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对话张亚勤：站在自我颠覆的叉路口

　　《首席对话》本期嘉宾：张亚勤 博士 微软公司全球资深副总裁

“小冰是我们几个小孩做的一个产品玩儿的，我们也没想到她能有这么火”。

　　面对记者连番抛出的围绕小冰的问题，张亚勤不禁扭头“求助”一旁的同事，笑着说道。

　　他似乎有些不解，一个针对他的访谈为何开头话题的焦点都落在小冰身上，特别是这个产品在他看来仅仅是一次小投入的“尝试”。

　　无疑，这一年对于微软来说，可谓“多事之秋”、话题不断，从“小冰”开始，收购诺基亚、换帅、转型、诺基亚大裁员……微软一次次或主动或被动地上着头条。话题虽如漫天流弹，却无一不直指微软的现实生存，吸睛，刺目。

　　作为微软亚太研发集团的开山元老和微软全球资深副总裁，习惯了完美答卷的张亚勤无疑感受到了扑面的寒风。

　　“小冰”和“小娜”

　　今年5月29日，小冰一代微信上线，一时之间，席卷朋友圈，话题人物“奶茶妹妹”的加入更是让其火热程度爆表；然而，好奇心没持续多久，因其复杂语素处理技术的不成熟，众网友调戏未遂，截屏戏谑，“冰段子”一时火爆；上线3日后，与微信的罗生门再生风雨。

　　相比外界的熙熙攘攘，张亚勤对小冰的态度显得很淡定，“小冰是我们做人工智能对答的一个尝试，总共也只有几个工程师在做这件事。”

　　看得出，在张亚勤眼中，小冰并非微软的一次重拳出击，一个数月开发出来的产品能够获得如此关注，已经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话虽如此，张亚勤对小冰的热情还是很高的，在小冰微博上线之初，他就与小冰互动频繁，甚至笑纳了小冰屡屡的段子“调戏”。

张亚勤在《首席对话》采访现场

    正如他把开发小冰的工程师们称作是“几个小孩”，小冰在他眼里同样像个“小孩子”，而对于孩子，成熟无疑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

    “小冰的后台用了十分强大的搜索引擎、智能分析引擎，它有一个很大的语料库，语料库里都是真人对话，但如果她遇到非结构化的语句，里面有引起一些歧义或者模糊性的语素时，她就会遇到一些困难。”他希望用户能有更多的包容，“小冰就像个小孩子，随着互动的增多，她会不断去学习，去个性化。”在他看来，这是产品与用户交互中发展的必经阶段，虽然现在还有些不足，不过产品做好了，口碑好了，流失的用户仍然会回来。

　　不过，相对小冰，张亚勤显然更欣赏微软的另一个“花旦”——“小娜”，即便对于大多数人，“小娜”仍然是个陌生的名字。

　　“小娜”是微软面向全球开发的一款对抗苹果Siri的智能个人手机助手，原名“ Cortana”。

　　Cortana测试版的首次亮相是在今年4月14日微软发布的Windows Phone 8.1开发者预览版中，而其中文版则在7月30日于北京召开的Windows Phone 8.1 Update中国区发布会上正式发布，取名“微软小娜”。

　　相比小冰的“高调”，小娜显然“低调”许多。这一高一低背后，并非微软在厚此薄彼，而是直指其现实窘境，即微软在入口的式微。

　　无论是小冰被微信下线，小冰二代的一溜合作渠道，还是小冰二代发布界面上仍是灰色的微信图标。虽然张亚勤在回答记者提问时颇为淡定表示相比渠道商，产品的未来还是掌握在用户手上，产品好了渠道自然愿意推，但在中国产业利益角力的复杂现状下，这种看似合理的推定却有些理想化情节。

　　另一方面，由于微软WP生态圈目前仅占个位数的国内市场份额，绑定WP系统的策略无疑让重拳推出的“小娜”无法大展拳脚，产品能引发的市场搅动也由此受限。

　　“粘在骆驼身上的一只蜗牛”？

　　然而，对于微软，这般如鲠在喉，时日已久。

　　早在十几年前，微软公司内部员工就给移动嵌入式部门取了个绰号——“粘在骆驼身上的一只蜗牛”，对PC操作系统的开发模式的依赖，及一直以来在移动通信领域的被动防御战略，让微软输在了起跑线上，即便目前已追至全球移动系统第三顺位，但份额与竞争者的悬殊已不可同日而语。

张亚勤在《首席对话》采访现场

　　张亚勤认为，不同于PC时代，移动互联时代的入口变得越来越复杂和多元，微软仅仅维护PC时代的强势入口，比如Window操作系统、Office，已经远远不够，超级应用和硬件设备成为了新的入口争夺高地。

　　在操作系统方面，扩大WP的市场份额仍是题中之义。

　　针对WP系统更新缓慢、应用数目较少等鸡肋，张亚勤表示微软将向WP平台投入更多的研发和市场力量，加大对开发者的支持力度，吸引开发者入局；其次通过WP免费，开放给各类平台，吸引更多的OEM厂商（原始设备制造商）的选用；再次，收购诺基亚，增加入口，借助诺基亚高达两亿多只手机的市场占有率，可以帮助微软重新掌控入口扩张的主动权。

　　对于Office这类传统的拳头产品，如何延续旧日辉煌？

　　在张亚勤看来，应该是双拳出击。一方面，加大在各个平台上的推广，Office等超级应用会继续提供给Android的用户、iOS的用户；另一方面，随着自有端口的不断推广，保证其在自有端口的最佳体验。

