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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作时:奉化塌楼,政府该负多少责?

来源:搜狐财经 作者:郑作时

  (专供搜狐财经稿件请勿转载)

  虽然早在一年多以前,我已经在本专栏2008年8月的《中国将进入垮桥塌楼的高发期》一文当中指出,国内未来一段时间,将受到低劣建筑质量的报复。不过,真正当像宁波、上海、奉化等地的居民住房接二连三地垮塌之时,作为一个观察者,我的内心还是非常沉重的。

  奉化塌楼之后,国内已经有专家承认,八九十年代国内有一批建筑质量低劣,虽然标称有五十到一百年的使用寿命,不过实际寿命应该只有二三十年。这个论断,虽然带着强烈的辩护味道,不过好歹承认了确有一批住房的品质是有问题的。

  但就一个观察者的角度看,真正令人沉重的,倒不是当初建造时分的质量低劣,而是事故发生的轻易。我们知道,一幢楼要塌,绝不可能是突然而然的事,一般而言,这种大型的事故之前,都有大量的蛛丝马迹提醒人们注意。媒体报称,奉化这幢楼倒塌之前,同样有居民注意到了大量的迹象,甚至政府部门还组织过实地检测,据说因为被确定为“C”级危房,所以让居民们住到了塌楼之前。

  塌楼事件还在处理当中,作为旁观者,我们当然不好对调查过程指手划脚。不过,之所以旧话重提,关键在于从建造低劣品质的建筑,到它倒塌,这整一个过程,我们可以看到国内地产业发展过程当中政府所应承担的责任。

  从观察者的角度看,奉化塌楼之后,专家们之所以坦承八九十年代国内存在一批质量低劣的建筑,看来是有其内在逻辑的。当下,塌楼事件已经越来越多,因此再把这种现象归纳为偶然,只会使政府和学术界进一步失信;因此最好的办法是第二招——把它归入“历史问题”,从而使责任的追究成为悬案。这个办法的另一个好处是第三步,在八九十年代之后,由于地产开发成为市场行为,所以在此之后的楼盘品质,由消费者和开发商之间的交易决定,应该是怪不到政府头上了。

  但事实上,不管到什么时候,各个地方政府对于辖内的建筑,都应该承担如下四种责任:

  第一种责任是最为基本的政府“守夜人”责任:作为地方管理者,政府成员之所以可以以民众的税收为收入来源,本身应该承担“不管”部长的职责——别人不管的事情,它都应该管理。这在奉化倒塌的这幢楼里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幢楼的开发商和建筑商都已经倒闭或者是改换门庭,那么接下来的责任就是政府的——因为开发商和建筑商的倒闭和改换门庭,政府也都知情;

  第二种责任是行业管理责任:建筑和地产开发,都不是什么新行业,政府的管理触角也早就伸到了这些行业之内。据我所知,对于建筑和地产开发两个行业,每个地方政府都有土地管理局、房地产管理局、建筑业管理局、建筑质量监督管理站,还有各种测试、中介、监理部门。也就是说,作为地方的一级政府,它的“守夜人”责任,早就在政府功能上细化到了日常的部门当中,因此政府是有责可追的。

  不过,从以前的塌楼垮桥事故调查当中,政府及其成员被追责的情况少之又少。想来,奉化这次事故,也不会出乎意外。

  这似乎情有可原,与本届政府轰轰烈烈的反贪运动相比较,政府在这种塌楼事件当中最多就是渎职。“贪”都尚未反尽,渎职只能算小意思了。

  第三种责任,是政府的“先行赔付”责任:作为社会管理的第一责任人,不管天灾人祸,政府的第一责任是保证公众生存权,先从财政中拨款把受灾民众的生活维系住。

  一般而言,政府在这个责任上常常是表现极为积极的。因为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灾难一经发生,受灾者通常成为政府的对立面。像奉化塌楼,受灾民众财产受到巨大损失,没有赔偿是无法维系生活的。而政府如果积极赔偿,通常会使民众觉得减少了损失,对责任的追究程度就会降低。

  但之所以说政府的赔偿是一种“先行赔偿”,是因为政府赔受灾者的钱,是从财政支出的。换句话说,政府无非是用我们交的税收,先赔给了某个受灾者。在很多西方国家,这种先行赔付,必须通过随后的追责来收回。而在国内,现在已经出现的政府赔偿,政府在出钱之后的追责却是严重缺位。

  奉化这幢楼里,政府主要是以上三种责任。而既然体制内的专家们已经承认国内有大量的低质楼,那么我们就应该以奉化这幢倒塌的楼房为契机,更为广泛地谈谈政府在其他商品房当中的第四种责任。

  除了一般性的政府责任外,国内政府在地产开发产业链当中,应该还有第四重责任。那就是“获益最大者”的社会责任。众所周知,在地产开发的产业链当中,国内地方政府承担的一个特殊角色是土地出售者。尤其是最近几年来,土地价格随着房价上涨而快速上涨,甚至多次出现待开发的地块价格高过周边楼价的现象。

  这个现象,其实造就了地产开发业务链的极大风险。落实在地产业上,其实是可能出现开发商、建筑商都为扮演“土地出售者”的地方政府打工的现象的。随之而来的风险与倒塌的奉化楼房一样,出现开发商和建筑商都已经消失,而楼房的质量风险无人承担的风险。在这种情况下,“土地出售者”的那个地方政府,与“社会管理者”的那个地方政府,角色高度错位,必须自己惩罚自己。

  那个现象,才真叫人头疼呢。

   (作者系财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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