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新能源匮乏城市的“低碳”琴谱

　　贵阳中心城区，中华路，行人三三两两，闲庭信步。餐馆里不时飘出应景的歌声，“我背着装满渴望的行囊，寻觅抛开暑尘的地方，今天与你相遇，眼里释放惊喜的光芒……”这首轻快的歌曲名为《爽爽的贵阳》，填词者李军。

　　李军，现任贵阳市委书记，填写小清

新的歌词是他“推销”贵阳的方式之一。

　　贵阳受到广泛关注，源于10个月前入选国家低碳城市试点。当时，质疑声此起彼伏，“贵阳经济还没发展起来，搞什么低碳。”有人冷眼旁观。作为西部欠发达城市，贵阳GDP去年才刚刚突破1000亿元，在8个低碳试点城市中倒数第一。

　　与那些身披“新能源战衣”的城市相比，贵阳有明显的短板：日照时间短，不适宜发展太阳能；风力资源不突出；水电已接近饱和……

　　这个试点城市是否在空喊“低碳”口号？“城市进行低碳发展，新能源是一个思路，但是要看城市自身的条件是否符合，贵阳虽然缺乏新能源资源，但是，有自己的旅游资源以及矿产资源禀赋优势。”中国人民大学环境学院副院长邹骥这样评价。邹骥领衔制定了《贵阳市低碳发展行动计划》。

　　贵阳已开始行动，该市1月完成的《开展国家低碳城市试点工作实施方案》中，减排目标为：2020年，万元GDP能耗比2005年下降40%，万元地区生产总值二氧化碳排放量比2005年下降45%。

　　与旅游和矿产两大资源禀赋相关的三项重点工作，对贵阳减排目标的贡献率达一半以上，即全面提升服务业，以产业结构调整促进低碳发展；优化产业结构，降低单位工业增加值排放强度；强化管理，提高能源利用效率。

　　有别于发达国家大城市以及中国东部沿海城市，贵阳为自己量身定制了一条另类低碳之路。

　　贵阳拨动的“第一把小提琴”

　　邹骥与李军有过几次交流，有一次两人一起吃午餐，边吃边讨论

　　“正如恩格斯所说，经济落后的国家在哲学上仍能演奏第一把小提琴，如今，在贵阳，李军就是这个演奏者。”邹骥如是说。

　　“小提琴演奏家”李军，擅长写歌填词，由于创造了“爽爽的贵阳”，人称“朗朗的李军”。这位武汉大学中文系硕士填词创作的歌曲还包括，《走进黄果树大瀑布》等。

　　而在治理贵阳方面，李军就不走文艺范儿了，他精力过剩，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比如说，5月13日，贵阳市委召开常委（扩大）会议，传达贯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在贵州考察时的重要讲话精神。在那次会议上，李军一个人就滔滔不绝讲了将近2个小时。

　　“（贵阳）要按照习近平同志‘在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中实现跨越发展’的要求，坚定不移地‘走科学发展路、建生态文明市’，在加速发展中加快转变发展方式。”李军越说越兴奋。

　　事实上，基于特殊的市情，“贵阳走生态立市的道路，可以追溯到大约10年前，但执行力度一直不是很大。2007年，李军履新贵阳市委书记，该方针随即被提升到战略高度。他很坚定。”这是邹骥对李军的印象。

　　由于领衔制定《贵阳市低碳发展行动计划》，邹骥与李军有过几次交流。有一次两人一起吃午餐，边吃边讨论，李军对“计划”中的预测数据提出质疑：“我们（贵阳）2020年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怎么还这么高？我们可是低碳城市试点，问题在哪儿？”

　　“这与全国的生产布局和产业分工有关，贵阳承担了大量的重工业生产，不像北京，现在服务业产值已经超过70%，未来贵阳的二氧化碳排放不得不继续增加。”邹骥回应。

　　紧接着，李军又对邹骥设定的贵阳经济发展年增长率提出疑问，“年增长率在‘十二五’期间为13%，‘十三五’期间则为14%，为什么这样设定？”

　　邹骥就向李军解释，一般来说，十年的跨度里，很多地方的经济增长率都是先高后低，这是一个普遍规律，但是，“贵阳的起点低，跟全中国的情况不一样，跟北京上海就更不一样，我们还需要发展，而且还有潜力去增长。”

　　这位特立独行的地方政府一把手，带领贵阳开展低碳城市试点工作，是否会有出奇妙招？

　　铝磷业的低碳命题

　　挖掘、延长资源型行业的产业链，是贵阳“发狠”的方向之一

　　除了旅游资源外，贵阳一直有传统的矿产资源禀赋优势，“多多的铝磷”贵阳的铝土矿保有储量占全国的五分之一；优质磷矿占全国的70%。

　　作为资源型城市，贵阳经济仍将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铝、磷等工业，对此，贵阳力图改造提升铝、磷等资源型产业，推进传统工业低碳化，同时，提高工业企业能源利用效率，这两项措施对贵阳二氧化碳减排目标的贡献率将接近40%。

　　不过，改造升级传统工业，其他城市也都在做，贵阳如何显示低碳优势？“全国磷、铝的大型生产基地就那么几个，磷矿又属于战略资源，如果实现低碳发展，是其他城市所无法做到的。”邹骥认为。

