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买为租 黄怒波二进冰岛

　　本报记者 张子宇 实习生 周程施

　　2011年，中国房地产商黄怒波试图在冰岛购买土地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在外国引来了许多政治层面的议论。最终，购地计划在几经反复后被冰岛政府否决。当时，黄怒波甚至发出不在冰岛投资转向其他国家的声音。

　　但不到半年，黄怒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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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房地产商人，黄怒波给人两重感觉：一方面，他热心于公众活动，有诗人、文学家、登山家等多重身份；另一方面，作为曾登上福布斯排行榜的中国富豪，他的中坤集团和主打的旅游地产项目，事实上不太为公众所熟知。

　　无论如何，黄怒波与冰岛已被紧密相连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恐怕都将以冰岛购地者黄怒波而闻名于世。

　　冰岛投资“小罗生门”？

　　上周末，中国媒体纷纷引述冰岛国有电台RUV5月3日的一则报道。这一报道称，北京中坤投资集团董事长黄怒波，已签署租借冰岛东北部一块土地的协议，租借面积为之前谈判中的300平方公里农场的70%，租期40年，总投资2亿美元（约12.56亿元人民币）。

　　但是，这个新闻传出后，中坤集团官方却否定了相关报道，让这个消息一时间显得扑朔迷离起来。

　　“我们并有得到通知，我们去年非常诚心地希望在冰岛购买一块土地，很遗憾，被拒绝了。但事后冰岛方面，包括他们的投资委员会，依然希望和我们有合作，所以，双方一直保持联系。”中坤集团新闻部负责人姚晨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我不知道冰岛方面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而且，为什么会突然抛出这个消息。我们双方约定低调处理，没有正式文本出来，是不会对外公布的。我们并没有签约。”

　　“和我们接触的是冰岛投资委员会，他们是受冰岛工业部委托来和我们进行谈判的。按照他们的计划，5月4日，会把和我们合作的提案提交给政府，只有冰岛政府批准这个提案后，我们才会进行正式谈判，这个（谈判）可能需要两三轮。”姚晨表示。

　　于是，这次意外的突破，突然向一个小“罗生门”的方向转移。中坤集团是否已和冰岛方面签订合约，合约具体内容是怎样的？又顿生悬疑起来。

　　面对时代周报记者的求证，冰岛电视台RUV方面倒是作出了解释，表示他们的报道并非中文媒体转述的那样，而是被曲解了。

　　“不不不，我们没有报道说黄怒波已经成功从冰岛政府那里获得这份租约了。我们只是报道了一些被透露出来的可能合同条款和合作形式。”冰岛RUV电视台新闻记者和节目制作人AnnaPalsdottir向时代周报记者解释，“确实，双方在上周没有缔结相关合约，只能说冰岛工业部将召开一个高层会议，来讨论是否接受中方的条件和批准这个协议。我想中国媒体在报道我们发出的消息时，肯定有误解的成分在里面。”

　　“其实，冰岛方面也注意到中国方面非常关注这件事，冰岛工业部方面官员表示，用已经"缔结协议"或者"签约"这种说法是言过其实的，只能说冰岛方面认为这次合作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普遍看法比较"积极"。”AnnaPalsdottir补充。

　　对于这场风波，有人认为，这可能是有人先放出消息，借机炒作对某方施加压力，或者作价格上的调整。毕竟，消息中公布的2亿美元投资价格，远高于黄怒波去年买地800万美元的预算。

　　对于这种说法，姚晨认为：“是否存在提前披露消息，给中坤集团以价格方面的压力，这个我就不好评价了。这些消息反复出现，肯定对我们企业没有好处。我们希望保持低调，并不希望类似于我们投入的资金是多少、双方合作形式是怎么样这样的消息满天飞。”

　　尘埃落地仍需时日

　　几天后，国内各大媒体对这件事展开继续的报道。从大多数的报道来看，这项投资已经尘埃落地，从各大媒体具体的报道内容来看，和之前披露出来的消息没有太大的出入。唯一的不同在于，一些媒体称，土地租期可能从原来说的40年增加到99年；而整个投资的资金额也从原来的1.2亿美元和2亿美元两个版本确定为2亿美元。

