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百三教授商榷——资本市场服务脱贫地区错误吗

　　摘要：股市暴跌是因为美盘暴跌的带动作用，谢教授没有仔细看《意见》。扶贫和发展资本市场并不冲突，蓝田并不能代表贫困地区的全部。资本也有社会责任，投资者不是只认钱，而是也喜欢有良心的企业。

　　著名经济学家谢百三教授日前猛烈抨击9月9日中国证监会关于《发挥资本市场作用服务国家脱贫攻坚战略的意见》，认为应该对9月12日股市大跌负责，并痛斥证监会只讲政治不懂资本市场。谢教授还提出按照股市支持中央政策的逻辑，就应该让大学和医院甚至军队都上市，还举了蓝田搞欺诈的例子，得出一个结论--资本市场服务脱贫地区是完全错误的。作为后辈，我对谢教授的学问是很仰慕的，但作为一个在资本市场摸爬滚打多年的投资者来说，我对谢教授的意见不敢苟同。

　　证监会的文件是9月８日在其网站上公布的，第二天沪深３００，股市在消息公布后的第一个交易日没有多大反应，到了12日才暴跌，这是谢教授认为资本市场反对证监会扶贫文件的证据。不过谢教授自己也说“9月12日午后，大盘突然走低，沪指盘中击穿3000点整数关口”。既然证监会的扶贫文件是周五公布的，按说应该周一早晨就应该大跌了才是，怎么会到午后才“突然走低”呢？两天半60多个小时，到周一早晨全国股民应该大部分都知道了才对。当然有人说早晨不也低开了吗？我们可以看到北京时间周五晚上美股大跌，周日晚上希拉里晕倒，这两个情况都对世界股市打击很大，东亚股市全部低开暴跌。由于希拉里的竞选对手特朗普的贸易政策明显针对中国，所以希拉里晕倒也足以让中国股市“晕倒”一下。谢教授显然明白这些，所以他强调了“午后突然走低”。但我们仔细看看反映整个中国大陆走势的沪深300指数当天的走势就可以发现，这种说法不是事实。

　　沪深300指数2016年9月12日走势图，数据来源：通达信行情软件

　　上图是沪深300指数当天的走势图，很明显大盘没有在午后“突然走低”，而且到13点57分的时候大盘就拉起来了。谢教授说的这段“突然走低”不过跌了7.71点，实在不能算暴跌。当天的暴跌主要是上午形成的。由此可见，将周一的暴跌归咎为证监会资本扶贫文件实在是不靠谱。

　　谢教授还提出“592个贫困县啊，一县三个就是近1800个”。是啊，1800家企业就算都是创业板规模的，按最近两年创业板上市公司ＩＰＯ平均募集资金３亿左右，也有５４００多亿，再加上现在排队等着上市的787家，那还不把中国股市压垮了？而且贫困地区好企业本来就少，怎么能这样搞硬性摊派呢？确实胡闹！但我把证监会《发挥资本市场作用服务国家脱贫攻坚战略的意见》反反复复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平均一个贫困县要有三家企业上市的目标。不知道谢教授是从哪里得知一个县上三家企业的指标。

　　仔细看看证监会这个文件，关于贫困地区企业上市支持政策只有“适用'即报即审、审过即发'政策。”，也就是说并非一个贫困县给三个上市公司名额，也没有放宽审核条件或不用审核，只不过不用排队，这跟蓝田“走后门”上市根本是两码事。谢教授以蓝田财务作假欺骗投资者为例，暗示证监会的资本扶贫政策会制造大批“蓝田”。但即便是谢教授极为推崇的揭露蓝田财务作假的女英雄刘姝威教授，昨天也公开发文支持证监会资本扶贫的政策，可见刘教授并不认为资本扶贫就会出现一大批新“蓝田”来。

　　至于谢教授说“中央要发展教育事业，你们怎么不让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和985，211大学全上市呢？”这样的话明显有失谢教授著名经济学家的身份，证监会也不是要把穷困山区或者村庄上市，而是把符合条件的当地企业上市，公益性的大学、医院、军队等跟以营利为目的的企业明显不是同类项，无法类比。如果北京大学改成新东方那样的盈利性培训机构，倒是真可以上市，新东方不就在美国上市了嘛。

　　仔细看看文件，里面讲的主要是支持和鼓励上市公司、证券期货公司等证监会能影响的机构，包括它自己，多承担社会责任，多帮穷困地区脱贫，并没有要放烂公司上市的意思。况且，为了帮助贫困区发展经济，文件对不用排队的公司是这样要求的：对注册地和主要生产经营地均在贫困地区且开展生产经营满三年、缴纳所得税满三年的企业，或者注册地在贫困地区、最近一年在贫困地区缴纳所得税不低于2000万元且承诺上市后三年内不变更注册地的企业。可以说单单符合这个条件的就不多，其实等于鼓励一些公司注册地迁到贫困区给当地交税，带动当地经济发展。这怎么看，也是好事。想想甘肃贫困区农民杨改兰一家六口惨死的悲剧，上市公司和金融机构作为社会上比较有钱的机构，确实应该主动承担些社会义务。

　　谢教授反对资本扶贫的一个理由是投资者只认钱，资本支持脱贫政策违背市场规律。其实投资者只认钱的假设是不符合事实的。即便是美国这样标准的资本主义市场，也强调企业的社会义务。富士康的工人自杀，投资者也并没有觉得它擅长剥削人会赚钱而热捧，而是选择卖出导致其股价暴跌。很多企业主动承担社会义务，会改善公司形象增加对投资者的吸引力，而拒绝承担社会义务的企业往往会遭到投资者的唾弃。当然企业要先效益好才有能力来回馈社会，证监会这次采用鼓励而不是强迫的方式来推动金融机构和上市公司支持扶贫，鼓励资本流向贫苦地区，应当值得肯定。

　　贫困地区虽然经济落后，但也有一些好企业，这一点谢教授也承认。贫苦地区的这些好企业对当地来说，不仅仅是家大企业，而且往往是经济支柱。有些贫困地区虽然没有好企业，但有些矿产资源，或者有没被污染的生态资源，如果有希望上市的企业能够迁入这些地方，就可以提供资金和技术进行开发。这些企业如果能够早些上市，对促进当地经济发展，帮助杨改兰们改变命运，都会有很大的帮助。我们仔细分析下来，证监会这次何错之有呢？

　　（作者赵亚赟系中信改革发展研究基金会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