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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碧莲: “身份”是文学创作中一以贯之的关切(图)

来源:第一财经网站
与同样来自美国的作家何伟不同,任碧莲是一个长着中国面孔的美国人。她是美籍华裔第二代作家中的主将,首部长篇小说《典型美国佬》出版于1991年,获得“纽约时报年度图书奖”;而短篇小说《同日生》则被约翰·厄普代克收入《二十世纪最佳美国短篇小说集》(1995)中。

  与同样来自美国的作家何伟不同,任碧莲是一个长着中国面孔的美国人。她是美籍华裔第二代作家中的主将,首部长篇小说《典型美国佬》出版于1991年,获得“纽约时报年度图书奖”;而短篇小说《同日生》则被约翰·厄普代克收入《二十世纪最佳美国短篇小说集》(1995)中。

   在斯坦福商学院进修的第二年终止了自己的学业,她来到了陌生又熟悉的中国。这段经历若隐若现地出现在短篇小说《邓肯在中国教英语》中,读来与何伟在《江城》中所写的涪陵支教经历有些相似:经历了从一种文化跨越到另一种文化时的惊讶、痛苦,其间,又夹杂着可贵的美好。

  《典型的美国佬》与《谁是爱尔兰人》都是任碧莲早期的作品,也是她的代表作。前者是一部讲述“中国移民实现美国梦时所经历的价值观冲撞”的长篇小说;后者则是一本短篇小说集,集结了《同日生》《邓肯在中国教英语》《在美国社会》等8个短篇。这些小说,无不是以华裔为叙述主体,也都指向中美之间的跨文化融合。尽管,任碧莲在《谁是爱尔兰人》的前言中写道:“严格来说,这个小说集里的故事不带有自传性质。那些故事里发生的大多数事情在我的真实生活里并没有发生过;故事里的人物也不是现实中真实的人。”但毫无疑问,任碧莲华裔女性的身份以及她的家族历史自始至终都若隐若现于她的写作之中。

  "身份"是我在写作中一直关注的,这个概念不光指一个人的族裔,还有方方面面的维度,包含着一个人社会“存在”的方方面面。”在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时,任碧莲这样表述自己一以贯之的关切。

  任碧莲在中国有丰富的教学经历,比如香港大学、北师大以及上海纽约大学,她说这些经历都让她感到“收获满满”。但最重要依然是1980年代在煤炭学院的教学经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父母之间说的话被别人说出来。更重要的是,在那里,她看到了学校里那群刻苦的学生。“尽管他们跟我学习的时间只有半年,但他们还是学到了很多,因为学得非常刻苦。我还记得非常清楚,因为缺少学习的场所,他们就把篮球场当成了教室,每个学生会拿上一个小凳子到那儿,与他人相向而坐,然后就开始学啊学。我看到了后很感动,同时我也感到很容幸能够有机会帮助他们。”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考虑:,"美国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个问题。”

  任碧莲的父亲出生于宜兴,是一名水利工程师。1940年代,他被派往美国与美军洽谈合作事宜。而母亲则在当时留学海外。1949年时局激变,这个从未想过会与中国隔绝的家庭从此滞留在了美国。

  时至今日,任碧莲为自己不会说中文而感到遗憾,但对于她的母亲来说,对孩子们的教育还是成功了。“在我家,父母之间会说中文,但对孩子说话都是用英语。从未让我们学习中文。”于是,这个移民家庭的5个孩子都不会说中文。“我母亲希望我们的英文能够让人听不出父母是中国人。我想,这也是我父母的一种态度,他们希望向前看。既然回不到中国,就要让孩子做好在美国生活的打算。”携《典型的美国佬》和《谁是爱尔兰人》到上海书展举行中文版新书首发仪式时,她如此叙述自己的家庭教育。

  即便如此,任碧莲依然与中国文化藕断丝连。“很惊讶的是,我的身上依旧有中国人的痕迹。”1978年任碧莲一家第一次来到中国,见到了30年未曾谋面的亲戚。之后,数次来中国的经历越来越使它感受到:“比起从美国的角度去理解美国,我觉得,从中国的角度去理解美国会更容易。”任碧莲说道。

