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登高：坚守非转基因大豆阵地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 金微 实习生 刘超 发自北京

　　今年，可谓中国转基因与非转基因两大阵营对决的重要一年。

　　先是发现2008年起国外机构偷偷摸摸在湖南衡阳市衡南县江口镇中心小学对数十学生进行转基因“黄金大米”人体试验，引起社会强烈关注。

　　紧接着，黑龙江省 等多个部门、机构向全国人大和国务院有关部门提出的在黑设立非转基因保护区的建议，又被国家农业部正式否决……种种迹象表示，转基因产品正在不断渗透中国的非转基因市场。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每日经济新闻》（以下简称NBD）试图通过专访中国大豆产业协会副会长刘登高，站在行业的高度分析大豆这一中国四大主粮之一的农作物的现状和未来。

　　“即使今年国储加价救市每吨提高600元，也难以改变大豆产业继续恶化的局面。这些年各界大声疾呼，但是中国大豆产业总体困境没有明显改变。”刘登高明确表示，国际技术垄断公司通过控制种业来控制中国农业，带来的危险是现实的也是紧迫的。中国大豆产业要想发展，建立非转基因大豆保护区，发挥国产大豆非转基因、高蛋白优势，大豆加工企业生产更多高附加值大豆食品，打造中国的非转基因大豆品牌等策略应受到支持。

　　中国国产非转基因大豆产业遭受严重威胁

　　NBD：今年由于美国农业部调整大豆产量预期，引发国际大豆连锁反应，再一次导致中国压榨企业出现行业亏损，黑龙江压榨企业九成停工。国储虽然提高了收储价，但中国大豆产业的根本问题仍然存在，面积还将继续下滑，豆农和豆企的日子都难，大豆产业面临崩溃。您认为造成这个困局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刘登高：这个问题的实质不是简单的价格问题，而是中国农业在国际化进程中的国内农业产业安全问题。国际垄断粮商垄断市场，甚至农业企业垄断种子市场的情况下，中国农业应如何应对？如果不从国际、国内产业安全、食品安全、就业安全、国家安全的角度去看待、去总结、去认识大豆产业的问题，不仅大豆产业问题解决不了，玉米等其他农作物也会重蹈大豆产业的覆辙。

　　NBD：您如何看待“进口大豆就是进口水和土地等资源”这一观点？

　　刘登高：这种观点冠冕堂皇，貌似有理，其实极为荒谬，流毒甚广。这是对国际贸易的一种无知，是对产业安全问题的无知，是对中国农业自主、农民就业的不负责任。这是对国际粮商为打开中国市场,对国外大豆无限制倾销、补贴政策的美化。

　　非转基因大豆优势十分明显国内、国际价格倒挂

　　NBD：目前，国际对非转基因大豆态度如何？

　　刘登高：事实上，在国际上，转基因大豆跟非转基因大豆是两种产品，两个价格，市场上非转基因大豆的价格比转基因大豆高30%～50%。

　　在美国等西方国家，大豆是作为饲料作物看待的，转基因大豆作为动物饲料来销售，人们并不直接食用。由于转基因产品潜在的安全风险，在欧洲等许多国家，政府和消费者是拒绝转基因产品的，例如有机农产品标准中就明确规定不包括转基因农产品。

　　中国大豆是中国人的主要食品，中国年产1500多万吨大豆，用于榨油的越来越少，直接食用的越来越多，美国、欧洲的大型食品企业到中国采购非转基因大豆、食用大豆蛋白的越来越多，中国大豆蛋白已经占据了欧洲市场50%的份额，事实说明国产非转基因大豆正在成为稀缺的安全食品资源。

　　目前部分国际粮商在东北高价收购非转基因大豆就有受此利益驱使的因素。奇怪的是一些中国人对国产大豆缺乏兴趣，甚至于有些学者违反事实，宣扬转基因大豆产量高，品质好，其实目前的转基因大豆只转入了抗草甘膦基因，根本没有高产、高品质的基因转入。在中国，转基因大豆总是在与非转基因大豆鱼目混珠，这是中国大豆丧失话语权、定价权的一个根源。

