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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发科资源圈现链条式塌陷:安徽矿王吉立昌案发

来源:21世纪网-《21世纪经济报道》

  倪发科“资源圈”塌陷

  那些酿成副省长到处长“塌陷式腐败”的矿权审批漏洞。

  本报记者 王峰 北京报道

  12月15日,安徽省原副省长倪发科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案在山东省东营市中院开庭。这位被中央纪委通报酷爱玉石的经济犯罪嫌疑人,还将出现在央视新

近播映的纪录片中,以警醒还未收手的贪腐群体。

  东营中院官方通报称,从2002年到2012年,倪发科为安徽大昌矿业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安徽大昌)等单位在调整项目规划、加快土地拆迁、变更土地性质等方面谋取利益。

  倪发科案发时,21世纪经济报道亦曾披露,其线索大量源于安徽大昌公司老板吉立昌,“安徽矿王”吉立昌在倪发科任职期间,大量参与了六安市霍邱县的铁矿资源开采。

  然而,以倪发科当时即此后所任岗位,并不足以只手之力即为吉立昌获得矿权。以大昌矿业运营的霍邱铁矿为例,其储量位居全国第五、华东第一,是当时全国唯一一座刚刚开发的特大型铁矿。2001年,霍邱县开始面向全国出让探矿权,倪时任六安市市长,而矿权审批大权则在省国土资源部门。

  新华社10月29日报道称,倪发科以副省长的身份,和吉立昌一起为其公司跑环评、项目审批,帮其低价购买铁矿探矿权,不惜挪用国家保障房用地指标。

  21世纪经济报道获得的关联案件司法文书显示,倪发科以外,安徽省国土厅正厅级巡视员到矿管处处长,六安市相关行政官员,2013年以来均因吉立昌案发落马,分别涉及探矿权设立、转让等违法操作,资源领域行政审批领域呈现“链条式塌陷”。

  多级国土资源系统在2014年党风廉政重点工作中提出,要紧扣土地和矿产资源管理职责,聚焦土地使用权和矿业权审批出让、重大项目立项和大额资金分配使用等重点环节,切实防控廉政风险。

  处长到副厅长“违规审批”还原

  河北武安人吉立昌在2002年3月注册成立武安市大昌矿产品经贸有限公司(下称武安大昌),180万注册资金中,吉立昌本人出资144万,其早年是钢铁重镇邯郸市一家铁矿矿长。

  21世纪经济报道掌握的司法文件显示,2002年3月29日,也就是武安大昌成立后的第10天,其以1280万元获得霍邱吴集铁矿南段26.48平方公里探矿权,成为进入霍邱矿区的第一家企业。

  另一份司法文件显示,2003年,武安大昌再次获得吴集铁矿南段的补充详查资质,其探矿权期限从2002年3月延至2005年3月。

  第一个审批问题出现在2004年4月,此时,武安大昌已更名为霍邱县大昌矿产品经贸有限公司(下称霍邱大昌)。安徽省国土厅批复同意霍邱大昌将吴集铁矿南段探矿权中的10.8776平方公里转为采矿权,但剩余15.6平方公里探矿权搁置。

  根据国务院《矿产资源勘查区块登记管理办法》和安徽省国土厅《转发国土资源部关于进一步规范矿业权出让管理的通知》的规定,探矿权人已取得勘查区块部分范围采矿权的,应注销探矿权。

  也就是说,剩余的15.6平方公里探矿权应依法注销。但司法文件显示,2005年4月,霍邱大昌向安徽省国土厅申请,将这15.6平方公里探矿权,分立设置为“安徽省霍邱县环山铁矿床详查(下称环山铁矿)”探矿权和“安徽省霍邱县吴家面坊铁矿普查”探矿权,勘查面积分别为6.53平方公里和9.07平方公里。

  此时的探矿权变更、延续由安徽省国土厅地质勘查处负责,但熟悉安徽省矿产管理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其时探矿权注销、延续管理较为混乱,鲜有部分转采后注销的实例。

