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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勾新雨 北京、石家庄报道
30天与4000亿
小张（化名）蹲在电脑前，一次次地努力着把办公室指示牌上的箭头设计得大些、再大些。他说：“这两天来的企业太多了，很多人都问办公室怎么走，现在人们看到指示牌以后就会一目了然了。”11月5日，石家庄燕山大酒店12层一派繁忙，河北省国资委的改革处、产权处等几个重要部门正在集中办公，内容是“省直厅局属企业改制”。>>进入国企产权改革大讨论
一位改革处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他们是4日才搬进来的，为的是方便企业办理相关手续，此前，另一个集中办公工作组刚刚搬离酒店，该工作组办理的是华北制药、石家庄钢铁等省属大型国有企业的转制工作，目前这些企业的转制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他说：“我们现在办理的是一些省直厅局属企业的转制工作，这些企业的规模虽然远远比不上华药、石钢等企业，但数量庞大，分布领域极广，转制工作千头万绪。”但他同时表示，工作组将在10天左右的时间内完成该项工作，搬离酒店。
这意味着，加上另一个工作组的办公时间，在不过短短的30多天里，有着4285亿资产的4000余家河北省各级国有企业中的相当一部分企业将在一夜之间“集体变脸”，或者说朝“集体变脸”迈出关键性的一步。
今年3月份，河北省国资委主任王增力公开表示了这次国资改革破冰之旅的决心和目标：在2005年之前，将河北省国有资本比例从目前的71％降至40％以下。
11月8日，国资委主任李荣融在要求各地国资委将国企改革发展推向新的阶段的同时强调，不能刮风出售国有资产，不能“一刀切”，不能用行政命令强行推进国有企业改制。对此，河北国资委宣传部一位负责人11月12日说：“河北一直就没怎么卖过国有企业。卖的都是一些省厅局属企业，就是目前正在集中办公的这一批。”而对华药等大型省属企业，省国资委审核的是资产和安置两个核心问题，“这两个关键问题解决了，可以说企业重组就没什么问题了。”
由于历史上的原因，河北的国有资本比例一直高居全国之首。根据河北省统计局所公布的数据显示，在工业领域中，1949年河北的全民和集体所有制比重是21％，而到了1978年，这个数字变成了100％。
11月4日，在河北省政府的办公楼里，一位省国资委的内部人士表达了他的感慨：“我们现在的压力很大，国退民进的产权改革既不能操之过急，因为牵扯各方面的利益太多，但又要求快速推进，完成任务。”对于国资改革的进展，他说：“省里面很急，连续两年都列为了四项重点工作之一。”
做为全国最早成立的省级国有资产管理部门，河北省国资委自从去年8月份成立以来，当年11月就制定出了“省属企业产权结构调整方案”，并对省属36家重点企业“逐户过堂”，启动改革试点。目前，华北制药、邢台钢铁、承德钢铁、石家庄钢铁、河北旅游、石家庄化肥等集团公司的资产评估和辅业分离工作已经基本完成。
华药控股悬疑
站在华药大门口，该公司的一位青年职工对于即将与荷兰帝斯曼（ＤＳＭ）公司的合资小心翼翼地推测：“估计外资不会控股”。他的想法或许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工人的意愿，因为外资到来的第一件事通常就是裁员增效。
华北制药是国家“一五”期间156项重点建设项目之一，有2万名职工，43家子、分公司和一家上市公司华北制药（600812．ＳＨ），是中国最大的化学制药企业、亚洲最大的抗生素生产基地，总资产超过百亿元。因此，华药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
第一个猜测就是重组华药的企业是不是盛传已久的荷兰帝斯曼＜ＤＳＭ＞公司。
对此，华北制药（600812．ＳＨ）和华药集团的相关人员称合资之事还在保密阶段。一位办公室人员告诉记者，华药合资重组的事情从去年下半年就开始了，现在还没有签署任何有关合资的正式文件。
