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周末见习记者 仇 飞
法治周末记者 蔡长春
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互联网电视迎来了史无前例的严厉监管风暴，向来以“电视行业颠覆者”形象出现的乐视网(39.430, 0.05, 0.13%)，数度成为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两次坊间传言的被广电高层“点名”、三次股
相关公司股票走势
以“生态圈”概念提出而成为创业板大牛的乐视网，究竟在哪个环节缺失了？
理想模式迎来风云突变
乐视网首创的生态圈概念，即“平台+内容+终端+应用”的生态模式，依托乐视盒子和乐视超级电视终端，捆绑乐视影视版权内容，这是从上游内容生产、到内容平台式集纳、再到终端设备覆盖和外部应用输入的完整生态。
乐视试图依靠这四层架构形成闭环体系，达成内容资源、应用服务与用户之间的无缝衔接，并最终通过广告和付费收视实现收益。这种布局模式，曾被业界认为从长远来看，具有很好的协同效应。
但问题恰恰出现在这个生态圈最难闭环的环节——最晚发力的终端上。
原广电总局于2004年发布《互联网等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管理办法》(简称39号文)，奠定了我国网络传播视听节目“牌照式”监管的基础，其中第六条规定，“从事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业务必须取得《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
目前，国内的互联网电视集成播控牌照仅有7张，分别掌握在央视CNTV、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湖南卫视[微博]、南方报业等手中。
根据2011年广电总局下发的《持有互联网电视牌照机构运营管理要求》的通知(181号文)，互联网电视终端不得有其他访问互联网的通道，不得与网络运营企业的相关管理系统、数据库进行连接，只能选择连接广电总局批准的互联网电视内容服务机构设立的合法内容服务平台。
此后，一大批互联网视频企业通过与七大牌照商的合作，建立视频网站的品牌专区，将大量网站视频内容直接推送到电视屏。彼时，乐视网也开展了与CNTV的合作，试图打造互联网电视平台——乐视网TV版。
早在2012年1月中旬，乐视网就达成了与CNTV的合作，当时乐视推出的互联网电视机顶盒只能唯一链接至CNTV互联网电视集成平台，两者之间系完全绑定关系，集成平台对终端产品的控制管理具有唯一性，每台互联网电视机顶盒将拥有广电总局发放的唯一编号。
变故就出现在今年夏天。
7月15日，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以下简称“广电总局”)下达整改令：重点整顿商业网站与牌照商合作开设的“视频专区”，要求互联网电视所有内容都要由牌照方负责，未经批准的终端产品不允许推向市场。
这个被业内视为互联网电视(OTT)有史以来的最严整改令，对乐视产业生态的影响无疑是“当头一棒”，消息一出，乐视网股价连续两天跌停——对于“无照”的互联网企业来说，徒有内容，并不能播出。
三次停牌又被“抹黑”
7月17日，乐视网发布公告，称正在主动与央视共同对合作的互联网机顶盒存在的违规问题进行整改，完成整改尽快恢复机顶盒销售，同时为彻底解决牌照问题，将积极在广电监管部门的政策指导下，采取独立或者联合广电系统内的相关单位共同申请互联网电视内容牌照。
随后，乐视网宣布，因股价异常波动(连续三天累计下跌超20%)，自7月18日开市起停牌。接着，因筹划非公开发行股票事项，乐视网公告自7月28日开市起停牌。
8月20日，又有媒体报道称，广电总局约谈了七大互联网电视牌照方，指出电视端UI(指电视机顶盒内含用户界面在内的操作系统)必须由牌照方推出才合法，并点名批评了乐视UI违规违法。对此乐视网表示，因有媒体的相关报道可能对股价产生较大影响，自8月21日开市起临时停牌。
这是自7月份广电总局最严整改令下达后，乐视网第三次发布股票停牌公告。
