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三角都市圈重新构图：广清一体化升到省级战略

　　当省会城市广州和面积最大地级市清远宣布推进“一体化”，广东会变成什么样子？

　　“广清一体化”已上升到省级战略。近日，清远市市委书记葛长伟向南边的“富邻居”广州频频喊话：“我们正在打造广清合作园区，今年将有22家企业落地”、“有了轻轨以后，从清远到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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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广东省委、省政府振兴粤东西北的战略之下，以“广清一体化”为代表，珠三角龙头城市与欠发达城市之间重新组合，广东都市圈版图也在悄然生变。在“广佛(山)肇(庆)”都市圈扩展到“广佛肇+清远、云浮”大都市圈规划，以及“广州-清远”“广州-梅州”对口帮扶机制下，国家中心城市广州的辐射力正在发生着微妙变化。

　　清远：欢迎广州“老板”

　　2015年初春，清远街头，无论是载客摩托车主，还是凉茶店老板，见到外地人，大多把微笑挂在嘴边问：“老板，你需要……吗？”

　　清远过去一直是广州的“后花园”。清远市政府文化顾问董兴宝说，“儒释道”的三教圣地——清远飞霞景区是广州人的旅游目的地。抗战期间，广东国民政府甚至从沦陷后的广州迁至清远的连州。

　　清远市统计局副局长张定东研究本地产业经济10余年，他认为：“近十年来，清远人富起来了，广州人才没把清远人当乡下人。”

　　当然，清远如果没有自己的产业，只靠几个景点，是难以支撑一度全省GDP“七连冠”的工业化的。这些年，清远形成了以基础工业、资源型为主的工业体系。

　　如今，伴随着资源的枯竭、单位能耗的倒逼，以及市场的变化，“清远已进入新常态了”。这个工业体系的技术装备和工艺水平已经落后，高耗能、高污染的原材料及初加工较多(例如瓷土和瓷砖)，高技术产业发展滞后。另外，清远的企业规模小而散，集约化程度低。

　　受此影响，清远市的GDP增速在2012年从广东省第一跌落为倒数第一。2014年底，清远市的人均GDP只有全国的七成、广东省的一半、珠三角的三分之一、广州的四分之一。

　　“经济鸿沟”和“产业断崖”，催生了广东省促进粤东西北地区振兴发展的战略布局，并确定由广州对口帮扶清远。2013年底，广州市委副秘书长李新全担任广州对口帮扶清远市指挥部总指挥，并挂任清远市委常委、副市长。张定东看到，李新全从广州带来100多号人，常驻清远办公。

　　经济观察报记者获悉，为《爸爸去哪儿》电影版提供取景地的广州长隆集团，今年将在清远开工建设国际森林旅游公园，广汽集团(11.14, 0.29, 2.67%)也将在清远落地汽车配件项目。上述两个重点项目，被视为清远的两大产业方向——现代服务业、高端制造业。

　　广东省委党校原副校长、巡视员陈鸿宇分析说，长期以来，清远被视为粤北的山区市，其实清远南部的清新区、清城区处在珠江三角洲的北江冲击平原上。

　　清远市政协曾建议，以9+1的方式加盟珠三角，成为《珠三角规划纲要》成员单位。具体而言，在“十三五”的时期，让清远从城市规划、交通互联、产业对接、环境保护、社会管理等各个方面，同广州的发展深度融合，真正成为广州城市功能的纾解地、产业延伸的首选地、要素流通的洼地和民生互惠的“双子城”。用张定东的话是：“要让广州、清远两座城市的人们‘热恋’般地胶着融合！”

　　清远市受访官员的期待是：按照广(州)佛(山)肇(庆)一体化的经验，三地间免收长途漫游费，多家银行在广佛间通存通兑免收手续费，广佛两地车辆高速公路年票互认互免——把这样的举措复制到清远。

　　广州：产业外迁首选清远？

　　2015年初的广东两会上，广州代表团和清远代表团共计84名人大代表接力联署，力陈将“广清一体化”纳入广东省“十三五”规划，成立省级广清一体化领导小组，负责“广清一体化”的顶层设计和统筹协调。“广清一体化”由此首次写进广东省《政府工作报告》。

　　尽管赞赏广州展现出的“老大哥的气度胸怀”，清远市政协专题调研组成员仍遭遇了“上热下冷”：“在与广州市一些部门座谈时，他们还对‘广清一体化’的提法不明就里，认为要实施一体化，除非将清远划归广州管辖。”清远市政府上述官员也明白，1年前，广州北部与清远接壤的从化、东部边缘的增城刚刚撤市设区，“广州自己还有好几个区没发展起来，怎么可能白给清远好处？”

　　“对口帮扶，光靠行政机制是不可持续的。”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委员、暨南大学经济学院教授杨英说。2月，在对口帮扶党政一把手第八次联席会议上，广州市委书记任学锋说，开展全面对口帮扶，是广州义不容辞的政治责任。他要求本地官员全力推动广清对口帮扶，争取在精准帮扶上为全省创造新鲜经验。