  多种族的共生,对于一个移民国家来说,是一个必须直面的问题。任碧莲撰写的故事,尤其是《典型的美国佬》中,“美国人”这个身份一直被强调。“之所以强调,那是我想重新界定"美国"这个词。我说过,美国人不单单指他所获得的条件,而是他开始问这样一些问题:意大利裔美国人、韩裔美国人、巴西裔美国人等等,这些族群意味着什么?只要开始问起这些问题,那么,我才认为,他是一个美国人。”在新书发布会上,任碧莲这样说道。同时,她还提到,当年雄心勃勃要以一部长篇为“美国人”下定义是因为“太年轻,还不懂得很多事情”。

  专访人碧莲

  “如果要找到一个理想的教育体系,那只能把学校建在太平洋正中央”

  第一财经:1980年,什么样的机缘让你从斯坦福商学院来到中国山东的一所煤炭学院教书?

  任碧莲:当时我在斯坦福的商学院学习,可我又对商业完全没有兴趣。于是,我就在二年级中断了学业来到中国山东。我一个朋友的叔叔在山东教书,他们原先是让我朋友去那所学校教书,他不愿意去,就叫我去了。当时,中国非常穷,发展程度不高。我记得我当时是第一个有冰箱的人,大家打开冰箱时,看到里面有一个塑料方框,就问我是装什么的,我说:“放鸡蛋”。他们都感到很惊奇。

  第一财经:与《邓肯在中国教英语》一样,为你获得很高荣誉的《同日生》也涉及了跨国或跨种族的两性关系,这是不是你希望在小说中探讨的问题?

  任碧莲:当然,两性关系的问题会出现在社会的方方面面。我是一位女性作家,我肯定会关注这个问题。《同日生》中说道一个黑人女性,她对一个中产下层的华裔产生了爱恋,同时,这个华裔则面临行业的衰弱和同事的竞争。似乎他们都是值得同情的,但我更同情这个黑人女性。我想这个故事的含义是相对复杂的,叙事的方式也很值得关注。

  第一财经:你在中国出版的这两本书虽然都是小说,但与何伟的非虚构写作有一些相似,都涉及了跨文化沟通的主题。相较而言,你更关切人物性格和价值观;何伟相较而言更关注社会进程、以及社会制度。

  任碧莲:我认为,他是一个非常杰出的作家。因为他不是一个中国人,他对中国有如此深刻的理解就显得尤为难得。

  第一财经:在你的家庭教育中,父母似乎有意阻断一些中国化的元素。如你说的,你的成长经历也非常美国化,但你依然会觉得自己身上有中国人的痕迹。那么,这种痕迹从何而来?

  任碧莲:作为一个华裔女性,在跨文化交流中的感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我认为一个华裔女性会对这一系列问题更敏感。真的,我善于观察和猜测别人的想法。听上去,这有些女性主义,但作为一个女作家来说,这种意识确实更容易获得。此外,父母的价值观当然对我影响很深,我父母不是教我怎么做,而是通过他们的行为影响我。

  第一财经:1980年代,你第一次来中国教书,现在,你在上海纽约大学任教。30多年来,你有没有感到中国的变化?尤其是你在《典型的美国佬》中的“美国精神”是不是越来越出现在中国年轻人身上?

  任碧莲:中国变化太大了,那个时候,很多人都没见过白人,我丈夫去山东见我时,100多个人跟在他身后。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我最近在上海纽约大学教书,我的学生却是来自世界各地。我在山东的时候,压根无法想象,有那么多世界各国的学生会到上海来读大学。

  我在煤炭学院教书的时候,我的学生用的都是盒式录音机,现在,上海纽约大学的教学设备先进到我都不知道如何使用。此外,学生学习的目的也是完全不同的。当时,山东的学生们都非常爱学习,他们读书真的是为了建设自己的国家。现在,在纽约大学,学生们的学习完全是为了自己获得好的教育,有好的将来。当然,我只是指出现状,并没有孰好孰坏的建议。

  第一财经:最近BBC播出了一部名为《我们的孩子足够坚强吗?——中式学校》的3集纪录片。纪录片受到了较多的关注,因为它更直观地表现出中英教育的差异。在中国有过几次教学经历之后,你对中美教育体系有什么反思和比较?

