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以宁阐述经济新常态 揭露GDP统计上的误区

　　搜狐财经讯 11月29日，2014年搜狐财经变革力峰会在北京举行。数十位学界、政界和企业界大佬云集于此把脉经济，深思改革评说金融，指点货币、房价、股市、雾霾的未来之路。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名誉院长、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在演讲中提到"新常态"的概念，他认为经济增速靠人大投票决定，定了之后一定要达标是违反经济规律的行为，发展目标要有弹性，实际情况变了就需要改变计划。关于经济增速，厉以宁教授认为在中国目前的情况下，7%、6%点几是常态。

　　另外，厉以宁教授还在演讲中揭秘了GDP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以往人们都认为中国的GDP是虚报的，被人为拔高，但厉以宁从五个方面揭示了GDP统计中被遗漏的部分。

　　以下为厉以宁演讲全文

　　谈新常态

　　厉以宁：谢谢大家！首先我对这个题目有点怀疑，“寻路中国”这四个字可以，“告别狂飙突进的时代”可能要商榷，为什么呢？因为很难预料，我们现在告别的是超高速增长的年代，这个是符合中国的国情的，但是谁都不知道最近几年在互联网技术上、在其他网络技术上有什么突飞猛进，而且高新技术产业是需要有一个狂飙的时代，创业、创新都来自一种竞争力量是为基础的。所以说人家用这个“狂飙时代”，并不一定就是指单纯的，从物质生产方面讲可能更多偏重于一种创业精神、创意、创新，所以是不是能够讲我们“寻路中国——告别超高速增长的时代”。

　　这是题外话，现在讲第一个问题，新常态概念。常态、符合经济规律的增长是增长，不符合经济规律增长是非常态。我们过去这几年实际上是没有按照经济规律来增长，很少国家能够是多年维持在10%以上的增长，这是超高速。甚至8%、9%也很难长期的维持下去，不符合经济规律。 超高速增长有什么弊病呢？我们现在都看见了，第一，资源过度消耗；第二，生态破坏；第三，产能过剩；第四，低效率；但更严重的是第五个，就是错过了最佳的结构调整、技术创新时期。

　　我们要符合经济规律，经济下行在目前情况下不要担心，不要认为这是了不起的事情，这是从超高速转到中高速增长，7%有什么关系呢？在全世界仍然是领先的，就是过几年百分之六点几全世界也是走在前列的，关键是结构调整好了比什么都重要，高新技术的发展比什么都重要，人才的培养比什么都重要。我们知道这些就应该了解到新常态最基本的含义，就我个人理解，就是要保持一个常态的经济增长，在中国目前的情况下，7%、6%点几都是常态。

　　这个新常态背后是个什么呢？我们过去把增长率作为硬指标，这个是不对的，因为在所有的世界的大国当中，都是改用弹性指标，弹性指标就是预测值，它可以变动的，而我们不同，我们是刚性指标，硬指标。我们每年增长多少，5年增长多少，是通过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地方是通过地方人大的，地方人大一通过必须执行，情况变了你也得执行，因为已经定下来了，这样就形成了给中央政府的压力、给地方政府的压力，所以它有了压力以后就拼命的去完成，结果产能过剩也就出来了，大量投资没效益也出来了。

　　所以说一定要注意我们的中心是围绕在改革，各个层面的改革变成弹性的，就是预测值，每个季度可能完成不了的指标就根据客观形势降低。比如原来定的是7%，看来有点困难，季度调整时候改为6.7%吧，或者说到了年终再评价，改为6.5%，这完全是正常现象。我们只要经济增长质量提高了，结构调整了，比什么都好。