  2007年3月,环山铁矿部分探矿权再次转为采矿权,霍邱大昌申请将剩余面积缩小至4.88平方公里,更名为“安徽省霍邱县万庄铁矿床详查(下称万庄铁矿)”探矿权,并申请延续。

  此时的探矿权设立、变更、延续权,转由省国土厅矿产资源管理处负责。21世纪经济报道得到的安徽省国土厅原巡视员杨先静的判决书显示,杨先静此前担任主管矿产的副厅长,吉立昌2001年与其结识。检方认为,在杨授意下,吉立昌找到了时任矿管处处长孔繁茂。

  2014年11月4日,杨先静被以滥用职权罪、受贿罪、利用影响力受贿罪判处无期徒刑,其被控在退休后收受吉立昌行贿1000万元。2014年2月20日,孔繁茂被以受贿罪、滥用职权罪判刑14年,但其未被指控收受吉立昌贿赂。本报记者获悉,杨先静、孔繁茂均未提出上诉。

  按照探矿权设立的行政审批流程,霍邱大昌提出万庄铁矿探矿权申请后,矿管处指定专人承办,形成初步意见后,由副处长组织国土厅相关处室会签,会签通过后,交给由矿管处处长主持的处务会议审议。

  杨先静案判决书显示,当时承办人的意见为“按省厅皖国土资[2006]102号文件规定,属部分转采的到期应注销探矿权。请研定是否批准变更及延续”。

  而孔繁茂的判决书显示,一名审批相关人员的证言称,孔繁茂先是在处务会议之前的小会上同意了霍邱大昌的申请,然后又在处务会上表示应该支持霍邱大昌,“矿管处的意见实际上就是孔繁茂的意见”。

  孔繁茂同意违规设立万庄铁矿探矿权的理由为,此矿属于“沉积型矿床”,并且是霍邱大昌的前身武安大昌“有偿取得”。有熟悉矿产管理人士介绍,沉积型铁矿含磷高,选矿难度较高。

  处务会后,相关材料将提交厅矿政会审会。杨先静案判决书显示,厅会审意见为“同意变更缩小范围并延续2年”,杨先静于2007年4月13日签发了审批表。至此,万庄铁矿探矿权设立审批结束。

  2007年11月,霍邱大昌再次更名为安徽大昌矿业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安徽大昌),2002年注册资金180万的武安大昌,已摇身变为2.1亿股本的知名矿企。

  2009年3月,探矿权2年期满后,安徽大昌将万庄铁矿以1308万元转让给六安索伊矿业有限公司。工商资料显示,索伊公司由吉立昌等3名自然人设立,吉立昌和另一人持股49%。

  2011年,吉立昌2人将索伊公司49%股份转让给五矿邯邢矿业有限公司,其中矿权储量转让价款为2.03亿元。

  三级政府“优先”支持

  霍邱县范桥铁矿的探矿权转让,也被指涉嫌违规审批。

  2010年3月18日,北京首钢矿业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和安徽大昌成立了安徽首矿大昌金属材料有限公司(下称首矿大昌),其中首矿公司持股51%,安徽大昌持股49%。六安市政府和霍邱县政府与两家企业签订了四方协议,合作建设100万吨球墨铸造项目。

  这一重大项目得到了三级政府的全力支持。吉立昌证词称,2010年3月的省政府专题会议决定,由六安市政府尽快将“范桥矿权”依法转让给首矿大昌。杨先静的供述亦称省政府形成了《会议纪要》,要求国土厅依照有关规定,对霍邱境内尚未出让的铁矿以市场化运作的方式优先配置给首矿大昌公司。

