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美好的童话

　　我一直相信，如果要在葡萄酒世界中举行类似环球小姐大赛那样的选美，雷司令（Riesling）一定能凭借其清新脱俗的气质艳压群芳。

　　这一葡萄品种所酿成的酒里自有一种独特的“中庸感”，能够将高贵与低俗、暴烈与轻柔、时尚与不修边幅诸如此类的两极化事物，以毫不突兀 的方式联系在一起。

　　就算是心胸狭隘的酒迷，无论他们爱的是干白或是甜白，甚至于独沽一味地钟情黑比诺或赤霞珠，只要雷司令在餐桌上适时出现，他们内心的纠结必定立刻烟消云散。这一点从雷司令广泛的配餐选择上也能看出来：新鲜奶酪、清蒸海鱼、酸菜猪脚、麻辣火锅、冬阴功汤、咖喱鸡块、芥味生鱼片……无论是欧陆餐桌上的精致菜式或是唐人街外卖打包盒里装着的家常小炒，都能在雷司令的衬托下呈现出一份真实的美好。

　　早在1435年，德国莱茵高地区就有明确的文字记载“雷司令”这种酒名，到了19世纪，它受到欧洲皇室的偏爱，成为身价最高的葡萄酒，得到“葡萄酒女王”的美誉。虽然系出名门，但雷司令生性并不娇生惯养成熟缓慢、抵御霜冻能力极强，在夹杂着黑色板岩、石英石的砾石堆中一样能茁壮成长。

　　法国阿尔萨斯、奥地利的凯普谷及多瑙河地带，还有新西兰马尔堡、美国纽约州的芬格湖，都出产高品质的雷司令，不过，论气场、论气质，始终是德国雷司令领先一筹，尤其是莫塞尔(Mosel-Saar-Ruwer)、莱茵高(Rheingau)、法尔兹(Pfalz)这三个产区的雷司令。身为该葡萄品种的故乡，德国的雷司令形态百变，除了多数人喜闻乐见的辛口白葡萄酒之外，它亦被用来酿造起泡酒，以及甘口的迟摘型（Spatlese）、精选级（Auslese）、逐粒精选级（Beerenauslese）和甜度最高的冰酒（Eiswein）。

　　我至今无缘于德国冰酒，迟摘型雷司令倒是喝过不少，每次喝罢都是带着幸福感，心满意足而归。与干型雷司令相比，迟摘型雷司令口感上更为醇厚，少了矿物风味，但多了花香，例如橙花、金银花。记忆中比较难忘的一款是来自罗梅尔特酒庄的瑞斯兰娜迟摘型雷司令（Rommert Rieslaner Spatlese），酒装在扁圆形的弗兰肯特色酒瓶中，本身已经很有吸引力，再加上是由女性酿酒师亲自主理的酒款，有着纤细的花香和蜂蜜甜香萦绕。我把鼻尖略微凑近杯口，突如其来地就联想到了新嫁娘头上的橙花王冠，心情不由自主地变得舒缓起来。

　　只看产区，而不对个别酒庄进行评判，莫塞尔产区内的雷司令品质最优，名气震天响的酒庄不胜枚举。由于该产区的很多葡萄园建于地形陡峭的板岩、花岗岩山坡之上，有着浓郁矿石味的干型雷司令成了该产区的主打酒款之一。

　　美国葡萄酒记者Randy Caparoso的专栏里面有一句是这样写的，“那些把葡萄酒当成一门严肃学问的发烧友，或者把葡萄酒纯粹当成消遣的酒迷，一定会赞同雷司令在酒界的名流地位。它身上的几种气质，精致、优雅、年轻，还有打败时光的永恒感，是值得用来赞美的。它就像奥黛丽·赫本与凯瑟琳·赫本的混合体。”这恐怕是我听到过的最异乎寻常却又无法反驳的比喻了。

　　我知道身边有朋友因为爱雷司令的纯粹，而将其比作童话，也有人爱它的谦卑，特别那种混迹在庶民之中的含蓄的美，更把它喻为辛迪瑞拉。

　　其实，适合雷司令的形容词还有很多，高贵、冷艳、纯真、知性、率直、独立……每个品尝过雷司令的人都会有自己的描述。那多样的果香、宜人的酸度、鲜明的矿物质特征、逐级展现的各种甜度，再加上耀眼的金色光泽，就像美丽的童话般彰显出雷司令不同凡响的“中庸之道”。

　　作者：高翰来源《陆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