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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仁:釜底抽薪治通胀

2012年03月14日09:07
来源:搜狐财经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周其仁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周其仁

  搜狐财经2012年两会特别策划“十年十人谈”,对话风云人物,评点十年得失。

  本期我们就货币问题,对话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周其仁教授。

  对话人:周其仁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
      周克成 搜狐财经高级编辑

  搜狐财经:改革以来,中国在货币制度方面做对了什么?

  周其仁:我认为最值得肯定的是1994年由全国人大通过的《人民银行法》。该法案明文规定:“中国人民银行不得对政府财政透支,不得直接认购、包销国债和其他政府债券”。

  这就是说,用人大立法来确立央行的权威,一举消除了多年以来动摇人民币币值稳定、通胀屡起的病灶——政府因财政需要而超发货币。以后政府的财政需要,只能靠税收、靠发债、靠国有资源的收益,再也不能靠超发票子。

  这是治本之策,影响中国长远的未来。这么说吧:人民币将来有了与中国经济相称的国际地位,一定有人会回过头来,到这部《人民银行法》里找到其立足之本。

  搜狐财经:近年来对于人民币该不该升值,有两派针锋相对的意见,对这个问题您怎么看?

  周其仁:汇率是由买卖行为决定的。被吵得沸沸扬扬的人民币汇率,无非就是多少人民币换一美元的市价问题。以变动的趋势着眼,用比今日之汇价更少一点的人民币就可换得一美元,人民币就是升值了。反过来,用更多的人民币才换得同样一美元,人民币则贬了。

  具体讲,无论谁,凡赞成人民币不升值的,就一起出手买美元,横竖多用人民币买美元,人民币就一定不能升值。两年前130位美国众议员联署要美国财政部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我想问他们干吗不来点真格的,干脆拿美联储的黄金储备换他几十万亿人民币?反过来,不论是谁,凡主张人民币升值的,如部分美国议员,根本用不着大叫大嚷的,你出手用美元买人民币,人民币不就升了吗?

  搜狐财经:那今天中国的人民币汇率到底是怎样形成的,它能维持在目前的水平上,又是谁在出价?

  周其仁:人民币汇率是在一个中国的市场上形成的。这个市场叫中国外汇交易中心,总部在上海外滩中山北一路15号,曾经的华俄道胜银行旧址。

  中国外汇交易中心是一个交易所类型的市场,实行会员制。所有在中国有权合法经营外汇业务的商业银行和其他金融组织(包括其分支机构),经中国人民银行和外汇管理局的审查批准,都可以成为中国外汇交易中心的会员。进入中国的外汇,无论来自贸易顺差、外国直接投资,还是所谓的“热钱”,都是先与这些会员“结汇”,然后再由会员机构在中国外汇交易中心这个 “银行间市场”上竞买竞卖各自持有的外汇头寸。现在全球高度关注的“人民币汇率”,就是中国外汇交易中心的会员们,每天在这个市场上竞争的结果。在这个意义上,说人民币汇率是在市场供求竞争中形成的,此言不虚。

  不过,在中国外汇交易中心的会员当中,有一个特超级会员。这就是主管中国外汇市场的央行及外汇管理局。在这里,像所有其他会员一样,央行可以进场购汇。加上“特超级”的修饰语,是因为央行不但是日益成长的中国外汇市场上的最后买家,而且在事实上购入了进中国外汇的绝大部分。读者常听到的早就过了3万亿美元的 “中国国家外汇储备”,其实全部是由央行购入的外汇。要说明的是,特超级会员也还是会员,因为今天的中国再也不要求强制结汇,央行进场购得了外汇的绝大部分,仅仅是因为它的出价最高!

  搜狐财经:央行能够出价最高,那一定是它很有钱,那它用于购买外汇的钞票又从何而来?

  周其仁:央行在中国外汇市场大手用人民币购买外汇,靠的是以下诸种手段:增加货币发行、动用商业银行存于央行的法定准备金和超额准备金以及发出“央票”即央行对金融机构的短期债券。所有这些央行购汇的支付手段,无一例外都来自央行的负债。这么说吧,当下令全世界肃然起敬的中国拥有的3万亿美元的 “国家外汇储备”,每一元每一分都对应着央行的人民币负债。

  普天下流通的人民币,都是由中国的央行发出来的。翻开1995年全国人大通过、2003年12月人大常委会修正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银行法》,法定的人民银行职责之一,就是“发行人民币”。

  从经济关系看,货币发行是央行之负债,这里的“债主”不是别人,恰恰是包括你我在内的所有持币的个人和各类机构。货币发行要受到债务负担的压力——天下持币人都是央行的债主,那可是惹不起也躲不起的。

  如果央行为了大手购汇而发行出过多的货币,那么天下持币人的债权权益就受到侵害。横竖人们借货币是为了购买商品与服务,倘若借得货币的时候每百元人民币能购大米50斤,等到持币人真的去买米之时只能购米40斤,那么这位持币人的债权就被缩水20%,等于老百姓说的钱不值钱了,或者说票子毛了。

  不过在增发货币之外,央行还有两项手段获得购买外汇所需的人民币。那就是动用商业银行存于央行的法定准备金和超额准备金以及发出“央票”即央行对金融机构的短期债券。

  搜狐财经:有人认为过去十年来中国货币并没有超发,您怎么看?