　　当记者提到国内一些用户对于免费版WPS的追捧是否会冲击Office的地位时，张亚勤显得很自信，“还是要用全球的眼光，微软是一个全球公司，不管是我们讲的Window也好，还是Office也好，全球还是有不可取代的优势，90%的企业用户还在使用Office。也有一些模仿Office的产品，可能在某些方面可以做到，但是整体来讲还不是主流，我们会更多的投入，更多的创新，让Office不管在什么样的产品，什么样的平台上面，不管是企业也好，个人用户也好，都继续保持主导的地位。”

　　传统领先产品的闭环已经结束，跨平台的战略成为必然，但在新开发出的领先产品上，微软的策略还是倾向于绑定自有终端，以产品带入口。

　　当然，张亚勤还是有些着急。

    在他看来，相比日趋广阔的市场趋势，太多人还在管中窥豹，为此他不得不老生重弹，“我一直在讲，一会儿还要讲，互联网已经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就是物理化，它的整个规模比原来大很多，IT的边界被大大扩充，这个时候整个产业的规模、格局就变了，操作系统未必是唯一的入口，或者唯一的优势。”

张亚勤在《首席对话》采访现场

　　“大家对微软有点偏见”

　　在张亚勤看来，一切入口的背后最终还是指向智能云，“现在所讲的人工智能也好，大数据的分析，讲到计算存储、网络、虚拟化的能力，后面都是智能云。”

　　相比对移动领域落后现状的坦承，张亚勤对微软在云计算领域的领先地位颇为骄傲，他向记者详细地描述了微软在云端的细致布局和已经取得的领先地位，“我们可能是唯一一个能给企业提供三层云服务的，我们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提供私有云、公有云平滑的共享过渡的。”

　　但现实情况是，微软在智能云和资本市场的不错表现并没能捍卫住其在公众心目中的龙头地位，相比一些跳窜的后生，“沉睡巨人”“落魄贵族”的比喻还是盛嚣尘上。

　　对此张亚勤也有些无奈，“有点偏见吧”，“微软确实在一个时期是霸主，可能他们也有他们的预期”。在他看来，不同于华尔街的投资者的专业和长远的判断，消费者的关注有时候会集中在眼前。

　　他认为也有产品定位的问题，“微软因为做了很多产品是平台级的，很多是面向企业的，企业再通过二次开发卖给消费者，所以有的时候可能消费者在使用但并不一定知道，比如说在企业级，我们的服务器在全球现在占70%的市场份额，中国可能更高，数据库的服务也是60%、70%左右的市场，其实你每天都使用，你可能不知道而已。”他顿顿了，举了个例子，“大家可能马上看不到，但是你现在用手机不管是安卓也好，苹果也好，你都会用到我们的云。”

　　“大家可能用到，但是不知道。怎么办？”

　　“没关系，用户用到就行，用户喜欢就行。”显然，有了用户，就有了一切。

    期待能再次改变世界

　　采访间设在张亚勤办公室外的开放休息厅，大厅的南面是整面的落地玻璃窗，朝南，视野开阔，放眼望去不乏一些带着“互联网”字眼的大招牌，伫在高楼上，刺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张亚勤的办公室往下数15层，是微软的创投加速器项目办公区。根据微软提供的小册子介绍，这个于2012年7月启动的项目“旨在帮助创业公司成长，微软会提供资金支持、免费办公室空间、众多在业界有经验的导师以及其他方面的支持”，至今已成功送走了5期学员。项目淘汰率很高，几百个报名者最后只有十几个赢家。

张亚勤与《首席对话》主持人陈洋合影

　　带着好奇，记者提出了参观的要求，办公区并不特殊，相反是门口一整面墙让人印象深刻，差不多20多平米的墙上挂满了各种照片，一张张年轻的、自信张扬的脸不禁让人想起退学创业从车库做起的比尔盖茨，想起了13岁独自南下求学的张亚勤。

　　跟他们一样，在这个不再推崇传统的时代，微软也在重新审视自己与众不同的核心价值，正如微软新任CEO在七月的全体员工公开信上所说，“我们必须清楚，这世界上有哪些事情只有微软可以做到，以及我们如何能够再次改变世界。”

　　采访的最后，记者给张亚勤列举了很多当红的企业，还有一些转型艰难的传统企业，张亚勤并没有正面评价，在他看来，无论传统的大佬、挑战者还是搅局者，“角色的变化，是个好事”，自然地构成了互联网发展的历程，只是面对转变，每个人都要拿出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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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产品单靠情怀最后一定会死

   每个企业都要有自己的定位，产品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情怀，不管你怎么样做营销，怎么样做秀，最终你的东西要做好。你的东西做不好，饥饿式营销也好，病毒式营销也好，最后没法落地，其实很快就消失掉了，所以我觉得最终一个企业要有自己最独特的竞争力，竞争力可能有的技术方面，有的可能是用户体验方面，有的可能是整个的链条的高效率，一定要找到自己独特的地方。互联网产业思维的根本不是销售，也不是煽情，是你的产品，是用户至上。

初创企业能“认干爹”是个好现象

   早期在中国互联网，我看到一个小工做的事怎么办呢？把人挖了，我自己再做。现在这些BAT都变得资金很雄厚，另外一点也更加成熟。所以看到好的企业，他说我能不能把你买过来，这是一个很健康的正常的市场行为。企业你也可以说我不卖，我可以做的更大，我自己可以独立发展，可以独立上市，也有这样的企业，并不是每个企业都要成为BAT的一部分。所以我是认为这是一种比较健康的发展状况。在美国也是，美国好多家企业，像过去的Facebook，包括谷歌、雅虎，每一个不同的时候，都有公司想买它，阴差阳错可能没有卖掉，成为今天的谷歌，今天的Facebook。我觉得中国也是一样的，你觉得你的企业可以发展，有独立发展或者晚点卖，可以卖更好的价钱，没关系，继续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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