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军：中国金融体系功能已异化 所有制歧视严重

　　搜狐财经讯 2012年11月4日搜狐企业家年会在北京震撼召开，本次年会云集50余名精英企业家和重量级经济学家，以“抉择时刻：后2012的传承与突破”为主题，设置了五场分论坛，分别围绕着2012年后的下一部改革、房地产调控、企业融资、中国制造业的发展、企业创新等话题，搜狐财经全程直播。

国际金融研究院副院长刘胜军

　　中欧陆家嘴国际金融研究院副院长刘胜军在下午的分论坛“抽血与造血：如何解决企业融资难”上表示，金融融资难是市场经济改革遇到问题的集中反映。当前民营企业不光融资难，民营企业的生存还非常困难。其中，所有制的歧视和规模的歧视，这是当前存在的两个主要问题。诸如利率管制、金融特权、IPO审批制等，已使中国金融体系功能完全异化。在目前的半垄断的状态下，中国的实体经济已经变成了加在实体经济上的负担。

　　改变的时机已经到来，不能再拖了。刘胜军表示。

　　以下为文字实录：

　　刘胜军：非常高兴来参加今天的搜狐企业家论坛。今天上午我也在这里听了各位的发言，感觉有一点慷慨激昂的味道。一方面是因为十八大的日期越来越近。另外一方面，可能大家确实对目前的改革形势，或者说经济的形势比较忧虑。

 　　回到今天的话题，金融融资难是市场经济改革遇到问题的集中反映。特别是在过去十年，我觉得有两个现象是值得我们关注的。第一个现象就是政府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虽然我们发展市场经济，但政府对经济活动的干预程度不断加深。另外一个现象就是既得利益的崛起。既得利益通过寻租或者各个方面对经济活动带来的影响越来越大。这两种因素交织在一起，带来的非常深层次的问题，甚至带来了市场活动空间的不断被压缩。

 　　金融领域表现的特别明显。去年中国银行业的利润占全球的三分之一，有上万亿的利润。另一方面，民营企业不光融资难，民营企业的生存还非常困难。我非常同意您的说法，我们现在存在的主要问题，一个是所有制的歧视，一个是规模的歧视。我们要思考为什么有这样的歧视。

 　　我觉得主要有几个原因：第一，利率管制。利率是资金的价格，如果利率管制了，就不叫市场经济。所以说我们的利率管制导致了资金供给和需求方面的扭曲，这是非常大的问题；第二，在市场经济中，融资是企业的血液。但是，本来是一个正常的权利，在中国却演变成了特权，就是金融变成了特权。你看银行业，基本上是国有银行体系垄断的机构，占78%左右。在这样国有主导的金融体系中，真正融资难的是民营企业。国有企业的融资不仅不难，而且日子很舒服。我记得天则研究所做过研究，如果把国有企业享受的融资、土地和很多方面的优势剔除掉，很多国企是亏损的。另外一个特权很集中地体现在IPO市场。在国外，IPO是很正常的企业融资活动。但是，在中国却变成了范进中举式的一夜暴富的寻租行为。目前为止中国推出创业板，酝酿了十年，但从创业板运行三年来的实践表明，我们的创业板不可能成为美国的纳斯达克。这个希望已经磨灭了。因为我们的审批体制把正常的权利变成了特权，把正常的市场交易变成了寻租。

　　具体到每个企业而言，如果大的金融制度环境不发生根本性改变的话，民营企业在金融活动中的边缘化地位是很难根本改变的。

　　我想利用这个机会提出几点建议：第一，利率的市场化时机完全成熟，没有任何障碍；第二，从温州金改、非公经济36条开始，我们喊了很多，我们不能继续叶公好龙，要把这些政策切切实实落到实处。我想不出来民营企业搞金融有什么不对。比如民生银行，它的股东都是民营企业。民生银行是中国经营最有效率、最有创新能力的银行之一。所以我们假设一下，中国有50家，甚至更多的民生银行，中国的金融体系的效率、为世界经济服务的能力绝对不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一直坚持呼吁的我们的IPO的审批制必须废除。我们可以找出各种理由说废除审批制有风险。但是，我们证券市场搞了二十年，到今天，大家如果有信心长期投资的公司只有茅台一家公司，我觉得这是我们这个证券市场，甚至说是中国金融体系的非常深层次的悲哀。我们到今天不能再回避这样一个话题。废除IPO审批制度，当然不是指简单的一废了之。更多的是证监会作为监管机构要真正转型，从事前审批转向事后监管，要从帮投资者选美转向保护投资者抓坏人。如果我们的金融体系可以在这几个方面做出比较大胆的突破的话，我相信金融体系的效率会越来越高。现在说句难题的话，中国金融体系的功能已经异化了。金融体系的本质应该是服务于实体经济，通过提升实体经济的效率、金融资源配置的效率来创造价值。但是，目前的半垄断的状态下，中国的实体经济已经变成了加在实体经济上的负担。所以我觉得改变的时机已经到来，不能再拖了。

　　刘胜军：一方面我很同意金融改革的核心就是要消除金融特权，把金融变成企业的正常权利。但是，另外一方面，我相对比较悲观。当然，最核心的还是张化桥提到的既得利益的问题。

 　　我们看到中国的民间高利贷形势之下，温总理说中国的银行业获得利润太容易了。我想一个总理都有这样的表态是非常罕见的。另外，民生银行的行长也说过我们的利润多得不好意思了。但是，就是在这样的局面之下，我们的温州金融改革还是千呼万唤出不来。这说明什么？就说明不管领导怎么表态、不管市场压力多大，我们整个官僚体系的既得利益的抵抗能力，或者说反抗能力还是非常可怕的。这也是金融改革不是那么乐观的重要原因。

 　　说到证券市场改革，我们只能谈自己的期望。至于说这种期望能不能实现，我觉得这是取决于上层的决策。证券市场的改革讨论很多，从郭主席上任一年来的情况来看，大家的预期又慢慢熄灭了。因为证券市场的改革在1992年就曾经提出了，要放弃政府巨大的权力，需要灵魂深处的革命。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或者说不是逼到山穷水尽，是很难出现的局面。但是，我觉得证券市场的改革，从市场的角度来讲，是非常迫切的。过去这么多年的历史已经证明了IPO审批制是证券市场乱象之源。不终结IPO审批制，证券市场是没有希望的。

　　刘胜军：从金融发展的角度来讲，我支持债券市场的发展。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债券市场不是真正的市场。因为一个真正的市场，一方面企业能够自由进入。但我们目前，发改委、证监会对发债的审批管得非常严。不是企业不想发债，而是想发发不了，像IPO一样，也变成了特权。另外很重要的问题，我们的债券市场没有违约机制，目前没有证券破产。没有市场机制的建立，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市场。我们目前的债券市场最多可以称之为盆景项目，又不是政府感兴趣的，只能处于边缘的地位。如果把垃圾债市场发展起来，当然能够对地下高利贷起到很大的疏导作用。包括像唐宁他们公司这种新兴的贷款，也是非常符合市场需求的，它是对传统金融体系非常有力的补充。未来的金融改革，现在看起来指望说监管部门或者大的金融机构来自发地放权是比较难的，更多的可能要依赖草根金融或者是新金融，他们通过创新，不断地突破和蚕室，这个可能是一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