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井贤栋：蚂蚁金服的利他主义进化论(组图)

　　尽管采用了“蚂蚁”这一微小温和的动物形象来命名，但从2014年10月16日成立至今，对于蚂蚁金服，金融业内人士和一般大众却从未停止“巨无霸”式的宏大猜想。这源于蚂蚁金服的出身——互联网巨头阿里集团，同时也和蚂蚁金服所主张构建的庞大金融生态不无关系。在蚂蚁金服题为“进化”的日上，总裁井贤栋开宗明义地表明了自身的定位：“从成立第一天开始，蚂蚁就不想成为大象，未来也肯定不会成为一只大象。”

　　在对蚂蚁金服的“进化”进行思考时，井贤栋回到了三个最本初的哲学问题：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在他看来，正是这些看似出离业务层面的宏观探究，却能够给予微观实践最切实的指导。

　　蛮荒时代：从0到1

　　代驾司机、养蜂人、广场舞大妈、驴友、盲人按摩师……这些人的生活片段交替出现在镜头中，直至概括性的一句“每一个认真生活的人，都值得被认真对待”，紧跟着画面定格在蚂蚁金服和旗下各个业务板块的标志——这是蚂蚁金服首部品牌宣传视频《背影》。在主题策划的时候，蚂蚁金服和制作团队达成共识：不做思想上的拔高，不对生活做任何的粉饰，不刻意煽情。最终的成片所展现出的，是一个朴素的主题：人凭一己之力在这个巨大的世界中安身立命。在井贤栋眼中，这些平凡的人，也是蚂蚁金服作为一个企业安身立命的根本。他说：“蚂蚁代表的是small guys (小伙伴)，是普通大众和小微企业。”

　　蚂蚁金服总部被昵称为“新支付宝大厦”。在16楼的参观大厅，巨大的屏幕上实时滚动着当天各种交易数据，和证券交易所不同，数字是按照地区来播报，比如杭州支付宝交易笔数、余额宝的用户数。截至采访当天，支付宝实名用户数已经逾4亿。井贤栋说：“总部16楼参观大厅的巨幅屏幕可以时刻提醒我们每个用户是怎么来的，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这是最近在蚂蚁金服内部反复宣说的情怀，以此提策团队时刻关注用户需求。在一次内部访谈中，蚂蚁金服CEO彭蕾这样解读“互联网+”：“互联网+”应该是“互联网精神+”，而不是只将互联网作为一个工具，那就变成了“+互联网”了。互联网精神即是以用户——尤其是金融产品的最终消费者为核心来做金融。井贤栋说：“蚂蚁金服存在的第一要义，正是为用户创造价值。”

　　在很多人眼中 ，这样的说法已经司空见惯。 金融行业内外都在鼓吹 “以用户为中心”的商业变革。对此，井贤栋反问道：“大家都知道用户重要，但如何做到被用户需要？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知道我们从哪里出发。”

　　回溯蚂蚁金服的历史，人们自然就会想起淘宝对支付宝的“孵化”。在2003年，包括淘宝在内的中国电商平台快速崛起。当时，淘宝用户焦振中要从身在日本的卖家崔卫平那里购买一台二手照相机，对方担心到货不付款，希望先付款，而他担心骗钱不发货，想要先收货。在看到担保交易的选项后，一次点击，让两人成为中国最早使用该服务的用户。2004年，支付宝成立，目标就是解决电商的信用问题，为交易担保。“当时我们抓住了用户的痛点，为用户创造了不可替代的价值，也构成了我们的基因。”井贤栋说。

　　支付宝完成了第三方支付平台领域从无到有的创新，享受了不可替代性的红利，而先发优势并不足以解释这一切。“被用户需要，你还得有满足需求的实力。”井贤栋重音强调了“实力”二字。信用担保要求提供者对风险有着极强的把控能力，交易安全、账户安全和风险管理方面的能力非常关键。而在用户权益保护方面，支付宝也是行业先行者，最早实现了账户安全损失的极速理赔，给予用户切实的保障。

　　井贤栋不无自豪地介绍：支付宝经过11年的发展，目前其智能化风控系统处于全球领先，资损率远低于十万分之一，不到国外同业机构的百分之一。

　　丛林时代：从1到N

　　2015年10月15日，新上线的支付宝9.2推出了一项重要的功能：生活圈，支持用户将视频和照片给朋友，还增加了“现场”和聊天“阅后即焚”功能。很多移动电商从业者非常兴奋，认为这是又一次商机。而另一些人则饶有兴味地作壁上观，把这看作支付宝和微信的一场“圈人厮杀”。在《从0到1》当中，作者彼得？提尔(Peter Thiel)曾把竞争定义为“从1到N”的过程，即在突破性创新完成之后，效仿者和追随者增多，彼此进行同质化竞争。支付宝进入社交，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之前淘宝在该领域并不成功的尝试，很多业内人士开始担心支付宝的竞争优势将会被稀释。

　　说到这里，井贤栋淡然一笑：“我们看中的是我们和用户之间的从1到多，如何针对用户的多样化需求提供更好的服务体验。竞争并不是我们的出发点。”他分析说，随着金融和商业、社交之间的互动越来越频繁和深入，支付宝增加社交功能是自然而然的。而且，跟普通的社交不同，支付宝的社交还是偏重场景，即场景化的支付服务。所谓场景化的支付，就是在实际生活的具体情境中，解决用户的痛点，让金融和实体经济加速融合。