　　长期以来，贵阳对丰富的铝、磷等资源，开发利用的方式比较粗放，造成产业层次低，产业链短，加工度不高，初级产品比重大，资源优势没有得到充分发挥，而且造成对环境的破坏和污染。

　　上个世纪90年代，贵阳同时成为“全球十大污染城市”和“全国三大酸雨最严重城市”。“浓烟滚滚来，十雨有九酸。疾病往上蹿，果菜全白栽。”这是贵阳曾经流传的一个顺口溜。

　　“工业部门二氧化碳排放占整个城市的一半以上，我们把贵阳低碳发展的关键放到了工业领域，狠抓工业节能减排提高工业碳生产力。”贵阳市发改委副主任黄亚平用了“狠抓”两个字。

　　挖掘、延长资源型行业的产业链，是贵阳“发狠”的方向之一。

　　如在铝工业上，主要是生产铝锭，现在贵阳已开始生产汽车轮毂等高端产品，产业链就拉长了，提升产品附加值。也意味着单位碳消耗、能源消耗就得以减少。

　　产业链的延伸的想象空间很大，如航空航天、军事的高强度铝合金。“这是我们想突破的一个方向，高强度铝合金价格比普通金属铝高好几倍甚至上十倍，带来的效益会大幅增加。”黄亚平说。

　　而在磷工业方面，一方面要增加高端产品，另一方面要加大对黄磷尾气的利用。

　　对于磷产品，如果加工纯度越高，产品就越贵，比如1吨磷矿石只能卖300余元，加工成黄磷可以卖1300元，而加工成医药级磷酸盐可以卖3000至4000元，到电子级磷化工产品就可以卖1万元以上。

　　“贵阳用黄磷尾气生产甲酸的装置在全国、全世界都是独有的，国际上，使用天然气和石油生产，国内有用焦炭生产的。虽然大家生产的都是甲酸，但是你用焦炭、石油、天然气，我用回收的工业废气，节省了能源，做到资源节约。“黄亚平称。

　　至于提高工业企业能源利用效率方面，贵阳将开展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能源季度统计、年耗能3000吨标准煤以上高耗能工业企业能源月度统计工作。

　　但是，对传统工业的改造升级并非易事。就磷工业来说，电子级磷酸是整个行业的最高端级产品。电子级磷酸广泛应用于发展前途广阔的IT产业，被称为“磷酸行业皇冠上的明珠”，但中国这方面的技术欠缺，其关键技术长时间掌握在美国、德国、日本等少数发达国家的跨国企业集团手中。如何掌握核心技术，对于西部欠发达城市贵阳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何况，还需要加快行动速度，处于贵阳的大型企业翁福集团，其1000吨/年的电子级磷酸示范装置去年年底才试车成功。而处于湖北的兴发集团，早在去年4月，其1万吨/年的电子级磷酸项目已经投产。

　　服务业契机

　　邹骥设定的贵阳未来经济发展图景中，旅游总收入达该市GDP的70%

　　在贵阳的《开展国家低碳城市试点工作实施方案》中，有全面提升服务业这项工作。该行业对于贵阳二氧化碳减排目标的贡献率超过五分之一。

　　全面提升服务业，对贵阳具体而言，指的是发展低碳旅游、会展业等。

　　然而，贵阳发展旅游等产业有何优势？“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两银”，是这个城市的真实写照，多少年来，这个城市似乎处于“被遗忘的角落”。西边的昆明、南边的桂林阳朔，旅游资源的名气比贵阳大多了。

　　更何况，旅游、会展这些产业，听起来并不低碳。

　　对此，邹骥有他的看法，“要看与什么比，如果与重化工业比，旅游、会展业还是低碳的，而且，我们用的不是二氧化碳绝对排放指标，而是碳强度指标，旅游。会展业等，虽然有碳排放，但其带来的GDP增长，比重化工业要高得多，也就是说，在碳强度改善上，可以成为主力军。所以我们得出结论，贵阳市要走这条路。”

　　现在，凉凉爽爽（夏季平均温度24摄氏度以下）的贵阳开始力推其旅游会展优势，“我们贵阳的魅力在于‘真山真水’。而且近几年来，每到七八月份的时候看天气预报，真的只能找出贵阳这一个气候凉爽的城市。”作为知名度极高的一个贵阳人、博鳌亚洲论坛原秘书长龙永图这样“晒”老家。

　　李军则亲力亲为，亲自担纲“避暑旅游大使”，先后到武汉、长沙、南京等“火炉城市”举行旅游推介会。

　　2010年贵阳实现旅游总收入425.96亿元，占该市GDP的38%。根据“十二五”贵阳旅游业总体规划，2015年末，该市旅游总收入要达到1310.94亿元，年均增长26%，邹骥设定的贵阳未来经济发展图景中，旅游总收入达该市GDP的70%。

　　但是，近几年来才开始推介旅游会展的贵阳，要实现其发展目标显然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而离贵阳不远的重庆、成都，2010年的旅游总收入分别为917亿元、604亿元，均高于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