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中重工李炎携款跑路背后：飞艇项目或成导火索

　　李炎资本腾挪记

　　华通博物馆被查封公告。

　　两条崭新的铁链将华通博物馆大门锁死。

　　李炎背后的资本拼图

　　腾中重工，一个和悍马车联系在一起的川企，在本月初曝出资金链断裂，幕后大老板李炎携款跑路的传闻。然

相关公司股票走势

• 新和成

　　而作为华通系唯一上市公司平台的旭光高新材料，自3月25日停牌以来，屡遭沽空机构唱衰，更被给予“0元”、“除牌”等极端评级。尽管公司高管否认并发出澄清公告，但至关重要的去年年报迟迟未予发布，外界始终无法知晓整个公司的真实现状。一位与李炎熟识的四川本地企业家向南都记者表示，多年以来，他一直劝说李炎改变策略，踏实做好实业，不然早晚出事。“他也欠了我的钱，不过我们还是更希望去帮他一把。”该人士表示，“他的资金大都陷在了内蒙的项目上，本来还有希望能挺过来，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旭光高新

　　两部“造血”发动机同时熄火

　　李炎，又名索郎多吉，四川自贡人，华通控股的实际控制人，收购悍马的幕后策划者。腾中重工只是华通系旗下多家企业之一，李炎通过境外离岸公司，控股和参股的企业逾10家，其中规模较大也较为出名的，包括香港上市公司旭光高新材料。通过一系列资本运作，旭光形成了目前芒硝、PPS为主营业务的架构，其中芒硝业务对应的是眉山芒硝和川眉特芒两家眉山企业。而PPS业务目前已形成德阳和成都双流两大基地，分别为得阳高新材料和得阳化学。上述企业分布在以成都为中心、半径100公里以内的成都平原上，隐藏于成都双流、新津、眉山、德阳等地的多个开发区或工业园区之中，外人难以寻找，更无法得见旭光业务的全貌。

　　南都记者实地走访和调查确认，旭光于上述地区的主要生产基地，均已事实上停工，而当地政府的工作组及该公司的债权人也早已悄然进驻。旭光迄今仍未发布2013年年报，不过这已不影响该公司今年上半年遭遇空前经营困难的事实。芒硝业务的市场独占性和高毛利率，曾是旭光赖以为生，引以为豪的产品，但近年来随着长三角地区多家芒硝企业的投产，偏安四川一隅的旭光遭遇激烈价格竞争，其物流成本上的劣势日渐突显，高毛利率时代已一去不返。

　　而PPS业务虽然目前毛利率仍然可观，但国内包括新和成在内的多家实力企业也已瞄准这个市场，并于今年陆续投入量产，后市重蹈芒硝业务后尘，也在预期之中。两部“造血”发动机同时熄火，旭光业绩变脸自然不再是秘密。作为华通系最主要的融资平台，旭光的业绩直接左右着各债权人机构对华通系的融资支持力度。如今，企业停工、老板失联，看似某家机构突然抽贷引发的连锁反应，实则都是李炎长期以来重资本运作而轻实业经营，重规模扩张而轻内生增长的战略错误所致。华通系如何度过这场危机，备受关注。

　　华通控股

　　博物馆被封，7企业被资产保全

　　成都高新区科技孵化园9号园区E座，是腾中重工的工商注册地址，也是其大股东华通控股的大本营。

　　5月13日，南都记者来到该园区采访，发现其总部大堂保安严密，不准任何陌生人进入，相关工作人员见到记者，均对公司避而不谈。而大堂墙上的公司名称则显示，这里集合了包括四川华通投资有限公司、四川腾中重工机械有限公司成都办事处、四川腾中航空电子有限公司、四川华通工程技术研究院、四川川眉特种芒硝有限公司成都办事处、四川得阳特种新材料有限公司成都办事处等多家“华通系”公司。大堂门口的墙上，还挂着“军事管理区”的招牌，给这家本就神秘的企业，罩上了一层纱罩。

　　南都记者随后来到大楼侧面的华通博物馆，只见博物馆大门紧闭，两条崭新的铁链将四扇对开的大门锁死。大门上赫然张贴着多张法院查封公告。经仔细辨认发现，查封公告共11张，分别由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和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发出。其中，四川省高级法院先后共发出6封查封公告，分别对应(2014)川执保字第4、7、8、9、10、13号，其中4月30日一天就发出了7-10号共4封查封公告，最后一封公告的日期是5月5日。从申请人看，除了此前媒体公布的农行成都经济技术开发区支行外，还有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成都分公司，查封理由则是“债权转让合同纠纷”。

　　公开信息显示，2012年3月22日，华融信托曾发行“华通路桥信托贷款集合资金信托计划（查询信托产品）”，首期募集资金2.5亿元人民币。

　　南都记者登录四川省高院和成都市中院的官方网站查询还发现，仅成都市中院今年4月17日至5月8日，就先后发出7封资产保全执行令，对包括新津腾中筑路机械有限公司、四川川眉特种芒硝有限公司、四川省川眉芒硝有限责任公司、四川华通投资有限公司、四川腾中重工机械有限公司、四川得阳特种新材料有限公司、四川得阳化学有限公司，以及张志刚、蒋经伟2名自然人采取强制执行，合计执行金额达2.65亿元人民币。公开资料显示，张志刚曾任华通控股的董事长，现任旗下香港上市公司旭光高新材料的董事局主席，是“华通系”内仅次于实际控制人李炎的第二号人物，而蒋经伟则是华通公司财务方面的负责人。

