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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大限将至 张继升忧心如焚
8月18日，山东三联集团董事长张继升在北京与几家媒体见面。此前不久，三联集团也在北京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与上次较为乐观的状态相比，张继升这次没有掩饰他内心的焦虑。
8月31日的“土地大限”迫在眉睫，但是有关部门对三联集团的凤凰城项目依然没有一个明确的解决方案。
“本着对三联集团安危和相关近5千名村民命运负责的态度，紧急请求依法处置该项目的有关问题。”张继升的措辞显得颇为激烈。
令张继升寝食难安的凤凰城综合开发项目位于济南市东郊历城区港沟镇境内。三联集团的计划是将这块11.75平方公里的区域建设成为一个“现代化、花园式城市新市镇”。
2000年3月22日，历城区政府正式发文批准三联集团的开发计划，开发区域所涉及的四个行政村整建制加入三联集团，并划定开发区域范围。明确规定开发区域由三联集团“依法统一规划，统一建设，统一销售，统一招商引资”。
2000年4月7日，历城区政府发文批准撤销凤凰城项目所涉及四村的建制，由三联集团对所有村民进行安置，并组建管委会代替原四村村委会行使相关管理职能。
此后，三联集团先后投入3.34亿元用于该区域的前期开发，其中用于向村民支付土地补偿金及各种补助的资金达到1.64亿元。
本来，张继升最初上这个项目并不为人们所看好，“当时凤凰城所在的几个村，距市区较远，道路又不便，而且那些地大多也是荒山地，村民为了谋生，采石、挖土、烧砖已经把这块山地弄得不成样子了。”
但是，由于城市扩张，不久道路修通了，到市区只需要几分钟的路。这下凤凰城的价值显现了，但张并没有急于开发。“我们不是一般的房地产项目开发，而是要新建一个市镇。”
但是进入2003年之后，情况突变。
2003年1月，一份题为《济南市大量土地非法入市严重干扰土地市场秩序》的材料引起了国务院领导同志的重视。国务院领导同志要求对各地以各种名目非法占用、转让土地的行为进行严肃查处。这份材料反映的案例就是三联集团的凤凰城项目。随后，国土资源部、山东省政府立即组成联合调查组，对济南市土地管理问题开展全面调查。
2003年5月27日，历城区政府发文宣布撤销2000年3月22日和4月7日的批复，恢复四村建制。
张继升告诉记者，三联集团为此主动采取致函协商的方式，向历城区政府表明如果要撤销原有批复，应对相应的村民安置补偿、三联集团前期投入等一系列问题提出具体的解决方案，并提出了相应的建议。“但时至今日，三联集团尚未收到政府的任何回复。”
对三联集团不利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2004年5月中旬，山东省有关部门向前来检查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土地管理法执法检查山东组汇报时称：调查结果认定三联集团兼并济南市历城区港沟镇四个行政村，对1.35万亩集体土地取得开发权，属“圈占集体土地行为”。
6月24日，新华社的一份电讯稿出现了“济南市历城区政府非法批准三联集团圈占集体土地案”的说法。
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是：迄今为止，有关部门并没有对凤凰城项目进行正式的查处。就连历城区政府2003年5月27日的文件也没有通过正常渠道下发，三联集团是到了2003年12月才通过其他渠道得到了这份文件。
“至今为止，我们没有接到任何正式的或非正式的、书面的或口头的通知，说我的项目合法或非法。”张继升很无奈。
但是8月31日却在一天天临近。
根据今年3月31日国土资源部、监察部联合下发的《关于继续开展经营性土地使用权招标拍卖挂牌出让情况执法监察工作的通知》要求，各地必须在2004年8月31日前将《招标拍卖挂牌出让国有土地使用权规定》实施前的历史遗留问题界定并处理完毕，此后不得再以历史遗留问题为由采用协议方式出访经营性土地使用权。
张继升说，《招标拍卖挂牌出让国有土地使用权规定》是2002年7月1日开始施行的，2000年获得批准的凤凰城项目正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但是事情看来令人绝望。
“在项目限于停顿的情况下，三联集团一直按照协议及时足额地向村民支付各类补偿、补助，但事实上已经到了勉强支撑的地步。”
“据测算，支付村民各类补偿后期至少尚需9亿元，在开发权丧失的情况如继续按协议支付，只能将三联集团逼向绝路！”
理想模式遇困 民商法教授扼腕
三联集团的凤凰城开发模式一度让王卫国教授感到非常兴奋。
王卫国是中国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院长、博导。
“在推进城市化的过程中，如何安置好失地农民，这可以说是个世界性的难题。三联集团的‘连片综合开发模式’可以说摸索出了一套安置农民的最好办法。”8月23日，王卫国对记者说。
8月22日，王卫国刚刚完成了一项课题报告的初稿，课题报告的题目是《探索造福农民的城市化模式》。
