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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面对着两种选择:干预经济,抑或培育市场。有人会说,这两者是不矛盾的,可以同时进行。但在经济学看来,这是一个两难选择,因为政府的资源同样是稀缺的。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就要我们更倾向于选择培育市场。
将今年诺贝尔经济学奖与正在起草的“十一五”规划扯到一起,只是为了在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时刻,再一次呼吁:正确认识市场的客观性及其作用。
2004年度诺贝尔经济学奖授予了创立真实经济周期理论的两位经济学家芬·基德兰德和爱德华·普雷斯科特,以表彰他们对动态宏观经济学所做出的杰出贡献。当下,宏观经济学有两大学派:主流的凯恩斯主义和非主流的新古典宏观经济学。真实经济周期理论属于后者。所谓主流,是指前者目前是经济学教科书和绝大部分国家宏观经济政策的立论基础。这两大学派争论的焦点,就在于国家要不要干预经济。他们不同的政策主张源于基本的理论分歧。这一分歧的起始点在于,怎样解释经济运行中存在的从高涨到衰退、再到高涨的波动,以及由波动构成的经济周期。
阐释经济周期原因的理论不下几十种。归到凯恩斯主义和新古典宏观经济学,前者大体是所谓的内生论,即经济周期产生于经济体系内的原因;后者则是所谓的外生论,即经济周期产生于经济体系外的原因。尽管凯恩斯主义各派对经济周期原因的解释并不完全相同,但都认为,经济周期源于市场机制的不完善性;市场经济固有的经济周期,不可能依靠市场机制来消除或减缓。真实经济周期理论认为,市场机制本身是完善的,在长期或短期中都可以自发地使经济实现充分就业的均衡。经济周期源于经济体系之外的一些真实因素的冲击,这种冲击称为“外部冲击”。引起这些冲击的因素,是一些实际的,与市场机制无关的真实因素,如技术进步、石油供给和恐怖主义。市场机制本身无法预测这些因素的变动与出现,也无法自动地作出反应,故经济中发生周期性波动。特别需要指出的是,真实经济周期理论将宏观经济政策视为引起经济波动的外部冲击之一。
基于对经济周期原因的不同解释,凯恩斯主义和新古典宏观经济学在国家是否干预经济这一根本问题上,产生了截然相反的主张。尽管凯恩斯主义各派在具体观点上不无分歧,但在短期宏观经济需要政策调节,以及通过政策调节可以实现稳定上是一致的。因此,主张国家干预经济是他们的共同特点。真实经济周期理论认为,既然经济周期不是市场机制的不完善引起的,既然由外部冲击引起的周期性波动不可能由政策来稳定,那么,就不需要国家干预。只要依靠市场机制自发而迅速的调节,就可以恢复充分就业的均衡,实现宏观经济运行的稳定。
据报道,“十一五”规划目前已进入了起草阶段。“五年计划”改为“五年规划”,无疑是一个显眼的变化。对此,有专家说,“计划侧重指令性,强调政府的主导作用;而规划则侧重指导性,强调市场的基础性作用”。虽是一字之差,但这无疑是适应体制变化和加入WTO新形势而做出的一个非常关键、重要的行动。专家指出,规划什么内容涉及政府的职能范围,在市场经济体制下,政府的职能范围是有一定限度的,超出政府职能的事无须政府去规划,只需要政府创造良好的制度环境,充分发挥企业和个人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就可以了。
强调市场的基础性作用,政府的职能范围是有一定限度的,只需要政府创造良好的制度环境,这些观点与真实经济周期理论是不谋而合的。这个理论内在的理念和逻辑告诉我们,其一,由于信息不充分、不确定性难以把握和决策能力有限等原因,宏观经济政策对经济运行的积极作用不可高估,消极作用在所难免,因此,出了问题就寄希望于政策一抓就灵是不可能的。其二,从动态的过程看,政策如何获得公众的信任,是政策发挥效应的关键。相机抉择政策的一大弱点,就在于经常有损于政府信誉。其三,和其他政府行为一样,政策本身是有缺陷、有时滞的,因此,即使不得已要实施宏观经济政策,也要充分估计其缺陷,并考虑到时滞,做到该慎行时就慎行,该果断时就果断。
当然,中国目前无论就市场经济的发育程度,还是就转轨体制的现实背景,都距离真实经济周期理论起作用的条件———市场迅速且有效调节———比较远。因此,政府在有些情况下,如出现比较严重的通货膨胀或失业,不干预经济是不可能的。在比较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出现这些情况后,按照真实经济周期理论,通过市场调节总会回到均衡,但在中国或其他发展中国家就很难说了,如果严重的通胀和失业持续一段时间,其间的政治、经济风险是非常大的。因此,我们应当有条件地理解真实经济周期理论。
即便如此,政府还是面对着两种选择:干预经济,抑或培育市场。有人会说,这两个选择是不矛盾的,可以同时进行。但在经济学看来,这也是一个两难选择,因为政府的资源同样是稀缺的,如果总以市场不成熟为理由频频干预经济,甚至过度干预经济,不仅会导致培育市场机制和环境的投入不足,而且将使这种努力受到来自相反方向的抑制,延缓市场发育的进程。因此,如果我们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那么,我们就要更倾向于选择培育市场,让市场调节的作用越来越主导资源配置。也许少干预经济,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干预经济的负面作用有时比不干预还要大,这已经是客观事实,就看我们是否有勇气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