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体操世界冠军范晔回忆录：其实我只是国家财产

　　本文原载于路透社，发表时间2012年7月27日，译文稿由译言网提供，译者龚蕾

　　2012年伦敦奥运会比赛，在其苏联式的体育体制下，396名中国运动员获得了参赛资格。小小的年纪，就被选拔为有潜力的精英运动员，直接送到专门学校接受特殊训练。

　　“你认为她只是你的女儿吗？她现在是国家财产！”

　　记忆中的童年，是牺牲在特殊训练学校里了，进行着折磨人的艰苦训练。远离家乡千山万水，每年回家探亲也没有一次两次。拿高难度的体操运动来说，前世界体操冠军范晔，就经历了中国“举国体制”的高潮与低谷，字面意思是举国体制。六岁时候，进入幼儿体校练习体操，2008年退役，当时错过了在北京第二场比赛的资格。

　　2003年，范晔获得了世界体操锦标赛平衡木冠军头衔，即将参加雅典奥运会，有段时间，她被称作“中国的霍尔金娜”，斯维特拉那·霍尔金娜是俄罗斯选手，2004年退役，获得两块奥运金牌和三个全能冠军。

　　在满足了金牌背后各方的利益分享后，迅速地，她从国家队队员的位置开始疏远，与此同时，她获得金牌的机会开始减少。

　　艰苦的训练与节食，也延迟了她身体发育的年龄。

　　尽管放松了控制，加上近几十年来，职业体育联盟在中国的发展，但是这种制度如以往一样根深蒂固，通过北京奥运会获得了51枚金牌数，来提升国家的荣誉。

　　有批评家认为，而这是一个国家在浪费金钱，数以百万仍然陷入贫穷的泥潭。无论如何，仅有的好处是，屈指可数的运动员们都位于了大树的最顶端。

　　顶级运动比赛中，指责那些越来越多的令人生厌的现象出现，包括服用兴奋剂，年龄造假和腐败等，同时，为国家争夺金牌数呢，主要集中在了如跳水、体操和乒乓球等少数项目中。

　　现在，范晔已经是北京大学的一名毕业生了，成为了一名记者，赛事的主持和体操裁判。她说，她不后悔放弃了童年生活，而成为“国家财产”。

　　她表示，很关心那些成千上万的做出同样牺牲，而没有幸成为最棒，完美地结束职业生涯的运动员们，离开了体育场比赛的训练。

　　1、问题儿童

　　范晔在保定长大，北京附近的一个中等城市，父母都是医生。与很多中国其他运动员一样，她开始了体育生涯，既不是父母的安排，也不是被发现，而是她小时候是一个调皮的孩子。

　　范晔说，“在我开始在保定市幼儿体校练体操之前，已经被三所普通幼儿园拒绝，因为我太调皮了。测量了身高和肩宽，我就入学了，原因是我又矮又瘦，骨头轻。老师让我进行体操训练。 但是我的父母直到很晚后，才完全知道我的训练，开始他们认为我就是做一些伸展运动而已。”

　　“在幼儿园里，只有在自由活动的时间才做训练。老师认为你可以减少上课时间后，会增加你的训练。”

　　“离开幼儿园后，上了一年普通学校，然后就离开了石家庄，那年8岁。来到了河北省体育局所属的省队，开始了职业训练。第二年开始，我有了自己的工资。”

　　2、“国家财产”

　　在石家庄看了范晔的高强度训练后，她妈妈告诉教练，她后悔把女儿送到了体校幼儿园。

　　教练回答：“你认为她只是你的女儿吗？她现在是国家财产！”

　　范晔说：“这种‘国家财产’的概念，一直伴随着我进入国家队。我想这是好事，因为你没有其他选择，只有刻苦训练。”

　　“我从小就开始控制体重，直到20岁才初来月经，那年，我进入了北京大学学习。”

　　“我们的身体发育很晚，因为我们训练非常刻苦，在青春期，根本没有女性生理特征。18或19岁，仍然看起来像小孩子。但是我们没有吃任何延迟成熟的药物。”

　　“直到送进入国家队，不允许吃肉和米饭，但是鱼是可以吃的。只要在队里，我就开始吃蛋白质粉。我记得我们只能少量喝水，我们非常清楚自己再喝一口水，体重会增加是多少，比如100克。我们每天都会给自己称体重。

　　“现在，我身高1.59米，体重46公斤。退役离开团队后，有一个时期，我体重增加很快。像其它体操运动员一样，我不会在夏天穿短裙，因为我的肌肉会明显，不漂亮。”

　　3、比赛奖金

　　“当我赢得了2003年的世界冠军后，国家奖励了我8万人民币。后来，中国移动邀请我去拍了一个广告，收入了36万。”

　　“那只是他们付给国家队的15%，根据合同，他们获得85%。”

　　“中国移动与国家队签订了一个合同，不是我个人。”

　　“2005年获得了世锦赛的冠军，河北省奖励我40多万。以前，他们会奖励房子。我的父母用奥运会奖金买了房子，然后租出去了。”

　　“家里的经济条件开始变好了，奖金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很多。所以，对于更多穷孩子，这意味着更多。许多练习体操的队员，带着赢钱的目的。”

　　“至于国家冠军奖励，说是90万，但只得了一半。我不确定是否有人拿了我的钱，我不愿意去想它。我们的训练是由国家负担的，无论怎样，我们都接受。”

　　4、深造学习

　　范晔享受了给予世界舞台上取得成功的中国运动员们的奖励，但当没有入选北京奥运会比赛时，她知道自己的运动比赛生涯结束了。

　　“2003年赢得了世锦赛冠军后，我的目标是再获得一个金牌，然后就退役去学习。赢得比赛后，他们对我非常好，给我配了一名按摩师和一名营养师。他们对我太好了，没法拒绝。我觉得不能让他们失望。”

　　“我们的退役也是由国家决定。一旦你的能力表现为下降，没有希望获得金牌，他们会减少强度训练，然后慢慢的，你退役了。”

　　“一旦我们退役了，就与其无关了，没有人会帮你安排未来。”

　　“对于体操运动员，如果你不是世界冠军，你就没有机会进入北京大学这样的学校。这也是我发现的北京大学的老师们，要求国家队给我写的推荐信。”

　　“最糟糕的事情是，退役后，你没有任何学校可以去，特别是离开了教室这么长时间，几乎没有读书的能力了。”

　　5、从不后悔

　　作为一名前国家体操冠军，北京大学毕业生。范晔面临一个光明的未来，无严重受伤而退役。其他人没有那么幸运了。”

　　她的前队友，乃若愚，获得了北京奥运会的参赛资格，但是被迫提前退役，因为股骨头坏死。影响到了臀部与行走，股骨头坏死是一种由血液供给不足而引起的骨头破坏的疾病。

　　“乃悄悄地离开了比赛。像她这样的运动员实在太多了。”

　　“回顾过去，我不觉得遗憾，我赢得了世界冠军。除了物质奖励，我学到了很多，学会大局思考，不只是关心我自己。”

　　“如果你在竞争中受伤了。你需要不断前进，不要放弃，我们比赛是为了国家，而不是只为自己。”

　　“我也变得更加意志坚强。雅典奥运会，我是团队第七名，有人耻笑我们，问我们怎么有脸回国。在这样的公众压力下，你能置之不理吗？”

　　“国家导向的体制对国家是有益的。但是其他的运动员们呢？如果选择了2000分之六，百分之六争夺奥运金牌，对国家有益，其他的那些运动员们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