　　南都记者采访中发现，9号园区的6座办公楼均是华通控股承建，在2009年意图收购悍马时，公司的总部设在A座，而今，A座早已人去楼空，大门紧锁，而E座除了华通旗下公司的办公使用外，大部分出租给了阳光财险成都分公司等其他公司使用。

　　眉山芒硝

　　早已外包，随时可能停工

　　5月14日，南都记者来到位于成都西南40多公里的眉山市。华通系旗下唯一的上市公司旭光高新材料，其主营业务之一的芒硝的主要生产基地，就位于该市东坡区的两个乡镇里。该市万胜镇和盘鳌乡交界处的大洪山，是川眉芒硝有限责任公司老厂区。记者在厂区里看到，厂区内大部分设备虽已年久失修，但巨大的轰鸣声显示工厂内仍在生产。据工人们介绍，目前厂内设计日产500吨芒硝的4套设备仅有1套还在开工生产，虽然仍然属于川眉公司，但这个厂早已由一名姓杨的老板在承包。换言之，旭光高新材料在该厂的收益，只是出租厂区和设备获得的固定收益。

　　采访中，一辆来自河南洛阳的加长卡车正驶进厂区内装货，司机介绍，这一次要拉大约30吨芒硝回洛阳。“公司出了事后，厂内对买芒硝的客人就不再赊账了，全部是见钱发货。”该厂一位工人向南都记者介绍，“生产一线的职工，4月份的工资仍照发，但是属于川眉总公司的他，已经3个月没有领到工资。另外，所有工人从2009年开始，厂里就没有再交过社保、医保。”

　　“过去李老大(工人们对李炎的惯称)常来工厂，但自从上市后，他就很少来了。”一位2007年进厂的工人向南都记者回忆，“工人们原本抱有希望，希望厂子上市后，企业能多赚钱，自己的收入有保证，拖欠的社保也能补缴，所以一直都很拥护李老大。”他透露，那个时候，李老大来工厂总是会带人来参观，但有时候工厂没生产，他也要叫工人把柴油点着，锅炉烧开，还让全厂的工人配合他一起演戏。“谁也没想到这只是骗局。”他表示，“川眉是眉山数一数二的大企业，2004年李老大买下来的时候，在厂职工800人以上，现在只有不到200人了。”

　　据工人们介绍，在完成收购川眉后，李炎曾盖了一片家属区，免费分给一些职工，规定只要干满10年房子产权就归职工所有。“早一些的工人的确分到了房子，现在刚好10年，但房产证迟迟没有着落，据说这些房子早已被拿去抵押贷款了。”有工人担心，“工厂现在这个状态，不知什么时候也会破产停工。”

　　川眉特芒

　　早已停产，复工无时间表

　　距离老厂区大约30公里的广济乡，是川眉的新厂区，也就是川眉特种芒硝有限公司。南都记者来到厂区大门口，只见厂门紧闭，厂区内异常安静。留守的保安告诉记者，新厂区早在两个月前就已停工，东坡区法院查封了部分生产设备，申请查封的是一家叫清巍集团的眉山本地企业，据传欠款大约260万元。“因为欠供电局的钱，一度连保安室200元的电灯费都交不起，还要政府出面协调。”一位知情的退休职工向南都记者表示，“新厂的设计产能是日产1500吨芒硝，2012年以前，芒硝很好卖，每天都有几十辆大货车来提货，一车都有50-60吨，但是去年，芒硝的销量明显就下来了。”

　　被旭光高新材料寄予厚望的药用芒硝生产基地，位于该市下辖的彭山县，据工作人员介绍，目前彭山厂区也已停工。“药芒虽好，有价无市。”该人士解释，“一些来采购药芒的企业，名义上买50吨，实际上可能只买20吨，另外30吨就用工业芒硝代替，或者去周边的小厂和农户家里收购廉价的散装芒硝。”

　　目前，眉山市、东坡区政府、律师和川眉公司的职工代表已经组成联合工作组，据一位职工代表介绍，川眉公司共有800多名职工(含退休职工)，华通拖欠川眉公司职工的工资、社保等合计超过3000万元。“欠企业的钱有多少我们不清楚，但我们希望政府能出面协调，尽快把职工的工资补发下来，尽快恢复生产。”职工代表表示，“目前初步的方案是由政府出面协调华通筹措资金，如果不行，再以社保的收益权为质押，设法引进其他机构来接盘。”

　　不过工作组成员、东坡区政法委书记邹成双在电话里告诉南都记者，他前几天刚与张志刚面谈过，对方表示现在资金筹措上确有困难，但仍在积极想办法。至于一旦资金无法到位，川眉何时复工生产的问题，他就表示目前没有时间表，工作组正在做一些准备工作。

