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杰出的经济学家去世了,就像一颗星星那样从天空中永远地陨落了。
我在上海出席中国金融学年会的第一天听到这一消息,内心一种伤感油然而生.对于小凯的去逝我早有心理准备,这三年来他一直被病痛折磨着,一个多月前他让张永生打电话给我时,那时我已知他几乎不能讲话了,但是我总是期望着奇迹发生,但是他还是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小凯生病后开始信奉基督教,想他是受到上帝的召唤,我从心底祈祷他在天堂幸福。
自从小凯生病以来,我再没有机会见到他,无法想像他生病的样子,在我心底保留的永远是那个憨厚、热情、执著,并对生活充满乐观情绪的小凯。
憨厚和热情是小凯的天性
几天来,我一直沉浸在对小凯的回忆里,翻开影集,找到在波士顿期间我和小凯一起拍摄的照片,当时的情景又浮现眼前。
和小凯第一次见面是在波士顿,当时我们并不认识,之前只是偶尔通过电话,当他知道我正在美国访问一些经济学家时,就主动提出去火车站接我。我们事先说明了各自特征,就这样开始了第一次接触。第一次见到小凯,他给我的印象完全出乎我的想像,他没有丝毫大经济学家的架子,那一脸憨厚、和蔼可亲的表情,有点像个“农民”。这就是我对小凯的第一印象,随着日后的接触,我对小凯有了更全面的了解,对他的印象也一天天丰富起来。
当时我的工作是访问在麻省和哈佛的几位大经济学家,为了防止我工作中遇到困难,小凯就陪同前往。访问克鲁格曼那天,天下起了大雨,小凯拿着两把伞准时来接我。对克鲁格曼的傲慢无理,言辞苛刻的特点我早有所闻,尽管这之前我和他通过几封信,但是我还是对他的访问心里没底,如果不是工作关系,我也许会放弃,就他的个性来说,和他的谈话也许会出现尴尬的局面。而小凯的出现,使克鲁格曼大感意外,从而使我们的会面变得轻松愉快。那天我们的谈话持续了很长时间,克鲁格曼非常容易地接受了我当时提出的所有要求。
当年小凯是哈佛帆船俱乐部的会员,我到波士顿的当天就被他拉着去乘帆船。查尔斯河风景如画,河面上帆船星星点点,在微风中,小凯像个老练的船长,轻松把着船舵掌握方向,小船随风起舞,我作为他的助手,在他的指挥下,随着风向拉动风帆。当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小凯已独自驾舟驶向那个未知的彼岸。
执著是小凯成功的关键
做事执著是小凯的一大特点,无论是工作或是生活中,他想做的,就一定做得最好,我非常奇怪他那种坚持的毅力是那里来的。前些年他每年都来北大光华管理学院讲课,常常工作之后打电话约我去游泳,我虽然喜欢游泳,但是一天工作之后就常想放弃,但是小凯做事执著的态度总是感动我,于是我们就定下“协议”,每周游泳三次,小凯是游泳高手,虽然我自认为水性很好,常向别人夸耀自己上辈子是水里出生的动物,但是和小凯相比,就略逊一筹。我们总在各自的泳道中,你追我赶,但是遗憾的是,我始终没有超过小凯的游泳纪录。对于我这个不服输的人,每每要为自己的失败“记恨”小凯。但是小凯的那种精神却永远地留在我的心里,甚至到今天,每当我想偷懒时,时常会想起小凯,小凯那种执著的精神将鼓励我一生。
小凯最有代表性的执著表现是他早年在监狱开始学习数学和经济学,那个年代他身在困境,但是决不苟且偷生,他就是凭着那股劲,为自己未来的经济学之路打下了基础。小凯在学术上的造诣有目共睹,他在发展经济学上贡献,特别是他的古典经济学和超边际理论,被认为是创建了一个经济学的新体系。多年来我一直不解,为什么他对于中国的学生有那么大的影响。在我的周围,无论本科生、硕士生或是博士生,说起杨小凯,个个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有时奇怪,华人学者在国外出名的人不少,为什么中国的学生们对小凯情有独衷,我曾就这一问题问过小凯,小凯却完全不以为然,所以我至今都没有为这个问题找到答案。
对生活充满乐观情绪的小凯
小凯一生经历不少磨难,但他的个性上却没有一点悲观的色彩,和他交往中感受到的永远是快乐、天真、活力。小凯非常容易与人沟通,从不封闭自己,因而别人容易了解他,也因此他结交了许多朋友,尤其年轻朋友。
小凯非常重视家庭,尽管他一年中有不少时间奔走于世界各地,但是他心里却把家庭放在一个最重要的位置。小凯的家算的上个大家庭,有妻子、女儿和两个儿子。前些年他带妻子和小儿子来我家,使我有机会接触并了解他的家人,他的妻子小娟是一个有着中国传统美德的贤妻良母,牺牲了自己的事业来扶助小凯,小凯不在家时就挑起全部家庭担子,而小凯每次提起小娟都充满感情,想想他们也是老夫老妻了,看他们那样的感情真是使我感动。
如今小凯去世了,他的妻儿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我想对小凯的家人说:小凯仍然和你们在一起,他在天上望着你们,保佑着你们。
梁晶工作室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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