  任碧莲:我并不确定哪一种教育更好,美国的教育更适应美国,而中国的教育适应于中国。无法将两种教育体系对调。 教育是一个社会体系的一部分,重要的是教育如何适应整个体系的发展。作为一个外来者,我只能说这两种教育制度各有利弊。我觉得,中国学校的课堂纪律是很值得美国学生学习的,美国学生的开放性是值得中国学生学习的。我想,如果想要建立理想化的教育体系的话,那恐怕只有把它建立在太平洋正中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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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碧莲的两本书写了什么?

  收录在《谁是爱尔兰人》中的短篇《邓肯在中国教英语》,讲述的是在美籍华裔邓肯在一所煤炭学院教书时发生的故事。这与当时从商学院当了“逃兵”的任碧莲来到一所煤炭学院教书的经历颇为相似。在美国一事无成的邓肯为了追求宋代的儒生生活而来到他心中那个“既高贵又节制且难以言喻的中国”。

  直到他踏上中国内陆的土地才发现,一切并不是想象的那样。 “1980年代初期的中国,是围着一个面包盒大小的烧炭取暖炉嗑瓜子的中国,与宋朝的瓷器毫不沾边。”小说中写到。这也是作家第二次来到中国。继1978年她们一家来到中国看望30年未见的亲戚之后,她又以教师的身份,独立地面对新环境里的一切挑战。 “当时的中国很穷,不发达。学校只有一辆车,是苏联产的,发动机也坏了。但我依然会坐着它出去走走,我常常看到农民在路边晒稻谷。”

  在当时那个“运转不良、杂乱无序”的社会,作为外国人的邓肯受到了物质上的优待,这个“外国专家”拥有整个学院第一个浴缸和坐便器,以至于经常有人来他的宿舍参观。同时,他还被迫卷入了与系主任莫教授的人事斗争当中,受到监视。“文革”过去不久,邓肯在与师生的接触中知道了他们的历史,困惑于曾经被狠狠批斗的人以及那些红卫兵,“近日竟然能够坐在同一个课堂里,分明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克己之心在起作用。”

  任碧莲为邓肯设置的一个颇有意味的境遇是:邓肯在中国遇到了出生于大资本家家庭的露易丝,以及一直生活在哈尔滨的堂兄国泰。邓肯被露易丝的美貌与魅力征服,可最终,他们之间的情愫被人察觉并告发。露易丝自此离开了学校。堂兄国泰与他的儿子冰冰则与露易丝的境况处于两个极端。国泰的家庭贫病交加,他本人患有肺结核,并且脾气乖戾,欠缺修养。

  邓肯一直以为露易丝是“告发事件”受害者。可后来他才被告知:露易丝来自于一个“长袖善舞”的家族,正因为如此,这个富贵的家庭才能够在建国以后的历次运动中存活下来。露易丝本人便可能是告发者之一。可最终,当面对堂兄与露易丝都恳求邓肯将他们的孩子带到美国时,邓肯依然选择了帮助露易丝的女儿。“我对这两个人都是很有同情心的,邓肯的表兄境况很惨。露易丝这样的人虽然看上去很光鲜,但他们其实也有过很惨痛的过去。我想邓肯之所以选择帮助露易丝,而没有帮助堂兄的原因或许是:堂兄家太惨了,邓肯无力帮助他们。但露易丝和女儿英语娴熟、也做好了去美国的准备,所以邓肯帮助她们是更容易的。”任碧莲对第一财经说。

  她的长篇小说《典型的美国佬》讲述的则是3个美国知识分子在1940年代来到美国之后的痛苦挣扎。他们一开始的鄙视美国文化,但在追逐“美国梦”的过程中,他们逐渐理解了“美国佬”的本质,并成了他们最初鄙夷的人。任碧莲的小说中常常蕴含着极为丰富的角色冲突:种族之间、两性之间、中西之间以及阶层之间,这些都被她以平缓轻松的笔调道出,成为一个个意味深长的故事。

  “长篇小说就像是婚姻,而短篇则是恋爱。至于这恋爱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就要看读者的感觉了。”任碧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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