　　NBD：你认为中国大豆的优势何在？

　　刘登高：我认为中国大豆是全世界最好的大豆。首先，中国是世界大豆的发源地，有5000年栽培历史，我们大豆品种占世界大豆97%以上。第二，中国大豆品种适应性强，可适应全国不同地区、不同季节、不同用途，这是国外大豆无法替代的。第三，和转基因大豆比，中国的大豆是非转基因高蛋白大豆，没有任何安全隐患。

　　提倡非转基因大豆理性看待转基因的危害

　　NBD：目前转基因问题是社会关注的焦点问题，有学者提出中国应该进行转基因大豆产业化？

　　刘登高：转基因本来是一个生物技术问题，对转基因产品，我国制定了明确的管理《条例》和管理《办法》，也设立了专门的执法机构。但是，对转基因问题认识上的混乱，一度干扰了我国对转基因产品地执法监督。

　　尤其在大豆问题上，转基因问题和大豆贸易混在一起，一些利益集团插手使转基因问题复杂化。国际技术垄断公司控制中国种业，通过控制种业来控制中国农业，这种危险是现实的也是紧迫的。我认为，“一切转基因技术都要产业化”的这一观点是不严格的、有害的。

　　此外，有人利用“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这个口号搞诡辩，认为转基因是新兴技术，所以我们就要发展转基因，甚至说没有转基因就没有中国农业的未来。某些人违反工作职责，跟着一些转基因公司跑，推广他们的产品。

　　另外，我们的科研体制上也有问题，国家设立重大专项攻克生物技术制高点是完全正确的。但是，我们支持现有的育种、栽培技术研究，实现优质高产是当务之急，不能因之而削弱。

　　NBD：您是如何看待转基因的？

　　刘登高：第一，转基因确实是一个新兴的生物技术。我们必须花大气力，掌握这门技术，我国应该获取自主知识产权，打破国际垄断，占领生物科学研究的制高点。

　　第二，同时必须看到转基因技术是一种危险的技术，我们不能抹杀和否认转基因危险性的一面。它可以用来制造毁灭人类、危害生命、破坏生态的生物武器。转基因技术是双刃剑，并不是所有的先进技术都是生产力，都要全面推广。

　　第三，对转基因产品要认真依法管理，执法机构要和利益集团划清界限。只有经过政府机关进行的测试、观察、对比实验，进行的长期对比实验证实无害的，才能允许进行生产。决不允许外国企业或国内专家私自把产品在国内流传实验。即使是没有危害的产品，也得服从中国政府管理，尊重消费者的自主选择。必须依法明显标注转基因的食品，杜绝一些逃避监督、欺骗消费者的不法行为。

　　第四，加强科学的转基因有关知识宣传，既要看到转基因技术的先进性，有可能造福人类的一面；又必须看到转基因技术的危险性，有危害生态，危害生命的一面。要防止外国企业、转基因公司利益相关者误导群众，政府执法部门要加强监督，不得懈怠，对不依法标识的产品应进行检查，列入黑名单从严治理。

　　总之，转基因安全应该列入国家安全范畴，一是研究，二是防范，三是严加管理，决不能让任何国外机构在中国乱设研究所、乱开展转基因实验，湖南黄金大米事件敲响了转基因安全管理混乱、执法不严的警钟。如不重视，这类事件还会出现。

　　生产高附加值非转基因大豆食品大豆生产企业新出路

　　NBD：您认为，目前我国对大豆产业的认识如何？

　　刘登高：我们对大豆产业的认识是落后的。中外大豆之争，不再是简单的数量对比，也不仅仅是中外加工企业竞争，而是中外大豆产业链之间的全面抗衡。实际上，大豆是关系我们国家粮食安全的重要农产品。