　　但面对时代周报记者的求证时，姚晨依然否认上述说法。“其实双方并没有签约，自从黄总去年试图买地被冰岛方面拒绝以后，冰岛工业部下属的投资委员会一直还在主动联系中坤，冰岛政府方面希望用租的方式来合作。上周五时，冰岛投资委员开会作出决定，但不是最终签约的决定，而是讨论是否同意现有的合作方式。如果同意，那就是认可中坤的投资计划，还是要继续谈判。相当于大方向原则上同意了，但细节还需要协商。总之，双方根本没有签署租赁文，我们没有拿到政府协议。”她解释。

　　另外，很多中国媒体报道，冰岛政府还专门就此次投资修订法律，延长土地租用时间。但冰岛工业部信息情报部主管ThorirHrafnsson，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则否认这一点。他表示，冰岛没有为黄怒波的投资去修改法律。

　　ThorirHrafnsson也表示，目前，关于这项投资的进度，尚无任何新进展。

　　“我们中坤认为，在这个时候双方还是应该保持沉默，这是我们所希望的。在没有签约的情况下，过多的公众关注未必是好事。”姚晨再次强调。

　　冰岛情结缘起北大同学

　　无论中坤公司愿不愿意保持低调，56岁的黄怒波已经随着冰岛买地事件而声名大噪了。

　　1956年，他出生于兰州，原名黄玉平，两岁时举家搬迁至银川。他的父亲是一个军人，因和书记发生口角，1960年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同年自杀身亡，家庭自此靠着母亲在建筑工地挖土养家糊口，然而13岁时母亲又意外去世。

　　16岁那年，黄玉平一个人跑到黄河边感悟人生，看到一波一波的浪花冲击河岸，决定将自己的名字改为“黄怒波”。“我要去插队当知青，和过去的生活诀别。我不是一个平静的人，我要愤怒。”黄怒波曾对媒体透露。

　　“文革”结束，黄怒波考入北大中文系。1981年毕业后，他曾在中宣部工作10年。据他对媒体透露，已是正处级干部的他，有一次因为读了契科夫的名著《小公务员之死》，扔掉了手中的铁饭碗。

　　1995年，他创立中坤投资集团，成为一名房地产商人，主打概念是“旅游地产”。2011年，发布，黄怒波以65.2亿元人民币的财富位居第129位。除了经商，黄怒波还有一个笔名叫做“骆英”，也喜欢以一个诗人的身份出现在公众眼前，他的许多头衔和文学有关，著有多部诗集和小说。

　　和王石一样，黄怒波也喜欢登山，他有中国登山协会副主席头衔，并在2005-2010年之间，先后登上了世界7大洲的顶峰。他也热心于公众活动，2007年他以1.87亿元捐款位居胡润慈善家榜第9位。他还是中国网球协会副主席、2011年6月黄怒波向北京大学捐赠价值9亿元人民币的资产，成立“北京大学中坤教育基金”。

　　“黄怒波在宣传上确实比一般的民营企业家有优势。他是诗人，比较敏感，善于表达自己。因为在中宣部工作过10年，他知道怎么和媒体打交道。他比较善于放大自己身上媒体喜欢的东西。有了这些，他就可以把这些东西搀和进来，形成一套话语，有别于其他企业家。”一位曾经专访过黄怒波的资深媒体人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他的阅历确实丰富，让采访他的人感到自己和他比确实相差很大。另外作为一个北大的毕业生，他的文化素养还是比较不错的。”

　　“我觉得他并没有刻意包装成什么儒商之类，相反，他常说自己不相信什么，只相信自己。他童年的坎坷经历，"文革"时经历的苦难，被生意伙伴背叛以及一次离婚，都对他影响很大。”这位媒体人还谈道。

　　对于中国人来说，冰岛时一个非常遥远且听着极为苦寒之地。很多人似乎难以理解黄怒波斥巨资前往那里投资的商业意义，这也成为一些人质疑他的理由。不过据采访，黄怒波确有一些冰岛情缘。

