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凯生：加强国企资管强化意识 才能降低负债率

　　搜狐财经讯 由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主办的“第十八届北大光华新年论坛”于2016年12月10日举行，本次论坛的主题为“全球变局 中国策略”，将聚焦变化中的全球化给中国发展带来的挑战和机遇。中国银监会特邀顾问，中国工商银行原行长杨凯生在会上指出，近期中央提出要加强国有企业的资本管理，强化出资人的资本意识。这个措施非常关键，这个措施再不落实，不仅是企业的杠杆率下下来，也会影响到我国经济持续稳定健康发展。

　　以下为嘉宾发言实录：

　　杨凯生：我想借着张晓强主任的一句话说说我今天想讲的问题。张晓强主任说到企业的杠杆率高，特别是国有企业的杠杆率高。我想，这个问题确实很重要。这两天刚刚报道，中央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开了第30次工作会议，这个会议通过了一系列改革的重要文件，引起了媒体，很多专家、学者的很多解读。但是我觉得，其中好像有一个文件，有一条内容大家关注的不够，我认为是十分重要的。

　　这里面有一个《中央关于国有资本经营预算支出管理的暂行办法》，国有资本的这个经营预算支出的管理办法。这里提到什么呢？这个“支出管理办法”提到中央国有资本经营预算的支出，除了干什么、什么之外，主要用于解决国有企业历史遗留问题以及相关的改革成本的支出，国有企业资本金的注入和其他支出等。

　　这里面，第一，我认为是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国有企业需要有持续的资本金的注入机制。国有企业杠杆率高是一个事实，之所以形成现状，有历史原因。改革开放以前，绝大部分的企业是国有企业，那时候每搞一个固定资产的项目，小到盖一个厂房，大到上生产线等等，都是由财政拨款。那么企业生产过程中的流动资金分为两部分，定额也是由财政拨款。超定额才由银行贷款给予解决。

　　因此，上项目可以财政拨款，定额流动资金由财政拨款。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看到企业的所有者权益是不断有所增加，有所补充的。在那样的情况下，似乎不太容易出现企业负债率过高，杠杆率过高的局面。

　　当然，我们大家也知道，这种体制是有它的弊端的。比如说企业都是无偿使用资金，企业在使用国拨资金的，财政拨款的时候，不太注意资金的使用效益等等。这些弊端，这些问题在改革开放后，三中全会之后逐渐显现出来。因此，企业的资金，投融资体制改革的任务就提到了议事日程。具体说再1983年、1984年我们国家进行了重要的改革：企业资金拨付和使用的改革。当时叫“拨改贷”。

　　有三项内容：一个是将企业基本建设所需要的资金由财政拨款全部改为银行贷款；第二项是企业所需要的一些比较零碎的“挖浅”革新，改造等所需要的资金，也有固定资产的，也由财政拨款改为银行贷款；第三项改革内容是国有企业生产经营过程中的流动资金由财政管理，财政和银行共同负责的这个体制，改为全部由银行统一管理。基本建设全部银行贷款，技改资金全部银行贷款，流动资金由银行统一管理，实际上也是银行贷款。这三项加在一起统称为当时的“拨改贷”。

　　推出这个改革的初衷，是想提高企业的使用资金的效益观念。事实证明，在改革开放初期，这些改革措施收到了效果。但是运行了十多年到九十年代，运行了二十多年到本世纪初，到现在将近三十多年的情况下，这种改革的措施也曝露出一些问题。这样做，大家一听和原来的做法，大家就可以发现，企业的所有者权益或者是资本金的稳定注入补充的机制没有了，渠道收窄了。它的负债水平不断提高。因为所需的资金都是靠贷款，企业需要不断发展，不断经营，但是这个过程中所需要的资金，出资人不再负责。完全是由负债来解决。这就带来两个问题：

　　一个是随着企业不断，负债率必然是不断提升的。所以有的企业在九十年代末，剥离不良资产的时候，负债率接近百分之百。也就是说企业的资产就等于负债，是没有权益的。到目前为止，我们通常说国有企业的负债超过60%的负债率，实际上有一部分的负债率是七十几，甚至八十几，这是缺乏资本金的持续注入，这个现象会必然产生。

　　再一个问题，就是银行贷款，本来讲究流动性。安全性、效益性、流动性“三性”原则要坚持，但是进企业以后作为资本金使用了，所以银行贷款的资本化倾向越来越严重，沉淀在企业收不回来。所以银行的资产规模是不断扩大的，贷款规模是不断增加的。我们看看美国银行，看看发达经济体的银行，十年、八年，甚至更长时间，总资产规模缓慢上升。而我们中国的银行的资产规模的斜率是很大的，很陡峭的。

　　这次中央深改领导小组的会议也好，还是中央的“若干意见”，都提出了要加强国有企业的资本管理，要强化出资人的资本意识。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法，非常重要的改革措施。这个措施再不落实，不仅是企业的杠杆率下下来，实际上我国经济持续稳定健康发展，也是很难落实的。

　　什么意思？现在企业的出资人必须有一种资本责任意识。你办了这个企业，你就有责任，有义务在企业的经营过程总不断增加资本，而不仅仅靠贷款。为什么？任何一个企业都要知道将本求利，不能希望做无本生意，不应该简单寄希望于完全靠银行贷款来做强做大，这是不现实的。

　　因为市场发生风吹草动，高负债的偿本能力是要受到挑战的，这时候企业自身精英会受到困境，而且会造成系统性的金融风险。这一点我认为中央国务院目前提出的“改革措施”是非常关键的。因为企业的负债率，企业的杠杆率，反映了企业抵御风险，补偿损失的一种内在能力。

　　国务院在10月份，也就是两个月以前下了一个文件《关于积极稳妥降低企业杠杆率的意见》，这个《意见》中，国务院提出，对企业的负债行为，要建立权责明确，制衡有效的决策机制，加强企业自身的财务杠杆约束，合理安排债务融资，有效控制企业的杠杆率，形成合理的资产负债结构。并且提出企业是主体，要防止负债。

　　我相信按照这次深改领导小组工作会议的精神，按即将召开的“中央经济会议”的工作精神，和国务院的10月份的文件的精神，我想我国一定能找出一条国有企业资本的稳定的、持续的补充机制。

　　我相信只有这样，也才能倒逼我们国有企业的改革，倒逼我们国有企业的主管部门，出资人去合理调整自己的资本布局。比如说混合所有制。为什么要搞混合所有制？除了效率以外，还有很重要的问题，你有多少多有资本放在多少有企业，该退的要退，该进的要进，这是改革的基本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