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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宪容:利率宏观调控最好的手段
BUSINESS.SOHU.COM 2004年8月26日11:51 [ 易宪容 ] 来源:[ 搜狐财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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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狐经济学家易宪容/文

  一般来说,在发达的市场经济体制中,无论是经济过热还是经济衰退都会通过利率这个价格杠杆来调节。经济过热,货币当局就会提高利率、收紧银根;如果经济发展不景气,就得降低利率、放松银根。看看美国近几年来为什么一直让利率处于40多年来的低水平,就是希望银行信贷的宽松来促进企业投资、来增加个人的消费。但是整个经济形势一变化,利率的走势马上逆转。也就是说,利率是市场经济中宏观调控最有好的工具。

  早些时候,中国为了与美国及欧盟力争市场经济之地位,要求这些国家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国家之地位。我曾撰文指出,近20年来中国的市场经济发展取得惊人的成绩,没有这种成绩也就没有中国经济的今天。但是凭心而论,如果以一般的市场经济标准来衡量,其差距还是很大的。在市场经济国家中一些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在中国就行不通或不通用。

  比如说,早几个月的宏观经济调整,本来中国固定资产投资过热、信贷过热的根源就在于中国金融市场没有合理的资金定价机制、在于资金的价格过低所导致,但是管理当局偏偏就是不从源头上入手、从资金的运作机制入手,通过利率这个价格机制来调整信贷的供求关系,反之,仍然以行政的指导来宏观调控。这样做不仅金融市场有效的价格机制无法形成或扭曲,而且短期的效果肯定对金融市场长期发展埋下更多的隐患,以及中国金融市场的地位更是难以确立。

  当然,政府用行政手段来调控经济过热,尽管从政府的角度来看这次中国的宏观调控取得显著成效,正如政府所表明的,一是加强产业政策引导、遏制部分过热行业盲目投资及低水平重复建设;二是控制了形象工程、培训中心的建设;三是严格建设用地审批及耕地保护制度;四是加大贷币信贷调控力度;五是开展清理固定资产投资项目工作、抑制投资过快增长等,不过,上面几个方面,除第二方面真正会见效之外,其他方面效果如何还得拭目以待。

  因为这些成效的取得多数还是以传统计划经济的观念来衡量的,用政府行政的方式来达到的。很简单,这种传统的方式是否能够达到所预计的效果是相当不明确的,如果这样,传统的计划经济不是更好吗?这样更容易按照政府意图而作为吗?比如说,在市场体制下,根本没有什么盲目投资与低水平重要建设可言,每一个投资者之所以投资都是冲着利而来。如果投资能够获利,那么这种投资就可行。如果投资无利可图,那么这种投资自然会撤出。根本无须多少政府来断定如何,投资者完全会对自己的投资决策负责。信贷控制也是一样,仅仅是银监会窗口指导是不足取的。银行作为一家公司,如何仅是听任政府指导,那么其利何来?如果有利可图,而又要受严格限制,那么银行自身又何发展。更何况,现在由国家统计局央行公布的数据是比调控前增长速度缓和了一些,但这些数据与其他经济发展国家相比,还不很高吗?

  我曾撰文指出,这次宏观调控对中国经济的影响仅仅是开始,如果不能够让十分火爆的房地产价格降下来,那么这次宏观调控成效有多大是十分令人质疑的。实际上,到2004年6月末,商业性房地产贷款余额、房地产投资增幅、房地产开工与峻工面积增幅都有所回落,但商业性房地产贷款余额达到2.1万亿元,同比增长36.1%,而房地产投资与开、峻工面积分别增长28.7%、15.2%、15.6%。在北京,今年上半年的房地产投资仍然保持增长在50%以上。还有,国家统计局全国35个大城市房地产市场调查显示,二季度我国房屋销售价格比去年同其上涨10.4%,土地交易价格上涨11.5%,房屋租赁价格上涨1%。而上海和浙江一些地区的房屋销售价格则上涨20%以上。象这样一组数字不仅在国际上是创记录,在中国也绝无仅有。而且新建的房地产一般都要到三年以年后才上市,当三年后大量房子涌向市场,那才是真正中国经济发展面对风险的时候。到那时候,如果中国房地产泡沫被戳穿,那么中国也不是要步入日本、香港之后尘,让中国经济陷入在困境中吗?比如日本,尽管近一年经济上开始有一点起色,但是今年上半年东京的土地价格仍然在下跌(下跌了5%),而土地价格不回升,日本经济根本无法走出困境。

