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曾颂 深圳报道
从上周开始,67家信托公司陆续接到银监会办公厅下发的《关于信托公司风险监管的指导意见》(下称“99号文”)。文件“继承”了国务院关于加强影子银行监管的文件精神,以及年初银行业监管工作会议的思路,要求信托公司防范、化解风险,推动转型发展。
文中一系列表述引人注目:明确信托不得开展“非标理财资金池”,已有产品需在6月30日前提交整改报告;首次要求信托公司股东承诺“流动性支持”和“资本补充机制”;新产品事后备案改为事前报备……
“文件既有框架性的表述,又有实操的要求,完整体现了分管领导杨家才的思路。”华东某信托公司研发部总经理表示。在去年末信托业年会上,银监会主席助理杨家才的讲话全程围绕“稳健发展”议题,并提出了公司治理、产品登记等八条要求。
在不少从业人员看来,文件一面限制资金池、一面强化股东责任,原由资金池投资者接力的风险将向信托公司股东“转移”;另一方面,信托业“刚性兑付”的规则或因此得以强化。
入池非标何去何从
与年初监管工作会议一致,“99号文”再次明确信托公司不得开展“非标准化理财资金池”等具有影子银行特征的业务;存量业务要查明情况、摸清底数,形成整改方案,于今年6月30日前提交给监管部门。
“资金池”是一类开放式、滚动发行的信托产品,投资范围既有存单、债券、公募基金等场内资产,也有信托受益权等非标资产,多通过“短借长投”赚取期限利差。业内人士估算,当前标准资金池的存量在3000亿元左右。
但何谓“非标准化理财资金池”,业界尚无共识。“是不是只要买了一点非标,整个池子就是非标资金池?”华南某资金池信托经理说。“年初监管就提出禁止非标资金池,但是没有出细则,地方局也没来现场检查,所以口径一直不明确。”
他表示,其团队定期向监管机构报送业务数据,至今尚未收到“停止买入非标”的指示。“个别保守的公司上半年已经清空了池子里的非标资产,但多数公司还在做。”
据他估计,存量资金池平均有60%到65%的资金投往非标产品——若监管最终要求资金池“清空非标”,则可能有超过1800亿的入池资产受影响。由此产生两大反应:其一,资金池期限错配的能力大为受限,压制信托公司盈利;其二,池内不少资产是出现兑付问题、由资金池接盘而来的,必须尽快找到买家,否则可能“爆仓”。
银监会对爆仓风险已有考虑。99号文要求信托公司循序渐进、积极稳妥地推进清理工作,各银监局也要防止“一刀切”引发流动性风险。
但前述信托经理表示,此举或令资金池业务沦为鸡肋。资金池保证了信托公司的调配能力,便于接大单、缓释风险,若只能投资场内产品,等于变成公募基金。“信托牌照的价值在于跨市场投资,如果清空非标资产,资金池还有何存在价值?”
风险“转移”到股东?
有堵就有疏。对万亿信托资产的风险,银监会99号文除强调“抵押物处置、债务重组、外部接盘”等市场化手段外,还首次要求信托公司股东给出承诺:当信托公司出现流动性风险时给予必要流动性支持;当信托公司经营损失侵蚀资本时,应在净资本中全额扣减,或由股东及时补充资本。
同时,信托公司若违反审慎经营规则、严重危及公司稳健运行、损害投资人合法权益,监管机构还可责令股东转让股权、限制股东权利。
此前信托项目出现兑付问题,公司股东不乏出手“兜底”的案例;但以正式文件明确这一义务,仍令不少从业者感到意外。
某信托公司风控总监表示,这一提法借鉴了《企业集团财务公司管理办法》第50条。“财务公司的业务限于企业集团内部,但由于进入银行间市场,风险可能外溢,所以监管层加重了大股东的责任。毕竟信托公司的牌照值钱,大股东愿意保护。”
至于“流动性支持”,则被视为监管层为清理资金池而设立的保险措施。“意味着资金到期了实在没人接手,就让股东消化,不能再发产品让投资者来接。”
不过,市场亦有声音认为,此举强化了“刚性兑付”的潜规则。主流观点是,信托公司股东哪怕割肉也要力保兑付,因为一旦打破刚兑就要失去牌照。
“现实中,信托产品出风险往往是尽调没做好,你很难分辨信托公司是在履行受托责任,还是搞刚性兑付。”前述风控总监说,“监管从头到尾都在说‘卖者尽责、买者自负’,但主要强调前者,给人感觉好像是在强化刚性兑付,其实是一种误解。”
有业内人士称,去年年末至今,中诚信托、吉林信托等公司的矿产项目相继出险,今年矿产信托迎来兑付高峰,可能是监管层强调风险化解、强调股东责任的动因之一。(编辑 赵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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