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仁：改革需要上下信息的互动

　　7月26日，天则所经济研究所成立二十周年庆典在北京举行，天则经济研究所各位理事、经济研究员以及业界众多学者专家出席了本次论坛，与大家一起探讨中国的变革和发展道路，畅谈天则历史与前景。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教授周其仁在演讲时表示，要想把经济搞上去，要靠天量的信息，而信息要通过自上而下互动，才有可能处理好。而天则所作为信息研究和上下互动的中介在推动着经济的改革。

　　以下为现场实录：

　　对于吴老师的系统发言我讲一点感受。上个世纪以来，对科学、技术、经济活动影响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我们对信息的理解增加了。其中包括经济学，因为如果不理解信息，我们对人的行为，对各种各样的制度安排，对各种政策达不到今天这样一个理解的程度。因为都说中央计划体制为什么失败呢？不是说因为决策的主体，不想把经济搞上去，有很强的意愿要把经济搞上去，但是这些问题处理不了。要把经济搞上去，要靠天量的信息，这个信息完全通过自上而下集中起来处理，才有可能处理好。

　　比如说前苏联中央纪委临垮台之前一年发表文件有十亿份，那也没有办法把国民经济的供求安排妥妥当当。最早苏联计划到伦敦去问过很有意思的问题，伦敦街上到处可以买到面包，问这个事儿谁管？计划官员来讲不发文件怎么会有面包呢？难以理解。要不然面包在这个时候放在这个地方，其实这里头有大量涉及到信息的处理。失败就失败在这个地方，所以要改革。那么改革当中也有信息的问题，什么要改？怎么改？先改什么？后改什么？这里头也有一个大量的信息问题。就是我们三十多年来体会蛮深的一件事情。当然我们说改革是一个国家的主动行为，否则就变成造党的革命。当然主动行为也有吸收社会方方面面的信息，有时候包括被动吸收的问题。仔细回顾中国的改革，不完全是北京发现问题，然后去解决。有好多问题要呈上来，你看农村包产到户不是每个人设计的，而是秘密的搞，然后地方安徽、四川，一个万里，一个赵紫阳承担一定风险，对这种新的做法表示肯定。然后汇到全国来，开始很多争论，开始省委书记就不同意，最后实践检验发现这个东西能增加粮食，最后慢慢合法了。

　　我想三十年之后，我们在考虑中国进一步改革的时候，也要注意，因为今天关于体制变革的信息量比三十年前要大到难以计量，更要注意改革当中的信息的处理机制。我是讲过一个话叫上下互动，光有上没有下不行的。光有下没有上也是不行的。因为自发的活动没有合法性，最后没有稳定预期，最后不能变成一个新的制度。但是上下互动非常重要，也包括体制内和体制外，现在经济活动当中有很多，我想把它概括为法外现象，这些事情法律上没有，政治上没有，生活上到处都是，研究的小产权房就属于这个性质，你说不可以，不行，天天在那里发生，什么时候能纳入这个体制框架内，这个本身也是改革的任务，不需要重新去想。

　　天则所就是民营机构，研究的问题主要是茅老师、盛洪、张曙光一批同仁他们认为社会需要研究哪些问题，他们观测到哪些问题，把它提出来，理性的给它解剖，然后把这个信息放在社会上，省市一级愿意听可以，企业愿意听可以，用这种方式二十多年推动坚持改革的理解，这种方式本身应该高度肯定，跟上个世纪以来科学、技术、产业对信息的理解都有很重要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