“以前，我们更多地争论征用土地到底该给农民多少钱。但事实上，如果不能给他们解决安居乐业的问题，即便给农民再多的钱，也无法解决社会的长治久安问题。我们这些知识分子在书斋里苦苦思索、在研讨会上激烈辩论却总是没有理想答案的问题，三联集团已经替我们回答了。”他说。
一个偶然的机会使得正在进行课题研究的王卫国知道了三联集团的开发模式。今年7月中旬，他带着课题组的一位副教授前往济南考察了三联集团的做法。8月1日至10日，他俩又率领一名博士生、四名硕士生对三联集团的有关项目进行了全面的调研。
王卫国告诉记者：在凤凰城项目之前，三联集团位于济南市南端的“阳光舜城”项目大获成功，将原本与市区封闭隔离的“都市里的村庄”变成了济南乃至山东的标杆社区，区域内两个行政村3000余名村民解决了就业和社保问题。
他认为，凤凰城项目在农民安置上进一步趋于完善，具体表现在“三化”：
组织企业化：四个行政村整建制加入三联集团后，负债、资产全部由三联承接，近5000名村民全部由三联安置，实施企业化管理。
村民市民化：每位村民获得2万元的补偿金，无偿获得40平方米的安居楼房；享受三联员工待遇，优先在三联安置工作；按济南市市民保障标准获得生活补助，达到退休年龄的领取退休金，并全部办理医疗保险；村民子女上学均有教育费补助，直至大学毕业。
生活文明化：管委会通过加强精神文明建设，使得原先处于城乡结合部的这几个村子社会治安、计划生育等各方面面貌得到了明显改观。
王卫国说，三联集团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城市运营商”的角色。“城市运营商和一般的房地产开发商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城市运营上承担了一部分社会职能，包括农民的安置、基础设施的建设、社区的管理等，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在调研过程中，王卫国和他课题组成员广泛地走访了山东省、济南市政府部门有关官员，三联集团有关负责人，阳光舜城、凤凰城项目涉及的镇、村干部和农民。
“谁也不愿意回到从前。”他对记者说。
譬如凤凰城项目所在区域以前只有一条30米宽的道路通往市区，区域内土地贫瘠，当地农民主要靠24个采石场和4个砖瓦厂生活，“吃的都是子孙饭”。三联集团进入之后，关闭了炸山毁林的采石场和挖掘可耕地取土烧砖的砖瓦厂，绿化山体，整治河道，出资修建了宽达60米的泉港路。村民的人均年收入从1000元上升到5000元。
王卫国认为，三联集团的模式对于破解城市化进程中的“三农”问题，避免被征地农民成为“种田无地、就业无岗、社保无份”的“三无农民”进行了有益的探索。是解决政府难题、企业获得利润、保护农民利益的“多赢”模式。这样的做法如果不能得到政府的支持，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据记者了解，虽然历城区政府一直未向村民正式传达2003年5月27日的文件，但是村民得到风声之后出现了诸多不安迹象，到新城管委会及当地政府求证上访等事件已经发生多起。
求自保政府失信 呼唤科学整顿观
张继升认为，历城区政府单方面宣布撤销前置审批的处置方法是不妥的。
他说：“对凤凰城区域实施综合开发是历城区委、区政府与三联集团反复协商并达成高度一致的结果，如今在三联集团不知情的情况下单方撤销，这种做法从程序上是不妥的，是和当前全国上下正在全力推进的‘诚信政府’建设的精神相背离的。”
王卫国认为，历城区政府的文件“是给上面看的”，是一种怕承担责任的表现。
他说，目前对凤凰城项目的定性显得似是而非。“圈占有合法的和不合法的两种。那么什么叫非法圈占？有这么几条，第一，违反土地利用整体规划，第二，没有合法取得土地使用权，第三，损害农民利益，第四，损害环境，第五，有其他的危害社会公共利益的行为。具备当中的任何一条，即为非法圈占。但是三联集团的做法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不能以规模来定，认为圈小就合法，圈大就不合法，这个逻辑是说不过去的。而事实上，三联集团的项目就是因为面积比较大。而一旦出现整顿，政府部门总是有一种宁左勿右的倾向，这是不可取的。”
“我们现在讲科学的发展观，我认为还要有科学的整顿观。什么叫科学的整顿观，就是一定要实事求是，要讲究证据和法律，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搞一刀切。”
据悉，三联集团近日已经向有关部门递交了一份《情况汇报》，紧急请求有关方面按照本次治理整顿土地市场秩序的有关政策依据，按照“尊重历史，实事求是，区别对待，依法办理”的既定原则，处置凤凰城项目问题。
如果严格依法处置该项目有关问题确有难以克服的障碍，为避免久拖不决引发社会不安定因素，三联集团可主动放弃开发权，前提是：政府以妥善方式承接原四村近5000村民的安置问题，并对三联集团因放弃开发权而受到的损失、至少是直接经济损失给予补偿。(记者 邹建锋 实习生 陈晓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