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与)遁形近一个月的王冰(化名)元旦期间终于开机了。此前的他几乎自闭在家，掐断和外界的所有联系，连一向时刻牵挂的国际国内股市行情也漠不关心。“什么也没有干，彻底清空自己。新的一年，打算有个新的开始。”电话那头的他，声音中仍有抑制不住的低落和疲累。
王冰
问责、减薪、裁员接踵而至，包括王冰在内的众多员工人心惶惶。“大家下班后聚在一起，就是喝酒、骂娘。”由于自营部门的大清洗和重新定位，王冰这些没背景的人似乎只有离职一条路可选。
选股准确率仅50%
最多一天亏掉3亿多
《金证券》从知情人士处获悉，截至去年11月中旬，中信证券自营个股亏损约11.6亿元，其中包括近7亿元浮亏，4.6亿元已实现亏损。
一组数字令人吃惊：去年开市的第一天，中信的自营股票账户是盈利的，尽管只有2.5亿元；7月中旬，中信自营账户个股盈利一度达到8.7亿元；10月中下旬，自营个股亏损高达21.6亿元。这意味着，在短短3个月中，自营个股亏损近30亿元。同期，沪综指从2800点跌至2400点。财务报表显示，截至2011年6月底，中信证券自营权益类证券及证券衍生品总计247亿元左右。
相对中信证券98.15亿股的总股本而言，近30亿元的亏损对业绩影响不能说小。“亏损来得太快，自营下面的近10个账户，每天盘点时自己都会吓一跳。”王冰透露，“最多的一天，自营亏了3亿多，都亏傻了。”
《金证券》了解到，去年中信自营一共操作了300多只股票，其中一半是亏损的，厦门钨业、攀钢钒钛、中国玻纤三只股票单个亏损额都超过千万。截至去年底，中信自营持股不到百只，中国化学、厦门钨业、泸州老窖、航天信息、格力电器仓位最重；厦门钨业、中国玻纤、中国平安、莲花味精、美的电器浮亏最多。
顶级券商炒股不如散户
高频找“黑马”酿苦果
不少接近中信的人士认为，高仓位运作、不懂得止损是造成自营巨亏的最主要原因。“即便在最低点，自营总仓位也在80%以上，个别账户前10大股票就干掉100%的仓位。”
“选股不力、高频操作也是造成亏损的主要原因。”但王冰回忆，亏损最多的那段日子其实选股最“卖力”，自营研究员成天忙着提供足够的投资标的，即便子弹越来越少。“这不能怪研究员，因为考核标准就是推荐股票的短期表现。”
中部地区某知名消费品公司的董秘对《金证券》透露，中信自营的一位分析师有一阵几乎每天都打电话给他，股价稍有波动，就要问“出了什么事？”如果基本面没有变化而股价下跌，就建议公司开电话会议和机构沟通，“感觉他工作压力很大。”
压力从来不是股价的动力。听消息――换股――割肉的不断循环更令亏损加大，但“总有人觉得，只要消息准确，很快就能扳本。即便10月底亏损已经很大了，领导还在要求大家抓住最后2个月时间，操作几次主题机会。”王冰说。
《金证券》获悉，此前自营部门为了加大找黑马的概率，甚至给各地营业部负责人布置了任务，让他们提供本地最有潜力、消息最准确的上市公司名单，密切跟踪，随时汇报。其中不少股票，就因为营业部负责人的几句话就匆匆买入，黯然割肉。
放任分析师一手遮天
高管失察难辞其咎
业内地位如此尊崇的中信证券，之所以深陷短线频繁操作泥潭，其自营部门负责人首先难逃其咎。
“我和于军关系还可以，但听说他去管理中信自营也非常吃惊。”一位资深券商人士对《金证券》表示，负责自营需要多年的实战经验，理论强过实际的券商分析师没经过锻炼，很难胜任。
资料显示，2001年毕业于北京交通大学的于军是产业经济学博士，2005-2008年连续获新财富最佳分析师“交通运输”行业第一名，2008年12月任中信证券研究部首席策略师，后任研究部执行总经理，2011年调至交易与衍生产品业务部担任负责人。
上述券商人士称，于军在交运业为什么能持续获得买方机构青睐？因为和相关上市公司关系密切。“但卖方分析师的成功无法复制到买方，一个行业无法推广至全部行业。最重要的是，随着股市全流通，上市公司和机构再也不是利益同盟。今年不少听消息买股票的机构都亏得很惨，就是思路没有扭过来。”
王冰对《金证券》说，于军刚上任时为人谦和，后来也许因为亏得太多，脾气越来越乖张。“基本都是他一言堂，别人不能提反对意见，还羞辱下属。”
去年10月6日，中信证券港股上市。有传闻称，在海外投资者的“提醒”下，中信开始严查自营部门的管控漏洞，自营账户重新梳理，于军的权利被削弱，但为时已晚。
“中信的授权体系、内部风控存在很大的问题。”一位观察人士表示，疾速亏损时间长达三个月而董事会浑然不觉，风险委员会及合规、风险控制、稽核部门一整套架构居然对关键风险点失明失聪无所作为，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公司治理不是嘴上说说、写在纸上糊弄外人的东西，中信证券的高层、乃至相关董事必须为此承担责任，相关业务能力需要重新检视。”
薪酬全员齐降最多30%
南方旧将紧急挽狂澜
“我们被于军害惨了”。王冰对《金证券》说，总部负责人在清理自营后暴怒，减薪不算，裁员也随之而来，他就是受害者之一。
记者获悉，包括北京、上海、深圳三地，包括行政人员在内，中信自营现在仅剩49人，北京和上海被裁员20多人，另有多人被调至中信其他岗位。现在主持工作的是中信证券深圳自营业务负责人王宏远，但自营总规模已经收缩。
中信证券董秘办一位女士在接受电话采访时不愿谈及自营业务，只表示，“留意我们的公告和经营月报就可以了”。
资料显示，今年39岁的王宏远曾是南方基金主管投资业务的副总经理，在南方期间先后担任天元、开元、南方稳健、南方稳健二号基金经理，总经理助理兼投资总监。在基金界，曾有“北有王亚伟，南有王宏远”一说。2009年，他低调转至中信负责深圳自营业务。中信证券之所以现在让其全盘负责自营，就是冀望他凭借丰富的实战经验，挽狂澜于既倒。
而曾经的负责人于军，则有多种说法。有人说他已经从中信辞职，有人说他在休长假。《金证券》记者拨打了于军的手机，电话那头有些口吃的他情绪稳定，并没有透露离开中信的讯息，还表示2012年的股市肯定比2011年好，“会收红”。
自营巨亏对整个中信产生巨大影响。据悉，去年12月8日，中信证券召开了第二届六次职工代表大会，设北京主会场和上海、深圳等32个分会场，来自公司各部门、业务线、营业部的114名职工代表参加了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调整固定薪酬的预案》，降幅约在5%-20%。减薪计划从去年12月已经执行，但这周刚刚拿到工资单的个别中信员工透露，减薪幅度高达30%。
此前，中信证券董事长王东明透露的一串数字或许能代表证券业的现状，“八年时间全行业的利润由1400亿元，下滑到现在的400多亿元，跟中国经济的繁荣极度不匹配。”
靠天吃饭的券商行业，如果内部再出风险，或许盈利400亿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境。北京另一券商负责人对《金证券》说，在震惊的同时，他们深深感到后怕，因为中信自营暴露出的问题，几乎每家券商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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