　　GDP在五个方面被低估了

　　结构是重要的，刚才已经讲过了，但是我们现在更进一步的考察，在当前要解决中国问题的同时我们信心一定要足，要有信心，要有信心就涉及到一个大问题了，就是现在我们国家统计局所公布的GDP增长指标、增长率多少多少，实际上很多重要的内容没计到里面去。我最近在几个省调查，在下面调查，我发现有几个都没有计上去。 第一个，在西方发达国家农村建房是计入GDP的，而中国从来就不计，农民自己盖房，亲戚朋友互助盖房，村里帮助穷人盖房，这些都不计入GDP的。最近出去看到，城镇化建设过程中、新农村建设过程中房子是大量的盖起来，都不计入，这种情况应该说我们一贯如此，不计入，但近年来它的数量是增加的。

　　第二个，家庭保姆的工资。在西方国家是计的，因为家庭保姆的工资，在美国经济学家有一个笑话，他们开玩笑，当你和你家里保姆结婚以后GDP将下降，为什么GDP会下降呢？本来是计入GDP的，发工资，现在跟你结婚以后就不要发工资了，不就是GDP下降了嘛，中国从来是不计的。农村妇女出来做保姆，城里收入较少的家庭出来做保姆，都不计的，这个量是越来越多，不完全统计大概有好几千万人，那么多城市、那么多地方都在，而且工资越来越高，特别是当月嫂的，工资更高，当奶妈的，工资更高，都不计的。

　　第三个，农民他的产值只计算主业，不计算副业的。我们在浙江考察，在苏南考察，稻田养鱼是正常的，稻田养虾是正常的，稻田养螃蟹现在渐渐多起来了，都是正常的，但是只计粮食产多少斤，那个也没统计，有的地方也不问这个事情，这个量多大，农民的副业收入超过了主业收入的。

　　第四个，个体工商户的营业额是用包税制来倒推的。中国有好几千万个体工商户，他们要交税，交税就是说300块钱包一年，你怎么知道他营业额多少，倒推，实际上都是低的，而且现在对于300块钱以下都不交税了，营业额怎么算呢，所以这个实际上是中国在民间蕴藏的这种力量表现出来没有在GDP上反映出来。

　　第五个，根据2012年我看到的材料，在中国的GDP构成中，国有企业大概在GDP占30%多，外商企业占10%几，55%是民营企业提供的产值，而国有企业只占30%多，民营企业超过了国有企业。所以说产值的增加，外国人经常在说，中国的国有企业都是虚报的、瞒报的等等，往高拔，因为表现政绩，我们说有这个现象，但是不完全是，因为我们调查中审查是很严的，而且虚报很容易一查就查出来了，查出来以后要承担责任的，有虚报，但会查出来的。但民营企业能少报就少报，你不查我不报，你不问我不讲，我干吗那么傻啊，我报了以后就表明了多交税。所以说这个情况，一抵消实际上是少报的多。我们把这些都计算在一起，农村盖房在增加，家里出来当保姆在增加，农民的副业收入现在在增加，再加上刚才讲的个体工商户的倒推制它的营业额的数字还有民营企业的瞒报出去，算起来中国的GDP实际上比统计局报的要多，我们心中有数。现在不用改，一改所有的比较就乱了，将来什么时候改再统一考虑，但心中得有数。增长率下降0.1%什么关系、0.2%什么关系，增加部分多了，我心中有数就行了。

　　新常态下投资未必带来就业 要鼓励小微发展

　　再一个问题，对解决就业问题这是一个大问题。因为国有企业改革，我在几个地方表达，有的说我国有企业精简人，精简人到哪儿去，这是国有企业遇到的大问题。中国的就业问题，一定要破除从前的概念，从前的概念就是高投资带来高就业，错了，那是过去那种阶段，在技术刚开始起作用阶段，但现在不同，现在高新技术产业时代，高新技术产业时代高投资未必高就业。我在几个地方看的工厂，自动化的，说你需要多少人，原来都裁掉，留一部分年轻的重新经过培训我才要，机器人他都不会用你要他干吗。所以说高投资未必高就业，我们一定要认识到，当然投资还是要投资的，这个年代既然是新常态，所以适度投资就行了。适度投资就包括怎么样发展高新技术，怎么样民间资本有更大投资的门路，投资的过程中一定要考虑长远的建设、基础建设，这是适度投资要的，但是投资本身不能解决那么多的就业问题。 就业问题该怎么办？中国现在做的就是，从政策上考虑，政策上考虑就是鼓励民营企业发展，鼓励小微企业发展，帮他们解决各方面的困难，让他们能够创业，扩大就业，这样是可以做好的。现在小微企业创业本身就解决了就业问题，这个在中国已经有了很好的结果了。