  正因为房地产投资仍然处于快速增长状态下,所以与房地产投资有关的一些产品(如钢铁、水泥、能源等,尽管在实施宏观调控后的5-6月份有所下落)在7月仍然迅速回升。中国物流信息中心统计也表明,7月份国内生产资料市场价格在连续两个月回落后再次回升,价格总水平比上月上涨0.86%,比去年同月上涨13.3%。7月份钢材、水泥价格涨势惊人,有色金属价格升势不减,但氧化铝和铝锭价格降幅较大。7月份钢材价格较6月份上升2.1%,较去年同期上升18%;其中螺纹钢和线材价格升幅最大,分别较6月份上升2.8%和6.3%,较去年同期上升18.9%和23.5%。水泥价格较6月份升4.7%,较去年同期上升11.6%。有色金属价格较6月份上升0.9%,较去年同期上升28.7%,氧化铝和铝锭价格尽管比6月份有所下降,但与去年同期相比上升34.7%和7.5%。

  能源需求旺盛,供应趋紧,价格持续上升,特别是国际油价持续飞涨更是增加中国能源价格上涨之压力。央行表示,7月原煤价格较去年同期上升40%,原油价格较去年同期上升8.9%,成品油价格较去年同期上升15.5%,电价较去年同期上升4.1%。

  也正是这些枯燥无味的数字说明了由于中国房地产投资在这次宏观调控中受到影响不大,与房地产有关的一些产业需求仍然十分旺盛。正如我早已指出的那样,这些产业投资过热,只要有需求在,仅是靠行政手段来打压是无济于事的。这些需求只要调控一过又会热起来,目前这些行业的产品价格上涨就是十分明显的例子。可以说,只有加息才是真正治理这些行业投资过热最好的工具,但是,由于为了国有银行改革、为了不触及房地产开发商的利益(因为这些人多以与权力关系密切)等种种非经济方面的考量,央行对加息问题一直是犹豫不决。

  最近,由美国带动的加息周期已经开始。美国联邦储备局在8月10日宣布加息四分之一厘,这是美国联储在6月底加息后,今年第二次加息;英伦银行也在8月6日宣布调高利率四分之一厘,澳大利亚也表示准备加息。在过去的一年里,美国之外的发达国家早已就开始升息,包括欧洲央行及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都已先后升息。

  世界经济进入了升息潮,中国该如何办?如果在以往完全闭关锁国的时代里,中国经济与国外的经济没交往,他国的利率变化自然不会影响到中国的经济上来。但是,这早已成了历史。中国经济不仅完全对外开放,不仅卷入经济全球化的大潮中(中国的进出口贸易今年会超过一万亿美元,对外经济依存度达到80%),而且中国经济的发展也影响着国际经济全球化的进程。目前,中国有人仅是以货币政策的主权性,仅是强调中国利率政策的自主性而不要看美国之脸色,这早已是过时之论了。而且这些的言论实际意义在哪里你根本不知道。

  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在整个国际经济的交往中,市场法则永远会高于主权原则,只有遵循市场逻辑才能让一个国家在全球贸易交往中立于不败之地,才能让国家经济走上繁荣之路。比如说,在目前的国际经济形势下,进口物价明显地上涨,出口物价受到压抑,从而使得中国的贸易条件恶化、企业利润缩水及国民经济福利下降。也就是说,在国际经济形势迅速变化的情况下,如果我国不能顺国际经济而为之,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因此,即使是不考虑中国的经济环境如何,我们也得对变化中的国际经济形势要十分关注,并随时制定应对之策。更具体地说,既然国际升息潮已经开始了,中国岂可置身度外?

  更何况,人民币汇率是盯住美元,美元利率上升,必然会扩大人民币与美元之间的利率差,这不仅会增加投资人持有美元的意愿,从而推高美元的汇价,造成人民币贬值,从而使得我国的进口品价格的上涨,进一步推高中国其它物品之价格,引致“原料推动型通货膨胀”,扩大进出口贸易的逆差。同时,两国货币利差的扩大也为国际游资进出中国市场套利创造了条件。这些都可能给中国经济带来巨大的风险的因素,但是这些国人就不提及到这点。