　　腾中重工

　　高管称小股东已接管正常生产

　　新津县邓双镇兴化九路99号华通园，是腾中重工的新厂区所在地，距离成都市区30多公里。5月14日中午时分，南都记者在该厂大门口看到，厂门口的安保森严，所有进出人员一律要登记，对媒体则一概拒绝进入。而在两旁，汽车和摩托车停车场几乎停满，工人们正络绎不绝从厂区里走出来，有工人表示，一切正常，工资照发。但记者仍未听到厂区里有机器的轰鸣。

　　南都记者随后联系了该厂的法人代表杨毅，其表示工厂目前一切正常，其他股东已经接管企业。除了此前发布的公告外，目前暂无可对外披露的信息。而腾中重工5月6日发布的公告称：“公司目前运转正常，管理团队均在一线各自岗位正常工作。网传‘破产停工’并不属实。公司大股东四川华通投资有限公司并未直接参与公司日常生产经营工作。鉴于目前状况，公司其他股东方已经着手接管公司，妥善处理相关事宜，继续保持公司生产经营的正常进行。”

　　不久，自称腾中重工负责人之一的龚多走出厂门与记者交涉，他表示前几天工厂的生产的确受到了一些影响，但现在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但当记者要求进入厂区实地采访时，他再次明确表示不方便。“社会上对腾中有很多传闻，有些并不准确，我们也希望今后条件成熟的情况下，向媒体敞开大门。”

　　得阳高新材料

　　成都德阳两工厂全停产

　　作为旭光高新材料旗下另一重要业务，PPS(聚苯硫醚)业务主要集中于位于成都双流和德阳广汉的两个厂区进行。5月16日，南都记者赶赴两地厂区实地调查发现，其PPS已事实停产，但目前2000多名工人仍在厂区内生活，尚未出现拖欠工资情况。但是，华通的部分债权人机构近日已获得批准进入厂区调查。

　　在双流县西航港工业区空港二路，成都华通园的外部装修风格与眉山、新津等地的华通园并无二致，但是厂区规模却较前两家明显大很多。不过在厂区大门口，南都记者发现，停车场上的汽车、摩托车数量远不及新津华通园。值班的保安对于记者的采访要求一概拒绝回应，但有进出的职工向记者证实：“目前仍然生产，主要是后处理方面的。”从该厂的接待室墙上的铭牌可以看出，这个厂区内不仅有得阳高新材料，也包括腾中重工和新津筑路机械的部分厂房。

　　此时，一辆满载的货车在厂区大门口停了下来，司机朱师傅向南都记者介绍，他这是帮工厂从德阳拉了10吨PPS过来。“德阳和成都的生产线都已经停产了，现在这些PPS是从德阳的仓库里拉过来做后处理的。”朱师傅表示，“工厂出事以后，原来负责运货的物流公司不干了，工厂这才找我来跑单帮，运费单次1000元，拉一次结清一次，不敢赊账了。”

　　南都记者随后驱车前往70多公里外的德阳广汉市金沙江西路的得阳高新材料工业园，规模较成都华通园更大。记者下午赶到时，数位身着黑西装、手提公文包的男女正从大门内出来，见到记者询问有关厂区内的问题，均面色凝重，对所有问题一概避而不谈，登上一辆中巴车后急急忙忙离去。

　　记者随后从工厂来访登记记录上看到，到访人员在登记表上填的公司名称是“国开行”，而在他们之前，另一张访客登记表上填写的公司名称则是“兆丰银行”。

　　公开资料显示，兆丰银行是中国台湾一家大型商业银行，曾作为牵头银行为旭光办理过一笔8500万美元的银团贷款，当时共有7家台资银行和香港东亚银行参与。此外，国家开发银行2012年10月也为旭光提供了一笔6年期贷款，为旭光完成了第一笔总额达2.5亿美元的12%票面利率的优先票据赎回。

　　资本运作

　　飞艇项目或成导火索

　　抛开腾中重工收购悍马这件轶事不谈，梳理旭光上市之后李炎的资本运作之路可以发现，至少在2011年之前，李炎和他的资本游戏都较为顺利，不仅成功实现了上市，还通过短期高杠杆融资在资产重组中大赚了一笔，而李炎更是多方出击，湖南、兰州，甚至巴基斯坦都留下了他投资的足迹。

　　但是2011年后，李炎的资本游戏开始变得险象环生。先是自己的质押股份莫名其妙被卖，令其对旭光的控股权岌岌可危，之后不断通过各种手段进行融资，资金杠杆越来越大的同时，仍然不断扩张，在飞艇项目上砸下重金。为了维持资金链，李炎曾一度试图在A股市场上重施资产重组套现的魔法，却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

　　一位与李炎熟识的四川本地企业家向南都记者表示，多年以来，他一直劝说李炎改变策略，踏实做好实业，不然早晚出事。“他也欠了我的钱，不过我们还是更希望去帮他一把。”该人士表示，“他的资金大都陷在了内蒙的项目上，本来还有希望能挺过来，现在看来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