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植 上海报道
多位外汇交易员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人民币-日元套利交易的大幅退潮，可能是2月28日人民币即期汇率一度大跌500基点的重要因素。
“最近一两天，多家对冲基金都开始卖出人民币兑换成日元，归还日元贷款。”一位日资银行外汇交易员透露。仅他经手的数额，接近千万美元。
交易员估算，正在撤离的人民币-日元套利交易可能接近数亿美元。究其原因，日元利差交易参与者往往对各国金融监管部门货币政策动向最为“敏感”，一旦他们发现中国央行有意持续采取强硬措施打击投机性套利热钱，就会迅速撤离，等待“事态平息”再卷土重来。
所谓的人民币-日元套利交易，是近年兴起的一种无风险套利新交易模式。由于日本长期执行零利率政策，导致人民币存款利率较日元高出约3%，大批对冲基金与资产管理机构便以0-0.25%融资成本拆入日元，兑换成人民币存入当地银行或投资理财产品，套取3%的利差收益。
加之人民币兑日元近年持续升值，扣除相关融资成本与手续费用，人民币-日元套利交易年化收益接近4%。
随着日本央行持续采取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压低日元汇率，多数人民币-日元套利者相信随着人民币持续单边升值，相关套利交易收益将水涨船高。
上述日资银行外汇交易员透露，香港地区的人民币存款接近8600亿元，其中不少存款是由日元-人民币利差交易“创造”的。
“银行美元买盘”不足诱发大跌
“没想到！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一家香港银行外汇交易员连续用三个“没想到”，解释2月28日上午人民币即期汇率的走势。
周五早盘，人民币即期汇率无视中间价反弹而一路下跌，盘中汇价连破六个整数关口（6.13-6.18），短时间跌幅超过500个基点，最低下探至6.1808，距离当日人民币即期跌停价6.1826仅一步之遥。
“听说早上数家大银行大手笔买入美元。”这位交易员回忆说，但这些银行的人民币卖盘，不足以掀起人民币即期汇率如此大的跌幅。
事实上，引发人民币即期汇率大幅贬值的幕后推手似乎另有其人。
多位外汇交易员透露，周五早盘人民币即期汇率大跌近1%，一度触及日元-人民币套利交易的盈亏平衡线。通常人民币-日元套利交易的年化利差收益一般在3%-4%，今年以来日元汇率升值约2.8%，已吞噬部分利差收益；如今人民币又大幅贬值1%，人民币-日元套利交易的利差收益，都不足以抵消汇兑损失。
“据我所知，不少对冲基金的人民币-日元套利交易仅汇率部分就损失4%收益，只能止损出局。”他强调说，而日元-人民币套利交易的迅速撤离，瞬间推倒金融市场看涨人民币单边升值的最后一点信心。
央行动作制衡市场情绪
多位外汇交易员透露，当周五早盘人民币汇率跌破6.13后，外汇市场已呈现某种恐慌情绪，押注人民币单边升值的套利交易者开始担心中国央行有意“放任”人民币汇率大幅下跌，以此扼制越演越烈的跨境贸易套利与投机套利行为。
澳新银行最新报告显示，2013年第四季度，往返贸易（香港将从内地进口的商品再出口返回内地）约占香港对内地出口总额的51%，高于2013 年第一季度的50%。考虑到深圳港口集装箱吞吐量和出口数据在这段时期没有出现异常数据，不排除大量套利企业趁着人民币单边升值，再度运作跨境贸易套取香港离岸人民币汇率与内地在岸人民币之间的价差收益。
“去年初，相关部门曾出台综合措施遏制虚假贸易活动，但这种跨境贸易套利行为悄然卷土重来，也是央行决心压低人民币汇率扼制套利行为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位外汇交易员猜测说。
事实上，恐慌情绪迅速转化成不计成本的人民币抛售行为。据上述外汇交易员透露，截至28日上午收盘时，自己还能接到很多对冲基金大手笔卖出人民币的交易指示，因为当前人民币一再跌破六个整数关口（6.13-6.18），令他们看涨人民币升值的衍生品投资组合损失巨大，不得不紧急止损。
“当时，外汇市场传闻，中国央行可能默许人民币汇率跌停而不做干预，意在警告套利资金不要再对人民币抱有单边上涨的预期。”他直言。而中国央行此番“默认”人民币即期汇率大幅贬值近500个基点，也有自己的金融风险控制考量。
长期以来，香港离岸人民币（CNH）汇率相比内地在岸人民币（CNY）要高60-80个基点，导致大量的投机性套利交易涌现。
德意志银行亚洲外汇策略师Perry Kojodjojo估算，目前金融机构通过各类衍生品投资押注人民币升值的金额达到5000亿美元，如此大规模的套利交易，将进一步扩大两者价差空间吸引更大规模的投行套利行为，令央行不得不考量其隐藏的金融风险。
“也许，央行对周五人民币即期汇率大幅贬值持默许态度，也有收窄香港离岸人民币汇率与内地在岸人民币汇率价差的用意，迫使套利资金退出市场。”一家国有银行外汇交易部主管认为。在他看来，人民币即期汇率的大幅贬值，可能是短期现象。毕竟，经历了周五人民币即期汇率的大幅下跌，多数套利机构已不再认为人民币汇率将单边大幅升值，跨境贸易套利与投机套利规模将得到扼制，也给未来人民币扩宽汇率波幅与汇改铺平道路。
渣打银行最新报告指出，周五人民币即期汇率大幅下跌，表明国内监管部门开始兑现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双向浮动的承诺，随着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双向浮动与人民币中间价与即期价差收窄，也给央行二季度扩大人民币波幅做好准备。
“考虑到去年银行客户售出海外外汇总额高达3897亿美元，令大量境外资金流入境内豪赌人民币升值。在这种形势下，国内金融监管部门在内地人民币汇率市场要保持沉默，显然不太可能。”一位外资银行人士指出。
国家外汇管理局相关负责人25日指出，近期人民币汇率走势是市场主体调整前期人民币交易策略的结果。随着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的深化和市场决定性作用的发挥，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将成为常态，市场主体应主动适应、积极应对。（编辑 衣鹏 张凡 谭翊飞 申剑丽）
作者：陈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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