  还有,从中国的经济形势来看,央行该不该升息?对于这个问题早些时候讨论很多,特别是早几个月宏观调控的时候,学界与社会上对此争论更多。无论赞成加息还是反对加息,大家都能够找出一大堆理由。但是,最后这些理由都没有多少用,在5月份,周小川行长曾表示过,因为通胀率低企,所以央行放缓加息。如果一旦通胀率超过贷款利率,由于预期物价上涨速度将超过债务增长速度,便可能导致商品囤积,央行管理层的一句话就可以定乾坤。即CPI(中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上涨幅度还不高过一年定期贷款利率,如果一达到这个指标,央行上调银行存款利率的可能性很大。所以,那几个月对升息不升息的讨论最后以此为结局。但是,从最近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字来看,7月份CPI已经过到5.3%了,加上美国接连二次加息,中国升息的问题又引发了起来。

  一般来说,利率本来是资金的价格,它的变化应该是与资金的供求关系、投资收益率、CPI、说宏观经济形势、消费情况等因素相关。但是在中国,情况则有些不同,银行的利率是完全管制下的利率。既然是管制下的利率,那么利率的市场化程度有多高是相当不确定的。如果我们的银行利率完全是由政府管制的,那么这种利率能够或需要考虑多少市场因素是相当令人质疑的。在早几年,国际金融市场利率一直向下回落时,中国银行的利率随之下调。那时候央行下调利率时,总是会说几句是因为国际金融市场变化了,我们应该尽量向国际市场惯例接轨。

  在那时候,全球的经济出现衰退,当然是利率向下走,但中国的经济从来没有衰退过,反之,一直保持高速增长的势头。在经济高速增长时,利率随之而下,本来就不合市场之常理。在这种情况下,使得中国银行的利率越来越扭曲。正因为中国这种扭曲的利率政策,使得中国资金使用低成本或零成本(即CPI高于一年期贷款利率时),从而导致了中国的投资过热与信贷超高速增长。本来早几个月的政府宏观调控是一次十分好的调整这种扭曲了利率政策的机会,但由于既得利益集团的坚决反对而无法改变。

  在那时,既得利益集团认为不应该调整利率有几大理由,一是看资金供求关系;二是看国际货币利率水平;三是看CPI高低。那些时候他们说,从几个方面来看,没有一条理由成立。其实,即使在那个时候,其中的没有一条理由能够说明不能加息的。很简单,如果不是资金成本过低、信贷需求过大,会出现那种信贷超高速增长、投资过热吗?还有,看看发达市场经济中,没有看到哪一个国家利率调整一定会把CPI定在哪个指标上的,特别是定在5%的指标更是可笑。但定了指标,条件出现,现在又反悔,则说这是经济的滞后反映,过了这个月情况就会改变。

  还有,我们再退一步说,即使按照那时所确定调整利率的三个条件,现在也应该已经满足(如信贷增长高速,美国加息、CPI上5%)那时央行所确定的加息条件的。但是,现在又有人可来说,加息对抑制信贷高速增长没有多少作用,因为企业对利率不敏感;同时,美国加息我们也不必跟着加息;而CPI上升仅是一种结构性物价上涨,并不需要动用利率上调机制进行治理,因为加息对抑制粮食价格的上涨无济于事,而且会对宏观调控过程的有关环节产生负面作用。反正,不加息就是,无论是什么情况或条件都如此。对于这些理由,我们也不能说其中的有些看法没有道理,但是哪一个道理更重要呢?是市场的因素还是非市场的因素呢?

  可以说,在目前中国加息的问题,当利率下降时报,就会强调市场之因素,因为这样对国有银行和国有企业更有利(国有银行可以通过巨大利差来获利,国有企业则是获得银行资金的最大的收益者),但当利率要上升时,则非市场的因素过多,多以是政府根据其目的来确定。如利率调整对国有银行改革的影响、对国有企业的影响、对哪些产业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市场无论如何变化,利率如何变化都不是考虑的因素。因此,国际市场因素变化更不是中国利率政策考量的因素了。

  但是,无论是从有效宏观调控手段还是金融市场机制形成角度看,利率机制金融市场最为核心的东西,也是宏观调控最好的工具。如果央行不能够借现在之良机,充分发挥利率之作用,形成有效的金融市场利率机制,那么中国的金融市场从何而来,中国金融体制的脆弱性又如何可改变。目前央行不加息,仅是保护国有银行、国有企业之利益,仅是保护房地产既得利益集团之利益,这不仅会损害12万亿存款者的利益,而且丧失了中国金融体制改革的大好机会,最后伤害的只能是整个中国的经济发展。

  本文由搜狐经济学家易宪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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