　　据中坤公司的人透露，当年在北大中文系的时候，黄怒波有一个对口帮助的外国留学生，这个留学生恰好来自冰岛，叫做希约利，而冰岛盛产羊毛，每年希约利的母亲都会织毛衣给他寄来。作为希约利好朋友的黄怒波也会得到一件。在当年来说，时常有质量上等的外国毛衣穿在身上，是一件非常拉风的事情。这对于从小坎坷，特别是在“文革”中吃了很多苦的黄怒波来说，能够感受到特别的温暖。

　　后来希约利成为了冰岛的一位学者，他的太太则是一位政府官员，另外现在冰岛驻华大使馆的参赞也是当年黄怒波的同学，这些构成了他的冰岛情缘。而黄怒波回忆他第一次去冰岛，从飞机上往下看，发现那里的大地就如同月球的表面一样，无比苍茫雄伟。这符合他心目中中坤开发定位。

　　另外，黄怒波的诗歌基金，也涉及到国外一些地方。他的投资也喜欢向一些文化主题靠拢。比如在美国所拥有的一块地，就在猫王的故乡。以世界著名文化遗产“萨迦”闻名的冰岛是诗歌文化很发达的国家。黄怒波访问冰岛时，发现冰岛总统也爱诗，书柜里都是诗。而在考察的时候，一些当地人提出，如果要投资，需要得到当地地下精灵的同意，这些商业以外的东西，都比较打动黄怒波，在派出以中坤集团副总徐红带队去现场做商业考察和评估后，黄怒波坚定了冰岛买地的计划。

　　2011年8月，黄怒波终于向外界披露，他准备斥资800万美元，购买一块达3000公顷，相当于冰岛0.3%面积的土地。这个消息可以说震惊了世界，也让黄怒波名扬天下，不但是在冰岛最知名的中国人，在中国的知名度也大增，远远超过了他过去热心诗歌、文化、登山等活动积累的社会声望。

　　而各种非议也随之而来，主要分为两类，一类在国外，主要质疑这背后的政治企图，特别是黄怒波曾是一名中宣部和建设部的官员，这给了西方舆论许多猜疑的空间。而在国内的质疑，主要是认为这是黄怒波炒作或者营销的策略。英国《金融时报》和美国《纽约时报》甚至发文认为黄怒波身后有“中国北冰洋战略野心”。

　　冰岛虽然孤零零地处于北大西洋且天气寒冷，但是历史上的战略地位却很重要。中世纪早期，这里就是维京海盗进袭西欧各地的基地。在二战和冷战期间，冰岛对于北大西洋的制海权和制空权有着不可小瞧的作用。这里曾长期作为北约的军事基地，驻扎着可以携带核武器轰炸苏联的战略轰炸机队，也可以作为重要的海军补给基地和前线雷达站。

　　另外，在西方深陷金融危机泥潭之时，“中国买下世界”的话题火热异常，黄怒波的这次购地，自然又起了添油的效果。于是，可以说在一开始，就决定了这次购地不太可能轻松过关。

　　黄怒波的冰岛投资，面对的是冰岛的内政部。时任部长的奥格门德尔·乔纳森（OgmundurJonasson）负责对此作出决定，他表示中国在世界各地积极购地，因此冰岛方面需要明白各种国际影响。

　　而黄怒波为了获得成功，也做了一些姿态，包括承诺放弃对流经这块土地的水资源的任何权利，以使冰岛人对他的意图放心。另外对于在冰岛投资，黄怒波曾打算雇佣中国建筑工人，不过冰岛要求其全部使用本地劳工。

　　最终的结果是在2011年底，冰岛内政部宣布否决了黄怒波的买地要求。乔纳森在公布这一声明前，自行twitter账户上发布了消息，并告知媒体。这让黄怒波很愤怒，他觉得冰岛内政部这样的行为缺少必要的尊重。