　　回顾支付宝的发展历程，担保支付取得成功后，很多其他的支付功能也应运而生，都和井贤栋所说的场景化需求密切相关，比如缴水电煤气费、转账、信用卡还款、电影票、话费充值等。其中，支付宝APP已经让线上支付进入了面对面交易，“在我们的宣传片里，菜市场大妈打开手机用支付宝钱包来收钱。现在看这个事情还勉强算是个新鲜事，但很快将司空见惯。”井贤栋说。

　　在支付宝深耕支付近10年后，2013年，另一个金融细分领域的产品再度捕捉到了用户的痛点，这就是在2015年3月末成为全球第二大货币基金的产品——“余额宝”。

　　作为互联网金融时代的理财产品，和银行的同类产品相比，余额宝的优势显而易见：资金门槛降低、相对收益高、流动性好、风险低。“但是，余额宝最大的价值并不在于此，而在于对用户的理财启蒙。”井贤栋认为，余额宝成为一个转化媒介，将艰深晦涩、“不明觉厉”的金融产品，变成了人人可以参与的大众理财产品，让原本被专业壁垒和风险顾虑困住的理财需求得到了释放，在它的引领下，各种“××宝”、“××通”大行其道，已成为很多支付平台的标配。在投资理财领域，随着观念的普及和资产配置能力的提高，一些用户也开始追求更高收益，也引领了其他投资产品的延伸趋势，比如类似“××宝”这样的电影众筹产品。

　　在信贷领域，阿里小贷从2010年6月起开始面向阿里巴巴、淘宝平台上的小微企业和中小卖家试点基于大数据和互联网的微贷模式。2015年2月，阿里小贷重组，进入蚂蚁金服并更名为蚂蚁小贷。2015年6月25日，作为国内首批试点的5家民营银行之一，蚂蚁金服旗下的网商银行正式开业，目标客户群体是小微企业、个人创业者和农村用户。蚂蚁小贷也在为“阿里系”电子商务平台上的小微企业、个人创业者提供融资服务。

　　至此，我们看到，对于个人消费者和小微企业来说，蚂蚁金服打通了支付、理财和融资三大领域，全面覆盖了需要金融服务的生活场景。而在这三个领域的背后，蚂蚁金服还有着基于大数据的信用系统。这一系统的形成依托了淘宝的信用评价体系，从卖家和买家相互评价开始，在交易过程中留下了大量的数据，这些数据令风险识别成为可能，并进而成为提供信贷服务的依据。蚂蚁小贷正是借由这个风险甄别体系，让网商可以在网上申请贷款，自动获得审批，贷款在几秒钟内即可到位。据介绍，蚂蚁金服为小微企业累计发放贷款已超过4000亿元。而公测中的蚂蚁花呗，也在通过各种行为数据多维度地对个人信用进行刻画，以此解决用户日常消费中的支付问题，实现“信用即财富”。

　　作为一个产品和服务系统，蚂蚁金服能够为用户创造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彭蕾将其概括为“小确幸”，希望做微小而美好的，有安全感、信赖感和幸福感的金融。井贤栋补充说，“确”还代表着一种正确的财富观。每个人都需要一种长期的资产配置，更稳健的投资，以实现人生各个阶段的目标，比如养老、子女教育、买房子，等等。“小微客户需要的是稳稳的幸福，而不是一夜暴富。这是我们秉持的信仰，也希望把正确的财富观念传达给大众。”

　　生态时代：从N到N+

　　从估值、市场占有率、用户数等指标来看，围绕着用户，蚂蚁金服已经完成了看似闭环的布局，牢牢地占据了用户。“不能这么看”，井贤栋反驳道：“从二维平面的角度，我们是环绕在用户周围，但从三维立体的角度来看，用户还有无限的连接可能性。我们都处在一个开放的、充满融合可能的生态系统当中。”

　　在井贤栋眼中，“竞争对手”的概念是不存在的，取而代之的是生态中的同业或伙伴。在新的金融生态当中，所有的产品和服务提供方都在为用户提供更好的产品和服务，用户也会有更多的产品选择，促进整个生态的进化。而随着生态的进化，从0到1的原发性创新会越来越多，蛋糕会越做越大，零和竞争会不断降低，而融合将是必然。

　　“生态系统的进化，必然伴随着主体的增多和连接的复杂化，整个蚂蚁金服就是一个对接平台，让用户可以从各个产品端口进来，更便利地调用全系统的金融资源为用户所用。”井贤栋如此描述从N到N+的进化。

　　以支付宝为例，它已经发展成一个平台和一个次级生态系统。通过入驻支付宝服务窗，商业银行可以更好地服务用户，将业务通知、新产品推介送达用户。支付宝的用户和银行的用户实现互通和融合。而余额宝一度被很多人认为是银行存款流失的 “罪魁祸首”。井贤栋分析说，大众旺盛的理财需求长期存在的，迎合需求的产品引爆市场是大势所趋。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现在很多商业银行都在积极探索：一方面是如何根据用户的需求设计产品，另一方面是如何通过合作和融合更好地服务客户。现在，余额宝的用户可以购买超过1600多款基金产品，选择更丰富，也更透明。基金公司可以围绕这些被培育过的有基础理财观念的用户，做针对性的产品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