　　清远市政协专题调研组据此建议，争取在几年内奠定“广清一体化”的基本框架，最终实现从行政驱动向市场驱动、从单向扶助向合作双赢两个转变。

　　而清远对广州最大的现实吸引力，就是调研报告中所讲的“土地、生态、空间和区位的后发优势”。清远市国资委[微博]调研员王甜田说，广州人口已经达到了超大城市水平，极需要扩展新的卫星城，以此缓解人口的压力；广州的产业结构已经接近国际化水平，要想再往新的高度发展，必须要有新的拓展之地。作为广东省面积最大的地级市，清远市总面积是广州2.56倍。清远市统计数据显示，全市人均国土面积为全省的2.3倍，按18%开发强度计算，可供开发的面积为3426平方公里。

　　陈鸿宇分析说，在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的同时，广州不愿意放弃珠三角重要制造业基地。而要给先进制造业腾出空间，前几十年积淀的轻工业和传统制造业就要外迁，清远是第一站。

　　王甜田举例，广州是汽车制造城，完全可以把汽配基地建在清远。清远有造船工业的基础，只要广州造船厂把中小吨位船、游艇等产业放到清远，清远便可依托广州强大的造船工业发展为新的支柱产业。

　　“‘一体化’不是规划图上画一画就能实现的。”陈鸿宇提醒，根据约翰·弗里德曼的“核心—边缘”理论，广州和清远之间首先要经历“集聚”(工业化前中期)和“扩散”(工业化中后期)两个阶段，最终才能实现“一体化”(后工业化阶段)。因此，“一体化”的前提是“多中心”，资源要素在区域内自由流动。

　　广东：勾画都市圈新版图

　　在全面对口帮扶的新机制下，广东的都市圈版图正在重构。

　　1990年至1992年，广东省原建委编制《广东省城镇体系规划》，首次将全省经济区划分为粤中、粤西、粤东、粤北。《珠江三角洲地区改革发展规划纲要(2008-2020)》(简称“珠三角规划纲要”)，将珠三角地区的主体定为广州、深圳、珠海、佛山、江门、东莞、中山、惠州和肇庆等9个地市。

　　杨英透露，珠三角9地市被分为三个都市圈，分别是广佛肇、深莞惠、珠中江，各自以广州、深圳、珠海为龙头。陈鸿宇说，这是便于管理和考核的需要，根据珠三角规划纲要的考核结果，融合程度依次是广佛肇、深莞惠、珠中江。

　　但杨英很快发现了问题：“东莞都夹在广州、深圳中间，为什么非要跟着深圳，不能跟着广州发展(11.33, -0.13, -1.13%)呢？”类似处境的，还有惠州。而江门被划到珠中江都市圈，同样有问题，江门想修一条江顺大桥通往广佛肇都市圈内的佛山市顺德区，一是两地接壤处存在产业梯度，二是历史上珠海、中山、江门都是历史上“大佛山”的一部分。

　　谈及一些基层干部对“广佛肇”“深莞惠”“珠中江”都市圈“站队”的议论，广东省政府一位官员澄清道，这三组城市各自组成的大都市圈，只是因为各自空间距离近，区域公共设施容易共享，政府间日常议事更频繁。

　　“不存在东莞、惠州跟深圳‘绑’在一起，就不能跟广州对接等问题。”这位广东省政府官员说，相反，珠三角是一个整体，这正是广东正在编制的《珠江三角洲全域规划》的核心要义。

　　如今，随着振兴粤东西北成为省级战略，广东正研究建设三大新型都市圈，分别是“广佛肇+清远、云浮”大都市圈、“深莞惠+河源、汕尾”大都市圈、“珠中江+阳江”大都市圈。“老大哥带着小兄弟。”清远市一位官员笑着说。

　　对那些没有纳入都市圈的广东城市，近期披露的《广东省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公众咨询稿)》显示：广东设立粤东城镇群和粤西城镇群，前者包括汕头、潮州、揭阳和梅州四市，梅州与福建龙岩对接，汕头与福建漳州对接，联通海峡西岸经济区；后者包括湛江市与茂名市市域，融入北部湾经济区。另外，韶关市单设韶关都市区，对接湖南郴州、江西赣州，是广东通往内陆省份的重要通道。

　　上述广东省政府官员说，省委、省政府只给各都市圈(城镇群)内部一个倾向性定位，给各个城市定出分工方向，但不会去定“谁服从谁”。在广东都市圈建设中，政府要制定好公共服务均等化的标准，包括交通设施、环保设施等等，至于贸易和物流的走向，则要由市场力量去决定。

　　作为珠三角规划纲要专家委员会成员，陈鸿宇也发现，在对上述规划纲要进行中期评估时，“产业布局一体化”没有太大进展。尽管产业转移和劳动力转移(简称“双转移”)推进了好多年，但往往出现政府越要求“这个地方做这个、那个地方做那个”，地方和企业越不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