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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汇改”两周年:从“浮动恐慌”到“浮动坦荡”

  作者:周艾琳/《第一财经日报》记者

  导语

  全球瞩目的人民币“8·11汇改”已经过去整整两年。渐渐地,人民币汇率的弹性不断增强,市场也逐步从“浮动恐慌”转为“浮动坦荡”。而如今,汇改也并未停步。

  最初,人民币一次性贬值2%引发全球市场“恐慌性抛售”,而后人们对未来汇改的不确定性空前恐惧,接着,2016年美元的猛烈涨势引发了国内“扎堆换汇”,人民币险些“破7”。渐渐地,随着人们对有管理的浮动汇率不断适应,加之央行强化宏观审慎管理、强化市场沟通并引入“一篮子货币”概念和逆周期调节因子,市场预期正在不断趋稳。值得注意的是,人民币对美元今年以来不但没有“破7”,反而录得了近4%的涨幅。

  “8·11汇改是一盘没下完的棋,汇率改革提高了汇率中间价的市场化水平,增强了透明度,增加汇率弹性。但也存在一些挑战,比如市场各方对波动的容忍度还有待提高,市场的沟通也有待进一步改善。” 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高级研究员、国家外汇管理局国际收支司原司长管涛表示。

  麦格理集团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胡伟俊对记者表示:“‘预期’往往会超调。我在2016年10月就预测人民币2017年底将升到6.4。眼下市场一致预期弱美元,反而可能就是美元的低点,比起‘弱美元周期’到来,我更认同未来美元仍可能是区间波动。”

  至于未来的汇改预期,胡伟俊认为仍应循序渐进地扩大推进,“市场所传的将汇率波幅扩大到3%可能有点矫枉过正了,因为其实上半年人民币的波动也没有达到3%。”

  全球瞩目的“8·11汇改”

  2015年8月11日,人民币汇率开盘大幅度贬值1136个基点,一次性贬值接近2%,在随后的几天里,人民币汇率连续贬值,3天内贬值超过3%。此举大大超出了市场的预料。

  官方的表述是:央行决定进一步完善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报价,增强其市场化程度和基准性。

  而此前,从2005年开始,人民币几乎持续对美元稳步升值。可想而知,人民币当时的连续贬值引发了强烈的外部影响——东南亚竞相贬值,市场谣言四起,人民币和中国经济频频“登陆”欧美媒体头版,全球市场都在盯着人民币,都在问:人民币汇率到底要贬值到多少?现在要不要抛售人民币资产?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2016年初第一财经记者赴瑞士达沃斯论坛期间,几乎全球经济学家、媒体、主要分论坛关注的话题除了“全球恐慌性抛售”,就是人民币汇率。

  2015年末,中国央行宣布了按国际贸易加权编制的人民币汇率指数(CFETS指数),指数参考了包括欧元、澳元、墨西哥比索等13种与人民币直接开展交易的货币的表现。其中,权重最高的货币分别为美元、欧元和日元,分别达到26.4%,21.4%和14.7%。

  这也被称为“双锚制”,即中间价变化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上日收盘价和上日中间价的价差,占50%权重;二是维持一篮子汇率稳定要求的人民币/美元汇率变化,同占50%权重。

  央行当时也解释称,中国一直坚持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今后市场主体不应只盯住美元,而应更多地参考一篮子货币。

  汇改一周年时,人民币汇率从汇改前对美元6.2097起步,最低对美元跌破6.7,贬值幅度接近8%。期间,外汇储备下降了近5000亿美元。

  直到2016年下半年,人民币贬值的趋势并未停止。由于“英国脱欧”导致英镑暴跌、美元被动强势升值,再加上特朗普意外当选美国总统,其金融去监管、财政刺激的强烈预期导致美元暴力上涨,美元指数从其上任前的不到97一路飙升至103.8。这段时间,人民币面临了空前的贬值压力,2016年11月前后,人民币先后跌穿了6.7、6.8的关键心理点位,更令人担忧的是,国内个人和企业的一致性“贬值预期”或者说是“羊群效应”加剧了人民币的贬值态势。