　　除此以外，我们还应该要加快技术的培训。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出了一个《中国道路》丛书，今年的版已经出来了，商务印书馆出的，一共出了三期，三年以前第一期《中国道路和城镇化》，后来第二期《中国道路和中等收入陷井》，最近刚出来第三期，应该是第三集，《中国道路和混合所有制经济》，我们明年准备考虑《蓝领中产阶级的增长》，蓝领不能够用过去的眼光看了，过去的蓝领都是干粗工的、简单劳动的没有技术含量的，西方国家不是这样的，德国你看，他的工人收入很高的，技工收入很高的，开摩托修理店的，开零配件店的，给大企业提供的，都是熟练工人，他们是蓝领中产阶级，中国缺蓝领中产阶级，一定要大力培育蓝领中产阶级，鼓励这些干体力劳动的人在新技术发展方面，掌握新技术，同时他们的生活也能够改善，也能提高，他们将成为中国将来的中产阶级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不能说中产阶级都是白领，白领有啊，但是蓝领中产阶级成长很重要。

　　利率高低跟通货膨胀关系不是太大

　　下一个问题，讨论通货膨胀问题。低利率可能会引发通货膨胀，现在说低利率是次要的，利率的高低实际上跟通货膨胀的关系不是太大，相反高利率一样会引起通货膨胀，供给不足引起的通货膨胀，低利率引起的是需求过大的通货膨胀，同时高利率下面由于结构的不平衡，也可能有结构性的通货膨胀。所以对中国的钱荒问题要考虑，钱荒问题实际上是结构性的问题，结构性的问题是什么呢？就是制造业得不到贷款，民营企业得不到贷款，因为存在着所有制歧视、存在着规模歧视。在这种歧视不能改变之前，光从利率来看，高利率高了、低利率低了，就一定能够是低利率来引起通货膨胀，所以利率要提高吗，他的原因是很复杂的。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一定要懂得GDP分析、经济增长分析一个重要的问题，在什么地方呢？重要问题在，只考虑现实的需求和现实的供给，在经济学中被忽略的或者实际存在没有被注意到的是潜在的需求和潜在的供给。潜在需求讲个例子，人家在银行利率存款就是潜在的需求，可变现的资产就是潜在的需求，现在之所以不用它因为需求对它来说是次要问题，我首先认为是保全财产问题，但这是可以调动出来的。当我们看到需求不足的时候，为什么不想办法让潜在的需求转化为现实的需求呢？潜在的供给是一样的道理，为什么是潜在的供给？家庭妇女可以参加工作，也可以不参加工作，由她自便，但是潜在的供给，人力紧张的时候，待遇高的时候，也有好多有文化的家庭妇女也可以去参加工作，解决当前高技术人力资源的不足。还有退休者，退休者到一定年龄退休了，就变成领养老金的人了，但是他们是潜在的供给，其中很多是有技工的，有些是有潜力的，有些是有文化素养的，等等等等，在一定情况下把潜在的供给挖掘出来。所以一个政府的力量表现在他能不能发现潜在需求之所在、发现潜在供给之所在，把他们动员出来，这样实际上潜在的需求是需求的储备库、潜在的供给是供给的储备库，要把这个作用弄好了，我们更能够保证我们在新常态下能够顺利的前进。

　　刚才谈的意见不一定对，特别是谈到突破过去的提法，它用了“告别狂飙突进的时代”，我想这个问题是不是可以再讨论一下。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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