

  “为了增加旅客飞行的舒适度,也为了尽量减少他们的恐慌情绪,这时需要我当机立断。”她对《商务周刊》解释说,“如果我态度不够坚决,管制员会认为你还能忍受,但是飞行的是我,只有我最清楚现在的状况。”

  受气流影响,原定13点45分落地的航班延误到14点20分。下了飞机,一身标准飞行员行头的王峥出现在记者面前。英姿飒爽的她,加上恬淡的笑容,立刻拉近了采访的距离。王峥的声音很好听,有点播音员的味道,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有着超越28岁年龄的稳重。

  王峥是中国国际航空股份有限公司飞行总队九大队的机长,也是目前国航唯一的一位女机长。这个北京女孩大学读的是电子信息科技。大二时,她所在的中国民航大学开始招女飞行员。这是民航系统首次自主招收女飞行员。王峥被这个“首次”吸引了。“既然是首次,我觉得肯定是件很有挑战的事情,这是对我最大的诱惑,而不是工作本身。”她笑着说。

  王峥是典型的射手座,追求新奇和有趣。对射手座女孩来说,生活是一连串的探险,充满永无休止的可能性。王峥也喜欢有新事物可供期盼,喜欢生活本身和自己给自己的挑战。

  王峥瞒着父母报了名。女飞行员的招飞标准,除了身高在1.65米到1.75米之间,其他与男飞行员没有任何不同。王峥过五关斩六将,最终还真被录取了。签合同前她才打电话告诉父母。家长的第一反应不是很支持,他们觉得女孩子在办公室里稳稳当当的多好,飞行员是一个高危职业,不过最终还是拗不过女儿的坚持。

  2005年,王峥正式进入国航,2006年10月开始跟飞,2010年7月晋升机长。王峥还记得在美国加利弗尼亚Sierra航校接受训练时,第一堂课老师就告诉她,女孩子想在这个行业取得机长的位置,要付出比男孩子多三倍的努力才行。

  她坦言自己并没有付出特别多的努力,从理论课到实践课,再到各种证件的考试,都是排在前几名。教员开玩笑的问她:“是不是女人天生就是开飞机的?”

  第一次开飞机时,王峥很兴奋,她丝毫没有恐惧感。“压根考虑不到这些。”首飞之后她才给家里打了电话,“摸到飞机之后,才明白和当初想象的不一样。”她以前很羡慕空姐,觉得空姐就意味着你很漂亮,“现在已经不再停留在表面上的风光了”。

  王峥飞的是空中客车320系列,包括A319、A320、A321三种机型。在飞短航线时,她的身边只有一位副驾驶。长航线有两位副驾驶,不同的航班副驾驶并不固定,副驾驶有很多都比王峥大。“飞行这个职业讲究资历、技术等级,不论你的年纪如何。”她说。

  按规定,机长一年的飞行时间不能超过1000小时。成为机长以来,王峥目前将近飞了700个小时。但这只是空中的时间,不包括地面的准备时间。事实上,每一次飞行王峥都要提前做很长时间的准备。比如浏览机组成员、飞机的维修状况,提前和机组间的交流和沟通等。有一段时间,王峥连着三周都顾不上回家,正赶上母亲做手术。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歉疚。王峥说,他们家里的节假日是完全跟她的职业联系在一起的,她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过节。王峥第一年飞行,除夕就是在成都过的。“我常常安慰自己,大家休息的时候我在工作,但我却恰巧错过了高峰时期的拥堵,我休息的时候,能够享受到人不那么多的便利。”她说换一个心态考虑问题,任何事情都构不成威胁了。

  在充满阳刚之气的苍穹间,王峥为蔚蓝云海增添了几许温柔的色彩。王峥认为,与男性相比,女机长也有不可比拟的优势。女性细致、敏感,不容易出差错;女性耐力比男性好,飞行并不像想象得那么有趣、浪漫,其实是枯燥、乏味的,女性在这方面更能坐得住,静得下心。她还强调,不会因为是女人就降低任何标准,让你少飞一点。

  在她的身上,这种沉稳的气质已经潜移默化了。王峥说在男人堆里待的时间长了,朋友们都觉得她逐渐变得有一点强势,穿上飞行制服和脱掉制服的她完全是两个人,“这是工作赋予的,是不能选择的”。

  她是一个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压力大的时候,她会进行自我调整:“作为机长,你要控制整组团队的工作氛围,你不能让它变得很紧张,也不能很放松。你可以烦,但是不要把工作以外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王峥很喜欢看电影,尤其是冯小刚导的,“短短的2小时可以感受不同的人生阅历”。她看电影只注重情节,不注重结果。采访的第二天轮到王峥休息,她会先去练瑜伽,然后和同事爬山。她欣赏的异性的品质是,一定要有才,“我喜欢聪明的人,和聪明的人说话不累”。整个采访下来,王峥的坐姿基本没有调整,双膝自然并拢,两手交叠放在腿上。带着对自己职业的幸福感,王峥这样形容道:“我第一次看到银河是在夜航,很美。在不影响我飞行的情况下,我看到的雷电很漂亮、壮观,我称呼它为光电表演。”

  “路是自己选的”

  ——访中国国际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女机长王峥

  《商务周刊》:真正成为一名机长,给你带来了哪些变化?

  王峥:之前我是比较小女人的。飞行员性格一定要开朗,要处变不惊,作为一个女性,生活中常常很柔弱,但自己做这个行业,就必须要变得刚强起来。只有这样,才能融入到这个男性为主的群体,必须让他们感到这个女孩子很干练,能够胜任这份工作。我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努力,也有一些改变,眼神更加坚定了,说话的口气更加沉稳。

  做了机长以后,几亿的国家财产和机上乘客的生命安全都交到了你的手上,责任太重大了。在遇到特殊情况时,所有人都等着你做出决策,这时候首先不能慌张,然后才能冷静分析,最后就是跟机组、乘务组包括旅客进行良好的沟通,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该怎样做,如何配合。有这样的资源管理,你就会更轻松、更完备地处理好特殊情况。有时飞机平稳落地后,旅客下飞机时会由衷地跟乘务长说“机长今天飞得真棒”。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坐在前面的是一个女机长。每到这时,我心里非常欣慰。

  总之,路是我自己选的,没有什么好后悔的,选择了就努力做好,别人能做好我也能。

  《商务周刊》:每个飞行员走的路都是不同的,接下来你是如何给自己规划的?

  王峥:每个飞行员走的路都不是个人决定的,而是由公司来决定的,个人的自主性很小。我更愿意停留在当前的小机型上面,因为我平时的睡眠不是很好,我不适合飞那种需要倒时差的航线。也许对别的机长而言,可以有机会去世界各地到处看看,不过我还是愿意停留在现在的状态上。

  在飞行这条道路上,不同的阶段我会有不同的标杆。目前这几年短期的目标,我朝着一个教员的方向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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