  2016年12月28日晚间发生的“乌龙事件”引爆了这种恐慌情绪。多家媒体援引彭博社数据称“在岸人民币对美元突破7整数位心理关口,最低触及7.0121元”,但第一财经记者查询多个交易系统并经多方核实,并未发现美元对在岸人民币的真实成交价格已经破7。彭博内部人士对记者提及,异常行情的出现可能与蒙古国的郭勒穆特银行 (Golomt Bank)的报价有关。在当日人民币报价的数据中,郭勒穆特银行曾给出6.8950/7.0000的买入/卖出价。

  逐步摆脱“浮动恐慌”

  2017年无疑是人民币的关键年份,央行也加强了宏观审慎管理,为全年开了好头。

  2016年12月29日, 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的货币篮子中的货币数量由原来的13种增加至24种,并将篮子中的美元权重由26.4%调整为22.4%,此举旨在进一步加大人民币双向波动;12月31日,外管局表示,5万美元个人购汇限额不变,但将加强对银行办理个人购付汇业务真实性合规性检查,并再度明确境内个人购汇不得用于境外买房和证券投资。

  管涛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在外部因素引发国内恐慌时,“御敌于家门之外”,及时出手避免不必要的内部波动或是预期管理的关键之一。“如果市场预见到贬值趋势,企业和家庭部门就可能会集中购汇、囤积外汇,这将导致预期自我强化、自我实现,进一步加重人民币汇率调整的压力。”其实,宏观审慎管理就是稳定预期的关键。

  值得一提的是,2017年1月4日开始,离岸市场上演了一场“人民币空头狙击战”。1月4日8时左右,当离岸人民币(CNH)对美元达到6.9655之前,几乎没人会料到,人民币随后连续三天大幅上涨,离岸人民币大涨了1130个基点。由于流动性告急,离岸空头惨遭“踩踏”。这与人民币流动性紧张、做空成本上升,以及美元本身走弱有关。

  具体而言,离岸做空盘一般选择在拆借市场借入离岸人民币从而购汇(即买美元),或者通过美元/离岸人民币掉期来融入人民币(即买入即期CNH、卖出远期CNH),再通过远期市场结汇获取收益。

  然而,当时香港离岸人民币拆借利率(HIBOR)5日全线飙升,1月4日隔夜HIBOR暴涨2139个基点至38.335%,大大加剧了离岸投机性做空的成本,导致空头“爆仓”。

  2017年5月,央行又引入了“逆周期调节因子”。新公式下,中间价=收盘汇率+一篮子货币汇率变化+逆周期调节因子,该因子会削弱上日16:30收盘价对中间价的影响,减少市场过度波动给中间价带来的冲击。主要目的是适度对冲市场情绪的顺周期波动,缓解外汇市场可能存在的“羊群效应”。

  此后,一方面因为美元持续走弱,另一方面市场也对于汇率的浮动更加习以为常,因此各界开始逐步逆转了对人民币的贬值恐慌,回归基本面的投行开始纷纷调升人民币预期。

  汇改仍在继续

  但正如管涛所说,“8·11汇改”是一盘没下完的棋。

  各界建议,未来人民币汇率的弹性仍应该逐步继续扩大,资产全球化配置的趋势也需要各界对人民币的波动更加习以为常。

  管涛此前也在新书中呼吁,“我们必须克服有压力时不敢动,没压力时又不想动的‘浮动担忧’,抓住当前外汇供求基本平衡、汇率水平基本合理的有利时机,积极推动相关改革”。

  不过,对于是否需要进一步将波幅扩大至3%,各界仍持保留意见。胡伟俊就对记者表示,“我觉得顺其自然、慢慢扩大波动比较好,一天3%有点太大了。”

  渣打银行大中华区研究部主管丁爽对第一财经表示,如果条件成熟,中国将在未来2~3年内走向自由浮动汇率制度,然后循序开放资本项目。眼下,他也认为国内的结构性改革比汇率问题更值得关注。

  今年以来,国际机构官员都建议中国推进改革,毕竟汇率最终仍将回归经济基本面。“周期性的经济上升期仍在持续,在全球金融市场仍然平静之时,中国资本外流压力下降,这是中国大力推进改革的黄金窗口期,”国际清算银行( BIS)研究主管申铉松对记者表示,“长期可持续的稳定,只有通过不断抑制杠杆和波动性的积聚、推动结构性改革才能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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