  周其仁:中国每年新增的国家外汇储备,全部是央行用基础货币买进来的。按什么价买?汇率是什么价就按什么价。1997-2005年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为8.26元,意味着每增加1美元国家外汇储备,央行就要增加动用8.26元人民币的基础货币向商业银行购汇,这8.26元“高能货币”转入商业银行,再乘上4-5倍的货币周转速度,可放给市场的贷款总额就是40元人民币上下。2005年以后,人民币持续微幅升值,但即使按今天6.31元(2012年3月7日)的汇率看,央行每购入1美元,也要付出6.31元的“高能货币”,可放给市场的贷款总额还是在30元上下。

  大家可以看央行网站公布的数据。2001年末中国外汇储备为2121亿美元,2011年末则增加到了3.18万亿美元,11年间绝对量增长2.9万亿美元,涨了十倍多。2001年末广义货币(M2)存量15.28万亿人民币,2011年末则达到了85.15万亿人民币。2011年比2001年净增了69.87万亿。巨量的人民币供应远高出经济增长的需要。这不是“货币超发”是什么?

  搜狐财经:还有人认为中国的通胀率并不高,您赞同这观点吗?

  周其仁:说中国通胀不严重,根据是CPI,也就是消费者物价指数的表现。从数据看,上世纪80年代的CPI比进入新世纪以来要高得多,1988年的峰值为18.8%,次年还是18%,平均算,1980-1989年间为7.45%。90年代的通胀更高,平均算7.77%,峰值是1994年的CPI冲到过24.1%。比较而言,2000-2009年间的CPI平均仅为1.87%,峰值不过是2008年的5.9%。以图形描绘,新世纪以来中国的通胀指数下了一个大台阶,似乎是一只已被降服了的老虎。

  但是有两点情况值得注意。首先是新千年开始的头几年,中国还没有走出上一波通缩,由此2004年以前的CPI很低,其中有一年还是负值。到了2008年,CPI再次冲高,第一季度有8.7%的记录,不料美国金融危机对实体经济的影响显现,过度依赖出口的中国经济首当其冲,物价纷纷跳水,结果2009年的CPI不但没有继续上行,反而又一次跌为负数(-0.7%)。这一头一尾共5年,当然把CPI的平均值拉了下来。

  另外一个情况,就是最近十年平均的CPI虽然不高,但资产市场的价格却冲劲十足。上证指数在一年半时间里从1000点冲过6000点,就发生在这个时段。房地产就更不用说了,“房价必升、炒房必赢”的预期,是在这十年形成并普及开来的。否则,何苦发这么多管制房地产市场的文件?“史上最严厉的房地产调控”又岂不是空穴来风?至于其他投资品,从商业店铺、古玩首饰、红木家具、中外艺术品、邮票、园林树木、普洱茶、大红袍直到墓地,无一例外都在这十年之间出现了史上最牛之价。

  搜狐财经:您认为解决通胀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周其仁:像对付其他疾病一样,治通胀也要对症下药。通胀的表现是物价,但根源在货币。因此,处理通胀问题非从货币着眼不可。通胀起来之时去管制价格,治标都难,不可能治本。至于把价管的动静闹大,甚至变成某种程度的反商业、反服务,那根本就是歧路一条。讲过的,打击供给对治通胀有反作用,能免则免,是上策。

  釜底抽薪的办法是进一步完成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堵住货币被动超发的渠道。

  我们在上面指出,源源不断进入中国的外汇,转眼之间就变成基础货币的投放。这里的症结就在于分派给央行的责任过多过重。本来央行的责任是维系人民币币值的稳定。历史经验说,这本身就是一个很重的任务,因为法定货币制度很难在各种压力之下坚守币值稳定的目标。现在要求央行拿基础货币不断购汇,是把另外一项责任——维系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稳定——也加到了央行头上。

  非要中国央行维系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稳定,结果只能是牺牲人民币的币值稳定。问题思路其实简单,就是要求央行以坚守人民币币值稳定为第一要务。在不违背币值稳定的前提下,能兼顾汇率稳定当然更好,但是,一旦购汇的基础货币投放超越了经济增长的需要,央行就要知所适从,回归坚持币值稳定的立场。在那种情况下,汇率稳定与币值稳定冲突,央行就不要再管汇率稳定。经验证明,央行不惜动摇币值稳定来守汇率稳定,代价过大,非改不可,否则在经济上国无宁日。

  其次是“水多了加面”,加大商品供应,设法消化过多的货币供给。给定货币被动超发,如果国内市场化的潜力得到充分发挥,对货币的需求是一种水平;如果市场化潜力得不到充分释放,甚至受到人为抑制,那对货币的需求就是另外一种水平。

  个人之见,经历了30多年改革开放的中国经济,继续市场化的潜力还是蛮大的。从表面上看,我国市场里有无数商品供过于求,时不时还有“严重产能过剩”的报道。但是加上品质的维度,当下仍然有不少商品与服务严重地供不应求。举一个例子,老百姓对好医院、好医生、好学校、好老师的需求与日俱增,但“政府主导”的医疗和教育似乎永远也满足不了这些需求。

  中国还远远没有充分释放市场化的潜力。由此产生的诸多后果,其中之一就是难以平衡不断被动超发的货币。根据中国改革的早年经验——“水多了加面”——比较合理的政策组合似乎应当是,或动员更多的资源进入市场,以消化源源不断超发的货币。

  事实上,1990年代以后,国有土地拍卖、城镇居民房改、农民工大规模离乡进城,加上土地转包和山林权转让,多少资产投入,把那被动超发的货币“积极平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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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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