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上海某影院推出了一项“比郭敬明矮可以半价看《小时代》”的优惠促销活动。影院在海报上印着郭敬明的人像，并写上了“身高低于1.5米观看《小时代》可享受半价优惠”的字样。很显然，这家影院在为月底即将上映的电影《小时代》进行推广。在度过了低迷的6月之后，影市对郭敬明自编自导的这部《小时代》寄予了厚望，这部影片未映先红的势头昭然若揭。
郭敬明的身高早已是娱乐八卦中被经常调侃的事项。应当说，善意的调侃无伤大雅，无非坊间若干谈资之一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但一家影院公然以导演身高作为噱头来吸引观众，此举与私下聊天的性质恐怕不可相提并论。商家必须保有基本的商业道德，此时把“比郭敬明矮”祭出，作为优惠凭证，且字里行间显然在强调当事人的“矮”，多少带有一点人身攻击的色彩，不无违背公序良俗之嫌。
身高这种事，本来是客观的数字，也不算个人隐私，但在不同的语境中，体现的意味却截然不同。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优惠条件是“比姚明高”，那只会博人一笑，对当事人无甚不敬之意；但换做“比郭敬明矮”，这就明显带有一些恶意的嘲讽。商家以此作为促销噱头公开传播，委实不合适，即便当事人并未公开置喙，影院此举也难称妥当。
一直以来，郭敬明和他的作品在大众文化中都是饱受争议的对象，连带着他的身高话题也被说得嚼烂了舌头。当然，关于某个作者或某则文艺作品，每个公民都有发表言论的自由，只要不违法。客观上讲，郭敬明和他的小说《小时代》在年轻人和流行文化中确实有相当的影响力，此番借着电影上映，相关的一系列话题或许会重新进入公共文化讨论的空间，若能引出更多理性、深刻、有建设性的批评意见，对当下大众文化的丰富和引导，也不无裨益。
电影《小时代》的上映，势必又会掀起一波大众影评的口水骇浪。从属性上来说，这些意见可以算作大众文化批评的组成部分。随着时代的演进，互联网越来越成为包括大众影评在内的大众文化批评的主力平台，在网络世界里，文化评论的道德失范现象屡见不鲜，互联网天生的“群体极化”功能也会迅速令参与相关讨论的网民分成截然不同的两大阵营，正反双方的“骂战”会迅速升级，不消几个时辰，原本讨论的议题便会消弭不见，作品本身究竟哪里好哪里不好不再重要，只剩下双方的语言暴力和相互的人身攻击。此时，郭敬明的身高就会变成一个重要的“批判的武器”。长期以来，这种趋势非常明显，此番随着电影将映，影院又将其祭出，无非想博取眼球，化“批判的武器”为“宣传的武器”。
马克思在《法兰西内战》一书中形容镇压了巴黎公社的梯也尔是个“侏儒怪物”，乃是对阶级敌人的刻骨铭心仇恨所致，作为一种修辞放在文中，可以理解。而郭敬明无论如何算不上“阶级敌人”，如果是仅仅评判他的文艺作品，那就更不该使用带有人身攻击之嫌的字眼。当然，如果文艺作品有涉嫌侵犯他人著作权等情形，那就应当通过司法程序来认定，法律的尊严必须维护，但这跟身高之类的事情也没有关系。
郭敬明和他的电影《小时代》到底好不好？等公映之后，欢迎“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各路意见。文化批评这东西，不犀利不尖锐反而无趣，但犀利尖锐绝不等于人身攻击。而且客观看，某些批评者意见其实很中肯，剖析问题也很到位，但在意气用事之下，也会使用不冷静的带有人身攻击性质的字眼，这反而削弱了批评的力量，会令作品之争完全变成当事人的人品之争，然后演变成论辩双方的人品之争，这样就免不了道德上的相互抹黑以及人身攻击了。
我们应该一起来营造一个尽量冷静、理性的大众文化批评的舆论环境，特别是一些意见领袖和专业（或半专业）的影评人士，更应该自觉担负起某些传播导向的责任，“匕首和投枪”一定要扎对地方才有效。至于商家推广促销，除了追求传播效果，也不要忘了积点口德。
（作者系电影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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