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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债难民”寻找德国梦

2013年03月06日03:27
来源:第一财经网站
  他们年轻,是欧洲“80后”,受过良好大学教育,能使用多语种。唯独只有一点,让他们无奈:自己的祖国就是无法给自己提供工作。

  欧债危机导致一系列欧洲国家的劳动力市场濒临崩溃,这些“80后”的工作前景也随之黯淡无光。在上个世纪60年代,从南欧国家而来的客籍工人(guest worker)曾经涌入西德寻找工作,现在则轮到他们的孙辈,继续踏上这条寻找“德国梦”之路。

  新一代德国梦

  汽车工程师麦克一头金发,美国口音,如果不是看到他德沃哈克(Dvorak)的姓氏,还真不会把他同捷克联系在一起。在美国完成学业的他,曾经就职美国汽车巨头,经济危机导致公司大批裁员,他自嘲说,回到捷克老家后没多久,欧债危机就又开始了,他爸妈都说他是灾星。

  然而在德国南部一个靠近斯图加特的小镇上居住的麦克,现在已经成为了德国人中标准的高薪人士。“现在美国梦对我来说已经破灭了,但是我的德国梦才刚刚开始。”麦克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我现在最感谢的是我妈妈的远见,让我学习了德语和英语。”

  在上个世纪60年代的那一次对德国的移民潮中,移民的整体素质并不突出,工种也以制造业或者建筑业的低级工种为主。然而如今,根据德国方面的统计,来德国定居的移民中,几乎半数以上具有大专以上学历,受过高等教育,这可是二战后德国历史上的首次。仅仅在2012年上半年,就有超过50万这样的移民涌入德国。

  “甚至柏林也成了旅游热点,以前欧洲老一代人,特别是东欧人,想起柏林,都会立刻唤起对二战的痛苦回忆,那时候欧洲内选择旅游地点,是很少人将柏林,甚至德国,当成一个目的地的。”柏林的一位资深记者阿斯特德对记者说,现在,两德统一之后,德国人做出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你可以看到柏林成为了一个世界城市,物价又比其他欧洲大国的首都便宜很多,生活成本低廉加上德国经济的前景,让不少欧洲年轻人都选择来柏林碰运气。”阿斯特德说。

  与此同时,德国人也在悄然改变自己的社会观念,迎接新移民的到来。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德国高管对记者表示,他在柏林工作,父母年近80,有一位已经有些老年痴呆症的迹象。但是德国护士的工资每个月要3000~6000欧元,如果雇个波兰具有同等资质和能力的护士,就只需要1500~3000欧元。他抱怨说,德国政府移民政策的不放开,变相在宠坏德国人,只是因为国籍的原因,这听起来实在不合理。

  德国政府也做出了不少改变。默克尔所在的基督教民主党联盟(CDU)的高级党员曾经在十年前说出了在德国广为流传的“德国人应该多生孩子,防止从印度来的人抢工作”这样臭名昭著的恶言,然而现在,属于CDU的劳动部部长冯·德莱恩则表示:“新的高品质移民是一大福音,它可以帮助我们的国家,使得它更年轻,更富有创造性和更加国际化。每个人都将受益。”

  欧债危机难民

  “就叫我"马克斯(Markus)"”,这位来自于伯罗奔尼撒的小伙子甚至把名字都转换成德国式的,因为德国顾客此前一直抱怨他名字长难记。有强烈自尊心的他,只有对他认为可以成为朋友的人,才会把本名“阿帕斯特洛博洛斯”说出来,然后强迫你记住。

  在2011年第一次见到马克斯时,彼时22岁大学毕业的他做出了人生最重要的决定从希腊来德国找工作。“因为在希腊,我估计最后也就是天天去游行了。”马克斯那时一边熟练地给顾客化妆,一边对记者说。

  马克斯的幸运之处在于,作为欧洲一体化项目的一部分,他曾经来德国交流学习了一年,并学会了对他来讲,感觉“很容易”的德语。

  然而在希腊的主业哲学并没有派上用场,长得非常帅的马克斯在汉堡闲晃了半年,当积蓄快被用光之际,一天在逛街时,被一家国际化妆品公司的柜台总监看上,经历了短暂的培训,就上岗成为了一名化妆品专柜销售员。在2012年年底记者再见到他时,他已经再次升职,自己做了柜台总监,负责制定销售战略等,像“德国人一样忙起来了”。

  尽管在私下,马克斯也会抱怨德国人没有希腊人有礼貌等诸多琐事,然而他对于自己来德国的选择,从不后悔。“我现在的工资,是我父母养老金加起来的一倍多。”马克斯对记者说,“比起留在希腊靠父母退休金养活的那些人,我可以去巴厘岛旅行,去香港购物,我无法想象大学毕业还和父母住一起,天天无所事事的情景。”