  司法文件显示,霍邱县政府曾分别向六安市政府、安徽省国土厅请示,要求尽快将范桥铁矿探矿权配置给霍邱钢铁项目。六安市政府也向安徽省国土厅发函,申请上述请求。

  然而,范桥铁矿探矿权已在2006年10月,协议出让给霍邱县政府出资的霍邱县铁矿开发有限责任公司。熟悉矿业管理人士说,探矿权转让需得到国土部门批准才能生效。

  根据国土部《关于进一步规范探矿权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以及《安徽省矿业权出让转让管理办法》规定,“以协议方式取得探矿权的,五年内不得转让。国有企事业单位独资或由其控股的矿业权转让,应当以招标、拍卖或挂牌方式进行”。

  杨先静案判决书显示,其依照“政府决定”敦促时任矿管处正副处长尽快办理。2010年7月,孔繁茂已由矿管处处长调任规划处处长。

  范桥铁矿探矿权转让由时任矿管处调研员贺平承办,其此后调任宿州市国土局局长。今年12月10日,其涉嫌受贿、滥用职权案开庭审理。新华社报道称,贺平作为省厅审批审查人,明知范桥铁矿探矿权转让不合规仍审查通过。

  范桥铁矿还牵涉地方政府弊案。在安徽省政府的会议决定和国土厅审批通过后,范桥铁矿在2010年8月以2.89亿元转让给首矿大昌。但这一转让价系被人为压低。

  当时,安徽省志远科技咨询有限责任公司进行了评估。该公司工商资料显示,其股东为安徽省地质科研所和安徽省古生物学会。

  志远公司开始的评估价为6.2亿元,但吉立昌证词称,其和霍邱县铁矿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法定代表人胡江富要求压低价格,胡江富当时还任霍邱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后调任霍邱县农委主任。今年2月,六安市人大常委会通过了许可对市人大代表胡江富采取强制措施的决定。

  操纵评估价的还有时任霍邱县委书记的权俊良,其几经波折,仍在六安市副市长任上案发。

  倪发科受审前,12月9日,权俊良被以受贿罪、滥用职权罪判刑14年半。法院一审认定,2010年8月30日,权俊良主持召开县委常委会议,决定以2.89亿元的评估价格转让范桥铁矿探矿权,其中首矿大昌先交纳1.5亿元,剩余1.39亿元以优惠、奖励和减免税款的形式冲抵。

  审理权俊良案的宿州市中院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法院尚未得知权俊良是否上诉。

  分管副省长过问挂牌

  涉嫌违规配置给首矿大昌公司的不止范桥一座铁矿。倪发科在担任安徽省副省长后,又涉嫌通过国土系统为吉立昌等人谋求便利。2011年9月,安徽省国土厅对“周集铁矿”探矿权挂牌出让,挂牌准入条件由矿管处拟稿并经厅长办公会研究确定。

  杨先静案判决书显示,在报经杨先静签发文稿时,杨先静更改厅长办公会决定,针对首矿大昌,将条件更改为“竞买申请人必须已获得国家发改委在霍邱地区建设钢铁加工项目的批文”,并正式对外挂牌公告。

  公告期间,遭到了网络舆论的质疑。国土厅矿管处人员证词称,倪发科副省长同意暂停挂牌。

  根据司法文件,安徽省国土厅向安徽省政府提出应报请国土部以协议出让的方式直接配置给首矿大昌。但杨先静案判决书显示,杨先静在报告中加入了“或重新启动挂牌出让工作”。

  国土厅多名人士证词显示,分管国土厅的倪发科要求,研究把周集矿权配给首矿大昌公司的路子。在与六安市政府商量后,国土厅将竞标条件改为了“不得直接出售原矿产品,必须就地转化铁矿资源,建设钢铁加工项目”,从而由唯一参与竞标的首矿大昌中标。

  12月15日,倪发科被控涉嫌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两罪,未被指控滥用职权罪。东营中院的微博直播只介绍,倪发科为安徽大昌等9家单位在调整项目规划、加快土地拆迁、变更土地性质等方面谋取利益。

  东营市中院官方微博未透露更多庭审细节,倪发科方面聘请的辩护律师也拒绝接受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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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UF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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