然而，乐视网的关注度并未因股票停牌而减少——8月21日，继续有媒体爆料“目前乐视X60、乐视盒子集成的iCNTV播控平台和乐视TV X50集成的华数TV播控平台接口已被关停”；8月22日中午，一篇名为《乐视十问广电总局》的文章更是将乐视网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
8月22日下午，乐视网辟谣称：“有人向媒体通发匿名邮件，造谣、抹黑乐视。多项证据表明，这些抹黑乐视的言论，均来自于同一家做智能硬件的互联网公司，我们已将相关证据提交给警方。”
关于文章是竞争对手“抹黑”，还是乐视网“自黑”，尚无法定论。
8月24日，乐视网再发澄清声明，表示并未收到监管部门认定电视UI违规、违法的通知；iCNTV播控平台基于相应监管部门因开展自查而暂关闭其内容专区，超级电视集成的华数TV播控平台及专区不受影响。
9月2日，又一个乐视“周二现货日”如期而至。法治周末记者登录乐视商城，看到与准时开售的15000台超级电视相比，7月17日起停售的乐视盒子依然“暂停预定”。
股东减持董事长不归国
在一连串事件引发的紧张局势下，乐视网董事长贾跃亭却一直身居国外。此前据称，贾跃亭自6月起赴美督战海外布局，此后便一直未归。
有媒体称，在8月26日的临时股东大会上，有人问起在欧洲连线参会的贾跃亭何时归来，乐视给出的答案是下个月(指9月)。
董事长数月的缺席，也引发了坊间各种版本的质疑。8月22日，贾跃亭更新了一条微博，称“成功之路，从来不缺艰难险阻，伟大事业，必然洗礼雨打风吹，我们坚信历史的车轮不会倒转……”似有所指的口吻，又被业界附之以多种背景进行猜测分析。
8月25日，乐视网股票复牌。次日，乐视网披露半年报，显示上半年乐视网营收收入超过29亿元，增长幅度达到近300%。
从中不难看出，乐视网今年上半年向投资人交出的“中考答卷”还算满意。
但报告中还有一条更为夺人眼球的消息：报告期内第二大股东贾跃芳共减持乐视网股份1400万股，Wind统计数据显示，贾跃芳减持套现金额约7.1亿元。
乐视网招股书显示，贾跃芳为贾跃亭的姐姐，同时为乐视网第二大股东。
此前，乐视网1月29日公告披露，公司第二大股东贾跃芳在1月23日、27日和28日陆续减持乐视网股份1100万股，占乐视网总股本的1.38%，减持金额近6亿元。此次减持后，贾跃芳的持股比例从6.27%下降为4.89%。
此次贾跃芳年初近6亿元的套现，创下乐视网上市以来的最大套现额。
法治周末记者注意到，这1100万股是乐视网半年报中披露的“贾跃芳共减持1400万股”中的一部分，其余300万股的减持时间和价格，乐视网并没有公告。
8月28日，法治周末记者就大股东减持、广电总局政策会对乐视产生怎样影响等问题，向乐视网公关部发去采访函。29日下午，该部门一位工作人员表示，由于问题涉及乐视多个部门，很难及时予以回复。
“乐视网之所以没有公告其余300万股的减持时间和价格，是因为前三次减持后，贾跃芳的持股比例已经低于5%，因此无需公告。”产业经济评论家、电商业协会营销委员会执行会长洪仕斌告诉法治周末记者。
上述乐视网半年报显示，贾跃芳目前持有乐视网股份为4.3%，仍为乐视网第二大股东。据悉，贾跃芳已于2013年年初从乐视网离职。
根据证监会[微博]《上市公司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所持本公司股份及其变动管理规则》，上市公司高管每年的减持量，不应超过持股数的25%，但如果高管辞去职务不再任职后，将不再受此约束。
“贾跃芳离职后，将不再受每年只能减持所持公司股份25%的约束。在离任6个月后的12个月内，其可减持所持股份总数的50%，12个月之后，剩余股份可以一次性减持完毕。”洪仕斌谈道。
北京志霖律师事务所副主任、知名互联网律师赵占领认为，大额减持可能会对公司股价造成不良影响，也会对乐视投资者的投资信心形成一定打击：“当然也可能没有跌(当时)，一方面公众可能对乐视比较看好，或者说最近不断释放利好消息，把大股东减持消息做了对冲。”
内容源“被卡住”
数据显示，乐视网半年报发布当天，乐视网股价跌了近4%，前一天跌幅则近5%。
在广电总局面向整个OTT行业的整改令面前，还有天猫[微博]魔盒、小米盒子……但为何乐视盒子成为了舆论中心？
