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教育改革必须进行系统性顶层设计

　　王战

　　上世纪九十年代，国家经济科技发展对人才需求的矛盾日益突出，催生了建设世界一流大学战略构想的“211工程”，中央和地方加大了对国内著名大学的投入。但是，随着经济社会发展转型和高校毕业生就业形势日趋紧张，有些大学生因学无所长而找不到工作，有些制造业企业因招收不到合适的技术工人和技师而影响生产经营。同时，孩子从上幼儿园时就开始择校，小学低年级就开始校外补课的做法盛行。从小学到大学毕业这十六年，家长和孩子都生活在焦虑之中，人民群众对教育改革的呼声日益高涨。近年来，各方专家和人士对教育改革发表了许多有益的意见建议，要深化并有效推进我国教育改革，必须直面现实，认真进行系统的顶层设计。

　　一、要调整教育事业发展的目标定位。教育的目标具有多层次性，应该有一个最低纲领和基本目标，教育要保证每个家庭花费十六年血汗钱培养的大学生，能够得到较好的工作机会。在独生子女时代，家庭教育投入占中低收入家庭收入比重越来越高，能让智商禀赋各不相同的孩子毕业后各得其所、才尽其用，必然会得到千千万万老百姓的积极呼应，这样党的教育方针政策才会得到最大的群众认同。

　　二、学科专业结构要适应就业需求趋势。要改变单纯的“高考指挥棒”，建立新的人才培养导向。教育科研部门应该研究当前乃至今后一个时期的就业岗位和就业结构及趋势，围绕这个新的指挥棒，来引导大学适应就业需求设立学科专业。现在的问题是大学录取唯分数论，导致种种乱象，其中之一是乱补课，有的学校把学生安排到社会机构去上课，甚至发生把学生跨省转移去补课；另一种是高分学生一拥而上去名校或者读最赚钱的专业，结果是毕业后就业难。教育部应该加大研究学科专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相适应的力度，调整专业结构，培养学生宽领域就业的适应性，这样才切合当前千家万户对子女接受高等教育后能有一个好工作、好回报的期待。

　　三、要加快发展职业教育。现在是高等教育包含了部分职业教育，中等职业教育属于高中阶段教育的一部分，看似融合发展，但实际上，研究性大学教育和职业教育特别是专门的职校教育，二者之间极端不平衡，著名大学高高在上，职业院校地位太低。从国家发展对人才的需求看，要发展实体经济，要振兴高端装备制造业，必须要有一流的一线技术工人和技师。放眼制造业发达的德国、瑞士、日本等国家的做法，无不重视职业教育。像德国和瑞士在初中阶段就开始引导学生思考、选择将来是往读大学的研究方向发展还是向职业技术人员的方向发展，到相当于我国初三至高一阶段时，课程设置就开始调整。社会对年轻人的职业选择一律予以尊重，职业院校毕业生的就业面更显开阔，薪酬待遇也不以是否有大学文凭见高下，发展前景也更加稳定。我国必须大力发展职业教育，一方面要调整高等职业教育收费比普通高校还高的做法，增加财政对职业教育的投入。

　　四、要完善招生考试制度。统一的高考是必要的，各地也尝试了“3加1”等做法。问题是考试科目及其顺序设计要改革。应该把“3加1”变为“1加3”。这样安排是为了便于学生将来更好就业。问题是高考录取唯分数论，“3”特别重要；而就业讲特长，“1”更加关键。从就业所需的知识、技能看，学校里所学的知识，可能90%都要沉淀为素养，直接管用的可能就是那10%的特长。学校教育就应该让学生的禀赋爱好学得更好，要让管用的10%的特长更加突出。培养特长，更有利于学生的就业，有利于更多的高校形成各自的专业学科优势，避免北大清华独大的现象。因此，为千千万万老百姓家庭着想，对高考学科结构设计进行系统改革，培养社会发展所需的各种类型和特长的年轻人才。

　　初中的升学统一考试已无存续的必要。把小学初中的考试考查综合平均，应该比一次性的升学考试更能说明问题，没必要再设置统一的升学考试。由此腾出更多时间让学生发展他们的个性化爱好，进行选择性学习和修养养成。调研发现，小学前期孩子们还有较多时间发展文体爱好，年级越高，学生可自由支配的时间越少，这种爱好就越少，直至不得不完全放弃。学生不是不想学特长、学优雅，而是根本没有时间。这和我们要努力践行的人的全面发展南辕北辙！因此，初中升学统考应该尽快取消。

　　五、要调整中小学教科书内容和师资结构。小学阶段固然需要思想品德课（含政治教育内容），但我们的教材内容太过教条刻板，要求太过拔高，与小学生的认知规律不相吻合。应该在小学阶段减少这些政治内容，增加礼仪教育，学习接人待物，初中阶段政治课内容也需要调整和完善，应该建立一个逐步递进的德育教育体系。还有一个问题地方教育主管部门和师生均反映强烈，就是从小学到高中的语文、数学、外语都难度太大、内容太多，应降低难度、减少原有内容，增加拓展性、探索性内容。要以各个年龄段孩子的认知特点和行为特点为基础设置教科书内容。在师资安排上，要改变幼儿园、小学、初中大都是女教师的局面；高中阶段，特别是高三毕业班阶段还会有“青春期碰上更年期”的师资配置问题。因此必须下决心进一步提高教师待遇，大力引进中青年男教师充实师资队伍。应该让学生在中学阶段最后一个学年留下更多美好回忆而不只是枯燥乏味的应试训练。

　　六、要保护好地方和基层的改革热情。地方省市迫切希望主管部门在简政放权上拿出实质性举措，一方面给予地方和基层自由探索的空间，一方面充分考虑各地教育的实际和特点，对改革进行分类指导。调研发现，来自地方和基层的改革动力很强大，国家层面需要顺势而为，实质性推动教育体制的改革。

　　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是我们的奋斗目标，而人的全面发展需要尊重其个性与禀赋。当前的名校导向、流水线式的教育培养方式，都与此有巨大差距。国家中长期教育发展规划纲要和人才中长期发展规划纲要都对培养转型期的各类人才提出了明确要求，关键在于直面现实，以巨大的改革勇气，把人民群众的热切期待、巨大呼声、切身利益当作政府工作的重点，抓紧进行系统性的顶层设计，使教育这个既关乎国家战略又牵动万户千家切身利益、尤其是关乎党执政的未来人才基础、民心基础的系统改革工程切实取得成效。

　　（王战系全国人大代表、中共上海市委副秘书长、市委研究室主任，篇幅所限，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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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