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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得不等待、等待……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够结束。”62岁的德国人彼特坐在自己的大篷车里,满脸无奈。
老彼特是参加今年6月成都嘉年华活动的外籍游艺机主之一,大篷车是他的命根子。这里不仅有他的家——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也有他走南闯北卖艺为生的行当——一套大型游艺设备。
老彼特在大篷车上度过了一生的大部分时光,他的工作和生活就是一年四季在欧洲各地四处巡游,所以他称自己摸遍了欧洲的每一块石头。但欧洲最近几年的游艺场生意越来越冷清,像老彼特一样靠一套设备四处谋生的游艺机主很多已经歇业或转行了,于是这些现代吉普赛人开始在亚洲各处晃荡,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迪拜、新加坡、吉隆坡、香港……
去年夏天,在上海举办的环球嘉年华创造了日均4万人,一个月130万人的新纪录,显示了中国内地市场巨大无比的消费潜力。于是一大帮欧洲游艺机主来到中国,开始了中国市场的淘金之旅。
不断迁徙的游艺大篷车是欧洲的传统,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老的吉普赛部落。游艺大篷车队总是不定期地在某个大城市聚集,短时间内在当地形成狂欢节的气氛。游艺机主们都爱说自己是在贩卖快乐,当然这同时也意味着顾客在获得快乐的时候,用金钱充实游艺机主的腰包。
老彼特的中国之行是从今年初开始的,先是到厦门,然后在5月初轰隆隆地开到了成都。
其实,他们原定的第二站是武汉,但成都的合作方却提供了更为优惠的合作条件。成都嘉年华泰总经理张安甫说,他们不仅垫付了游艺设备2000万元的海关保证金,而且为这些设备预先向北京泛洋游乐园管理公司垫付了2000万元的运输安装费用。
北京泛洋公司是一家有外资背景的游艺管理公司,成都嘉年华泰公司是为了举办这次成都嘉年华活动专门成立的项目公司,注册资金200万元,股东主要是在成都从事运输和建筑的老板。他们之所以热切地想上嘉年华这个项目,也是受到了去年上海环球嘉年华火爆收益的诱惑。
在张安甫看来,嘉年华是一个本小利大、肥得流油的买卖。虽然嘉年华的大型游艺设备动辄上千万,一次活动的设备价值2—3个亿,但嘉年华的举办方并不掏这个钱。他们只需同这些游艺机主谈好分成比例,而设备以及之后的设备安装和运行,均由这些游艺机主们自己负责。
嘉年华主办方实际上起到的作用是项目组织者、牵头人,用成都本地话说就是“串串”,至于活动需要的场地是短期租赁、员工是短期聘用,运作成本可以控制在较低水平上,推广宣传费用反倒是一笔不可或缺的硬开销。
张安甫对成都嘉年华的运作前景有非常乐观的估计。他对媒体宣称:“成都嘉年华的日均客流量将达到5—6万人,整个活动期间将有300—500万人参加,按人均消费60—90元计,最低将有2—3个亿的总收入。”
成都嘉年华泰公司认为,成都有中国中西部地区最旺盛的消费能力,而成都人又有爱热闹、尝新鲜的习惯,两者相互作用的结果是:成都人会为嘉年华这项新鲜刺激的项目大掏腰包。
但6月12日嘉年华在成都开园后的结果却让主办方大跌眼镜。嘉年华最初的门票是30元,并向一些机关单位提供了赠票,按照主办方的规定,门票可以换得相应的游戏金币。但在把赠票换得的游戏金币迅速用完之后,成都人就开始按兵不动。当地人说:嘉年华用宣传攻势吊足了成都人的胃口,现在成都人也要来吊吊嘉年华的胃口。
主办方显然不能接受相持不下的状况,因为国家质检局给予成都嘉年华的活动时间只有两个月。不得已,成都嘉年华泰公司只好将门票降为5元。但成都人仍然不卖账,嘉年华仍然没有出现人潮汹涌、争先恐后的火爆场面。
成都嘉年华泰公司最后痛下决定:免收门票。这时,成都市民才终于开始作出反应,他们携老带幼、呼朋唤友、热热闹闹来到嘉年华游艺场,东看看,西瞅瞅,就是不喜欢上机玩游戏。成都人爱热闹的习惯仿佛只是停留在一点点好奇心而已,并没有产生亲自参与的冲动。
当地文人潘多拉说:成都市民把嘉年华当成了消夏纳凉的去处,而不是寻求精彩刺激的冒险场所。
就在嘉年华主办方为经营状况不佳而焦头烂额的时候,其他麻烦也接踵而至。先是一个扮演现场小丑的临时工爬上了无敌大飞轮的悬臂,始终不肯下来,众游客刚开始还以为是一场表演,后来才发现这名临时工是真真切切在向主办方讨要工资;6月23日、24日嘉年华关门歇业,对外称是设备检修,实际情况是员工罢工;7月底,四川新闻网一纸诉状将成都嘉年华泰公司告上法庭,称该公司拖欠四川新闻网广告费未付,成都嘉年华泰公司的账户被查封;8月9日,成都嘉年华提前三天草草收场,而在收场的最后一天,又再次因为拖欠员工工资和其他应付款项,与快餐店老板、装修工头及下属员工闹成一团。
成都嘉年华泰最初在媒体面前频频露面的正副老总张安甫、薛建宇此时不见了踪影,公司员工说两位老总已经离开公司,另谋他就。
一个刚开始黄灿灿的发财梦现在成了无人收捡的烂摊子。业内人士说,此次成都嘉年华实际参加人数不超过30万,营业收入不超过1800万,远远达不到保本的水平。
当老彼特把自己的设备拆除、装箱后,却发现大篷车已经不能继续开往计划的下一站——广州,因为所有游戏设备的海关文件都在成都嘉年华泰公司手上,而在没有把4000万元垫付款收回之前,他们是不愿意给这些游艺设备放行的。
成都嘉年华泰公司的代理律师万刚讲,要想全部拿回4000万元垫付款是不太可能的,北京泛洋公司可能会扣去1000万。而由于合作双方事先对盈利的前景太乐观,没有详细明确项目亏损后双方的责任和权利,目前的纠纷处于胶着状态。
这段时间,成都嘉年华的主办方都对媒体回避三分,嘉年华泰公司公布的联系电话已经无人接听。了解内情的人说,他们之前对组织嘉年华这样的活动毫无经验,现在,他们都忙着如何填补自己的亏损窟窿,没有人愿意出头解决遗留下来的麻烦事。
而在成都嘉年华泰公司和北京泛洋游乐园管理公司在垫付款的问题没有厘清之前,老彼特和他那些欧洲来的伙伴们只好守着自己的设备,在已经空空荡荡的成都嘉年华场地上耐心等候。当地辖区的警察担心这群人数众多的老外生计出现问题,常常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生活上的帮助,老彼特为此感到非常窝火:自己本来是想到成都来赚大钱的,不想却成了当地人怜悯的对象。
说到气愤处,老彼特两只灰蓝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灰白的胡子也开始抖动:“我不要这些怜悯,我只想早一点离开这里,让霉运早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