业内分析人士称，这是因为小米盒子以硬件为主，内容由合作的牌照方(也就是CNTV)提供；天猫魔盒的侧重点在电子商务，因此监管政策对乐视的影响最大，市场对乐视的关注也最多。
对于广电总局的“史上最严厉监管风暴”，中投顾问产业研究中心研究员蔡灵表示，任何国家都不可能把电视屏幕输出的内容暴露在监管之外，广电总局需要对内容的合法合规性负责，此次整改其实是对广电总局181号文相关规定的重申，重点是商业网站与牌照商合作开设的“视频专区”，在广电总局看来，商业网站不应成为内容服务方。
“乐视网与CNTV的合作，就是以这样的‘视频专区’为基础，尽管乐视盒子接入的是CNTV的平台，但这个平台嵌入了‘乐视网TV版’的专区，当中有乐视网提供的独家内容资源。”洪仕斌认为。
在赵占领看来，乐视生态面临的根本问题是内容源“被卡住”。
“乐视想要做盒子，必须要跟几家有内容牌照的企业合作，不能从其他地方找内容；同样，乐视盒子要播放内容，只能从几家集成牌照商的端口接入，否则自己的内容不能直接发上去，其他视频网站的内容也不能直接发上去。没有牌照，直接卡住了乐视网的内容来源。”赵占领表示。
7月底，乐视网宣布，乐视网已经与重庆有线共同出资设立新的子公司，并向广电总局申请互联网电视集成播控服务牌照或互联网电视内容服务牌照。
乐视超级电视首发至今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乐视网股价在此期间涨了近6倍。但速途研究院首席分析师郑春晖却认为，牌照问题或许会同样“困扰“超级电视。
郑春晖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广电总局屡次针对版权问题与电视盒子发布禁令，对于乐视的冲击是不用质疑的，现在暂时针对的是电视盒子产品，如果升级，网站与智能电视产品同样将受到残酷的打击。”
8月26日，乐视TV高级副总裁、CMO彭钢在互联网大会上表示，将积极配合广电政策做相关的整改，但乐视整个商业模式，从最底层的平台、到终端、内容、平台体系的生态不会发生质变。
不把所有鸡蛋放进一个篮子
除了乐视盒子、超级电视外，作为唯一一家在中国A股上市的视频公司，乐视的产业布局一直呈现着大举扩张的态势。
自2010年上市后，乐视网的经营版图早已从互联网视频、智能终端扩展到了电子商务领域：2012年年底，乐视网旗下红酒电商网站“网酒网”正式上线；今年年中，乐视网传出正在布局新能源汽车项目，7月28日的停牌就被指是为新能源汽车业务“再融资”的所需资金提前备案；8月中旬，乐视生鲜在“乐生活”网站上线。
“当公司发展到一定程度与规模时，多元化是必然的，不可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高清家电网总编辑范贵宾对记者表示。
在郑春晖看来，乐视希望通过视频行业的布局，带动手机与智能电视市场，进而进军智能家居市场；电子商务布局则可能是给未来的在线视频购物做铺垫，通过控制视频流量入口带动产业整体发展。
“庞大的产业链布局对自身经营带来的压力肯定很大，纵观乐视的产业布局：在线视频网站的投入压力是其经营最重的一部分；现阶段通过预付款形式销售的超级电视和手机，其主要投入在产品的研发与推广上；农业市场更多的是处于探索阶段，通过超高品控可提供最好的产品，但是投入较高，最主要的问题仍是物流配送。”郑春晖向记者分析乐视网经营存在的压力。
“如今的乐视就像一只八爪鱼，其触角伸到了周边的各个行业，一招不慎，即有被竞争对手绞杀的可能。”在业内人士看来，乐视能否突围，关键在于其商业模式能否真正实现。
据贾跃亭此前的表示，他之所以能有“生态圈”想法，理念来源于乔布斯打造的苹果生态圈。
而业界分析认为，苹果封闭的生态系统之所以能形成，一个重要的前提是庞大的用户数量，无论iPod还是iPhone，都引发全球难以计数的“果粉”的追捧。因此，只有用户数量达到100万或者1000万，贾跃亭通过收取服务费盈利、通过发布广告盈利的商业模式才有可能实现；退一步来说，只有销售量提升，才能摊薄电视机在生产、营销、服务上的巨大成本。
但乐视的用户数量能有多大，无从得知。
面对谜局，下一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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