　　而冰岛内务部的官方解释是，该公司有意购买的这一地块的面积如此之大，这一事实不容忽视，冰岛尚无把如此大面积的土地置于外国人控制之下的先例。

　　值得指出的是，ThorirHrafnsson告诉时代周报记者，黄怒波上一次打算买3000公顷土地，而这一次只准备租300公顷土地。面积只有上次的十分之一。这点是很多中国媒体忽略的。ThorirHrafnsson认为这点，以及“变买为租”，是黄怒波这次可能成功的原因。

　　当时黄怒波认为欧洲国家对中国企业家的投资带有冷战思维，存在一道无形的玻璃门。他甚至在一次接受媒体采访中表示，冰岛因为他是一名党员，才否定他的计划。

　　冰岛的投资风波也使得中坤重新思考海外投资计划。黄怒波认为，除去存在政治偏见外，欧洲是一个普遍高福利的社会，这个投资带来了很多风险，这主要包括高额税收、强硬的劳工组织以及纷繁不断的政党争执。他当时多次发表言论，暗示要放弃冰岛的投资，转往其他北欧国家，包括丹麦、瑞典之类。

　　不过在黄怒波这次租地新闻之前，有一件事非常引人注目，那就是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对冰岛的访问，这是中国总理41年来首次访问冰岛。

　　“冰岛方面为了配合我们的投资机会，做一些自我调整。确实温总理去了之后，给冰岛带了经济合作项目，也让冰岛的贸易政策更加放开。但是我们集团实际没有和政府有特别密切合作。我们之前都不知道温总理会去冰岛，都不太清楚这次访问的细节。”中坤方面显然并不希望让这次投资和中冰国家关系有过多的联系。

　　ThorirHrafnsson也表示：“黄怒波是在今年1月提交投资申请的，冰岛政府作出的判断是基于2010年的法律，所以和温家宝的访问没有直接关系。”

　　中坤否认资金紧张

　　在黄怒波本次冰岛投资计划中，价格的巨大变化引人注目。2011年黄怒波试图买地，计划出资800万美元，而本次租地计划，却突然飙升到2亿美元。这一前一后巨大的差距不禁让人大为生疑。姚晨对此解释：“其实现在还没有决定下来资金的额度，目前大家都在说的2亿美元是全部的投资，上次说的800万美元只是买地用的。本次租地，还是应该比买地便宜。”

　　黄怒波准备购买的Grimsstadir牧场，在冰岛的东北部。拥有冰岛最大的冰川河流之一。姚晨透露：“那块土地很大，不过大部分是荒山，只有1%是一个农场，这个农场的租期计划是99年，周围的荒山的土地租期计划是40年，如果到期的话，中坤还会享有优先续约权。”乔纳森也曾表示这是一块私人土地，产权属于个人。冰岛部分内陆地区的土地属于国家所有，如该地块所属地区，1/4土地是国有的，但是这片有意出售的地块是私有的。这个地块原先部分是牧羊场，但近年来处于完全荒弃状态。

　　AnnaPalsdottir透露：“最新的进展是可能会成立一个新的公司，就是中冰双方合资成立一个本地的公司来负责这个项目在当地的展开。如果真的签约，冰岛工业部面对的将是这家新的公司。”

　　至于冰岛当地人怎么看这个投资项目，AnnaPalsdottir表示，“那还真不好说。”

　　中坤公司的人还透露，近期的主要项目就是云南普洱和冰岛。黄怒波不太想拓展版图了，在10年里能把冰岛和普洱做好就可以了。冰岛是一个模范，只有做好了，才能去延展到丹麦、瑞典等其他北欧国家。

　　关于黄怒波资金链紧张的传闻也一直有，甚至有人说他欠了不少债，对其能否负担这些海外项目持有疑问。持有认为其只是炒作或者营销的看法的也大有人在。

　　“我们去国外投资肯定不是炒作，我们中坤集团的地产都是自持的，我们买下土地，然后自己在上面经营我们的项目。我们没有卖一块土地，也不靠卖地赚钱，因为领导说每一块都不舍得卖。因为有着大量的固定资产，所以我们的财务状况是健康的，可以承担各个项目的开发。”姚晨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