　　含油脂20%以上，蛋白40%以上，大豆本身的营养价值的品质远远高于小麦、水稻、玉米。尤其是我们的食品结构发生变化，直接食用粮食的比例不断下降，蛋白质、油脂加工产品逐渐增多，这也是建设小康社会最明显、最大的一个提高。然而，我们现在沿用的是温饱年代形成的粮食安全理念，盲目追求数量忽视质量，甚至离开品质，把大豆和玉米等作物比产量，所以导致大豆被看做低产作物加以抛弃。

　　NBD：您认为中国大豆生产企业的出路何在？

　　刘登高：目前，东北等地的企业主要利用大豆进行榨油等简单粗加工。我认为，中国大豆更多要走食品深加工路线，提升大豆产品的高附加值。例如，种大豆的要搞专种专收专用，你种高油脂大豆就应该让榨油企业收，你种高蛋白企业，就应该让蛋白企业来收，散户也要走合作社和企业相联系的道路。大豆生产企业也应该利用高端技术，研发更多安全性强、营养价值高的非转基因大豆食品。

　　NBD：中国大豆产业目前的困局如何破解？

　　刘登高：我认为，第一为了遏制转基因大豆泛滥的局面，国务院有关部门应该支持黑龙江省建立非转基因大豆保护区的方案。如果不这样的话，中国的大豆蛋白出口欧洲的市场就会沦陷，中国的食品安全会失去保证。

　　第二，按照产业化理念创新中国大豆发展的新体制，建立现代化市场化的产业链，建立种植者、加工者的利益攸关区，通过优良品种、良好的栽培技术来保证原料的品质，用高品质的原料来保证加工企业的品牌，为国内外消费者提供安全可靠的优质品。

　　第三，国家要给企业扶持。现在大豆生产在高寒区，农田基础设施差，我们应加强高寒地区农田基本建设投资，建设高产、稳产大豆农田。其次，改善农户、收购商混收混存的习惯，适应专种专收的需要，建立适应专业合作社与加工企业对接的仓储、物流体系。

　　中国大豆应该国际化，中国大豆产业协会已经跟世界负责任大国的大豆研究会制定了负责任的大豆标准，加入这个标准为全世界提供优质的安全的非转基因大豆产品。

　　最后，国家应该理直气壮利用WTO的原则，对外国倾销、补贴等危害中国大豆产业的行为及时提出控诉，任其蔓延，中国大豆产业将被葬送。至于财政补贴，收储价格是多少，这是国内农产品之间的平衡问题，不能用解决国内问题的办法对待国际问题，国家财政不能承担国外转嫁的负担。

　　此外，为了保证产品安全，提高国际竞争力，还必须提高大豆产业的组织化程度，小农户要组成合作社，大企业要组成集团，我们要靠标准、品质、品牌、信用闯市场，打造中国的国产非转基因大豆品牌。

　　·小贴士

　　转基因食品是否安全？

　　事实上，“转基因食品是否安全？”从转基因食品诞生之初，就一直是争论不休的话题。而转基因生物产品健康危害的首席代言人杰弗里.M.史密斯作为转基因生物产品健康危害的首席代言人，在其《种子的欺骗》一书中明确概述了转基因植物的四大安全隐患：

　　1、已知自然产生毒素的含量增加2、产生无法预测的新毒素3、从环境中获取的有毒物质，如“杀虫剂或重金属”等有增加的趋势4、营养物质含量减少

　　杰弗里.M.史密斯同时认为，不管任何特定的转基因产品对人体的危害是大还是小，但是要照现在这种速度不断向市场推出转基因产品，那么，转基因产品将来严重危害人体健康将是一个铁定的事实。

　　转基因食品危害的最大一面，就是对环境的影响，一种转基因生物一旦融入环境，就永远无法 “召回”。外源基因会在一个物种的基因库里保留下来，或者在不同物种间转移，一代又一代地遗传下去，从而对人类生存的整个环境造成毁灭性危害。

　　作者：金微 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