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作时：中国经济的历史三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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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的中国经历一个经济收缩，把过剩的低效产能淘汰掉，从而让经济要素得到更有效的配置。国内经济发展当中的这一个历史三峡，很可能标志着中国经济要结束早期的自由竞争，进而进入一个能力垄断竞争阶段。

　　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机，国内产业界盛行“弯道超车”说。当时西方经济因为危机而骤然收缩，企业界现金紧张者众，变卖资产者也不在少数，在市场上的动作也大有趋缓之势。因此国内学界鼓动企业界对海外资产进行收购，进而实现扩张的理论盛行，进而西方有人提出溜须拍马，盛赞中国经济发展的“北京模式”，在国内也得到了很大的认同。

　　六年之后，历史开始逐步证明，以强剌激和高投资为核心的中国经济增长，现在已经到了清算的时候。以往中国经济增长当中，由于政府反复大量发行货币，支持国内企业大量形成产能，同时把产品大量出口的经济方略，现在已经碰到了天花板。而同时，由于大量发行货币，在民间形成消费主义，使得诚实储蓄，量入为出的人普遍吃亏的现象，也已经无法进一步剌激民间消费，现在，我们已经看得到浮夸的“北京模式”，现在将要受到经济规律的报复。

　　在一定程度上，2008年国内经济界所盛行的“弯道超车”说，其实是取了全球经济收缩的第一个落点。当时鼓吹国内企业实行扩张的人没有看到的是，西方国家的经济收缩，将在更长时间内影响国内经济实现更长期的结构调整。可以说，一直到现在，国内经济的产能收缩，才刚刚开了个头，而且很可能的是，中国经济的这一轮调整，将会是2008年之后全球范围内规模最大、历时最长的经济调整。

　　这应该就是中国经济当下所处的“历史三峡”。

　　所谓的“历史三峡”，指的是一国内这样的经济阶段。首先它是国家经济发展轨道的大变换阶段，原有为人们所习惯的发展模式被彻底摒弃，新的增长方式被一点点地发掘出来；而因为这种经济上的变化，社会矛盾层出不穷，社会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民众与社会上层的冲突也会增加；而同时，由于经济变轨，将会伴随着相当一部分经济个体被历史淘汰，就业情况也不是太好，整个社会呈现出一种相当迷茫的状态。

　　中国经济的这个转向，关键在于出口。

　　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机发生之时，温家宝总理说过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话。他说到南方港口去看，连一条装货出口的船都看不到。而由此，政府采取了一系列剌激经济的政策。

　　这当然是对的。西方的金融危机导致需求收缩，使得中国产品的出口量随之收缩。不过，国内政治家们随后会看到，西方的政客们对其经济所下药方是，他们认为正是因为中国大量的商品出口，使得西方国内经济平衡被打破，普通劳动者失去了就业机会，才是西方金融危机发生的根本来源。而要根治这些国家的这种经济不平衡，就必须拉高贸易壁垒。使传统制造业重返这些欧美国家，而相应地，中国产品的出口总量，将会长期地被平衡在一个低位。

　　虽然中国可以批评西方的这种贸易保护政策，不过，作为务实的从业者来说。未来一段时间内，中国企业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指望出口像原来一样高速增长，并不现实。

　　这种变动可能会给国内经济带来的变化是深远的。首先，它将带来国内产能扩张的停滞，导致投资下降。而其次，传统微观上企业效率的提升而引起的中国公司内部多赢效应不复存在——市场需求一旦处于下降状态，效率提升所带来的生产增加，就只能增加库存了。

　　当然，要认为国内经济也将处于下降的话，前提是我们要看到国内公众对于未来的乐观情绪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将带来消费的收缩，进而给国内经济发展带来巨大的障碍。而现在，还没有指标说明公众已经发生了这种情绪上的变化。

　　但我们已经可以看到的是，产能过剩作为一个大问题，已经开始出现在人们的口中了。

　　其实，作为三十年经济高速发展后的一个阶段。历史很可能有要求当下的中国经历一个经济收缩，把过剩的低效产能淘汰掉，从而让经济要素得到更有效的配置。国内经济发展当中的这一个历史三峡，很可能标志着中国经济要结束早期的自由竞争，进而进入一个能力垄断竞争阶段。

　　有趣的是，我的这一主观判断，得到了来自实务操作者的印证。上周，我的顾客——施耐德电气中国区总裁朱海来杭州与吴晓波和我见面，谈话当中，他提到他观察到的现象。在他接触的多个产业当中，占据产业优势地位的大企业，当然也包括施耐德电气在内，在当下的运营状态都非常好。而这些行业当中的小企业，日子都变得非常难过。

　　在朱海看来，这是国内经济改革的一个新阶段。而针对这个新阶段，由他代表着的施耐德电气，也将有一轮小心翼翼的冒险，朱海打算在这个不景气的光景下，做一轮投资。他之所以来与我们见面，就是想听听我们的意见是否与之相同，另外也希望我们帮他看看，经济当中还有什么不确定因素。

　　不确定因素当然是有的。我对朱海说，由于传统上国内的劳工阶层收入偏低，所以未来政府要提振国内经济，很可能会在一系列的劳资矛盾当中采取较为偏向劳工阶层的姿态。

　　当然，这对施耐德电气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可以说，朱海发起的这一轮弯道超车，才是踩到了点上。

　　（作者系财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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