  马克斯是德国“欧债危机难民”中的一分子。在2012年的上半年,有26382名希腊人,27056名西班牙人,以及9914名葡萄牙人来到德国找工作,而且这还只是官方数字。

  根据汉堡大学教授特斯阿诺斯的研究,有可能实际的移民数字会高三倍,因为许多新移民在来德国时,并不向当局注册。

  另据德国官方数据,目前这一拨移民的平均年龄在32岁左右,年龄段呈年轻化趋势。为了自己的未来放手一搏,正是这一批移民的特点。

  保拉(Paola)也是如此。在晚上六点半左右,走在汉堡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上,如果你看到一家意大利奢侈珠宝店在打烊前有位令人惊艳的姑娘正在盘点货物,那就是她。

  保拉出生的小镇,正是位于意大利2009年发生大地震的拉奎拉地区,所以她提起贝卢斯科尼就情绪激动,用意大利语咒骂着这位前总理。

  大地震之后,她的家乡恢复缓慢而迟钝,加之欧债危机,令保拉的家庭雪上加霜。虽然不会说德语,保拉还是决定来德国试试运气,幸运的是,意大利珠宝在德国非常俏销,而雇用一位美丽的意大利裔雇员,更能显示出该店的纯正血统,而会说英语目前是足够了,因为“很多时候买家也是国际游客,比如说中国人或者俄罗斯人”,保拉说。

  不过保拉正在为上德语课而存钱,因为德国政府为非欧盟类国家的移民提供免费德语课程,但如果是欧盟内人士,则需要缴纳费用,而且还不一定有名额。而歌德学院等地方,对于月固定工资为1000多欧元的保拉来说,有点昂贵。

  欧洲“联合国”

  与麦克相比,保拉和马克斯并不是德国传统意义上欢迎的“客籍工人”,德国有一位资深议员在前一阵曾放言,要把来德国“蹭社保”的低质量劳工都赶回老家。

  不过在年近60的阿斯特德看来,有两件事情在德国改变了,其一就是意识。

  “如果你问我,有什么不同,在我出生的年代,我就是德国人,对冷战有切身体会,吃过美国人扔过来的面包。”阿斯特德表示,“我的孙子们,他们先是欧洲人,然后才是德国人,他们很小就去法国交流,加上大众传媒的影响,整个欧洲的孩子们都在崇拜那几个偶像,话题也很相近。”

  德国总统高克在上周五发布演讲时,也对“欧洲联合国”做了精彩阐释。“你们生下来就使用的是欧元,最少学习两门外国语言,学校旅行去巴黎、伦敦、马德里,也许是华沙、布拉格和布达佩斯,你们对"更多欧洲"的体会,要比以往任何一代都更加丰富。”他说。

  在德国发生的第二个改变则同人口有关。阿斯特德说,以目前的人口发展趋势,德国人闹“用工荒”是迟早的事情。

  根据德国人口学家的计算,只有在每年对德国移民超过40万人的情况下,德国才能保存自己现有的经济实力,而且这种情况将持续数年。否则,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警告说,德国的劳动人口将比任何其他工业化国家都萎缩得更为明显。

  事实上,德国经济奇迹下的第一批婴儿潮一代,现在已经进入退休年龄。根据德国方面预测,到2025年,德国将缺少约550万技术工人。

  根据德国商业与工业商会的调查,每四个中小型企业雇主中,就有三个表示很难找到合格的工人;每三个中的一个雇主就表示,因为劳动力短缺,他们不得不拒绝到手的合同。

  德国政府也意识到这一点,传统上反对外来移民的CDU,也在近两年悄悄做出了不少努力。

  例如就在几周前,德国劳动部就发起了一个1.3亿欧元计划,支持欧洲年轻人在其本国学习德语课程,并随后到德国来实习。

  在吸引非欧盟移民方面,2012年8月,德国政府推出了所谓的“欧盟蓝卡”。该计划允许在德国工作的非欧盟移民在德工作,条件是他们能提供工作机会证明以及大学学士学位证明,这个工作机会的最低年薪应不低于4.6万欧元,对于那些德国国内急需却又无人申请的工作机会,最低工资要求可降低到3.6万欧元。

  记者在德国认识的一位在德国一家银行工作的中国女生,就因为这个条款的出现,而在毕业之后留在了德国:因为实习期间非常优秀,德国雇主情愿为她特地设置了一个岗位,并注明此岗位没有德国人可以胜任,为她成功申请到了欧盟蓝卡。

  据OECD报告分析,这项蓝卡政策的改革,已使德国成为对高素质移民限制最少的国家之一。

  “但德国仍需要更多的高素质劳动者。”阿斯特德对记者说,“如果德国还想要持续保持自己在欧洲"经济第一"的宝座的话。”

  作者:冯迪凡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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