而河北省国资委企业改革处的李处长11月4日证实：“华药和帝斯曼正在做重组的前期工作”。11月10日，帝斯曼（ＤＳＭ）北京代表处的一位办公室人员也证实这一消息，她说：“今年夏天以来，开了好几次会，都是关于重组华药的。”
目前，帝斯曼方面由北京代表处和上海总部抽出了的两个人，共同负责与华药的谈判工作。
荷兰帝斯曼（ＤＳＭ）公司有着百年历史，涉足生命科学、高性能材料、聚合物和工业化工品领域，年销售额达到80亿欧元。目前已经在中国建立了9家合资企业。
据业内人士分析，华药的主业是抗生素，而帝斯曼是世界上最大的抗生素原料制造商，拥有国际最先进的青霉素生产技术，这对素来看重技术的华药充满了吸引力。而对于正在加紧开拓中国市场的帝斯曼（ＤＳＭ）来说，有着近50年历史的华药品牌优势和规模优势，将为自己进军中国市场提供一个极好的战略平台。同时，将生产基地转移到中国，生产成本也将大幅度降低。
第二个猜测就是帝斯曼会否控股。今年3月份的河北省香港投资贸易洽谈会上，传出帝斯曼公司将在华药持股比例不低于25％的消息，而在今年6月，华药董事长常幸曾公开表示，希望华药的改革力度更大些，今后国有资本还将逐渐退至参股，使少量国有资本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确保国有资产保值增值。这是否意味着外资将获得控股地位？
对此，李处长表示：“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
石钢、邢钢，国退谁进？
据记者了解到的最新消息，在河北省的国有资产重组中，除了荷兰帝斯曼重组华北制药尚存国资是否控股的悬疑以外，邢台钢铁、石家庄钢铁中的国有股份均从100％退到了26％和30％。而且，三家企业的合资方都是外资。
与邢台钢铁、承德钢铁等在一起，石钢今年年初就被河北省政府列入了国有企业产权改革的试点企业名单。
记者从业内人士了解到的，香港嘉鑫控股重组石家庄钢铁已成定局，港资占51％，职工持股会占19％，国有股从100％一举退到30％。石钢是中国最大的45号优质碳素结构圆钢生产企业，年产钢200万吨，2003年销售收入40亿元、利税5．85亿元。
11月4日，河北省国资委企业改革处的李处长对这个消息没有否认：“双方还在谈，没有最终定下来”。对于谈判的进展，石钢宣传部李部长言辞十分谨慎：“有外资也有民营的，现在还说不清楚。”据他预计，重组完成要最早要在明年才能有结果。
目前，石钢的辅业分离工作已经初步完成，这被视为合资重组前最关键的一步工作。河北省国资委宣传处傅处长对此非常赞赏，他说：“石家庄钢铁的医院资产没有一卖了之，而是吸引了港资，改造成了商业性质的医院”，“这是一个创新”。而石钢的李部长说合资医院的事情还要等卫生部门的审批。
据了解，嘉鑫控股集团总部位于香港，2003年销售额为5．6亿美元，主要从事矿产品进出口贸易，占据了中国进口铁矿石10％的份额。在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大铁矿石进口国并对进口铁矿石的依存度越来越高之际，嘉鑫控股不但由此获得了巨大的利润，而且顺流而下，展开了对下游钢铁企业的收购。
2004年3月其对河北津西钢铁股份公司收购并包装上市，堪称经典之笔。一位业内资深人士认为，此次对石家庄钢铁的收购也是同此路径，重组包装后赴港上市。
港中旅也在河北钢铁行业中不断攻城略地。其控股的唐山国丰钢铁公司去年成功重组当地两家民营企业银丰和新丰、产能达到了400万吨后，在唐山地区仅次于钢铁龙头企业唐钢。这在河北省的钢铁行业中被称为“三丰合一”，标志着钢铁第一大省已经向大规模重组迈开了第一步。在整合过程中，港中旅投资10亿元，取得新公司51％的股权。
据了解，港中旅当年投资2亿多元获得唐山国丰51％的股权，一年就收回了全部投资，近年来每年的利润在4亿元以上。后来由国丰与银丰合作投资新建的新丰公司，年利润达到了6亿元。
目前该公司正在秘密筹划赴港上市，其办公室主任佟先生说：“公司已经成立了上市办，赴港上市的目标已经明确。”
准备香港上市的还有邢台钢铁、德龙钢铁和唐钢。
今年6月，河北省国资委持股100％的邢钢与香港ＢＮＩ公司签署了一纸合资协议，擅长投资信息技术领域的ＢＮＩ公司以1．5亿现金，获得邢钢26％的股权。
11月5日，一位河北国资委的内部人士告诉记者，他刚刚考察邢钢回来，听说近期就要在香港挂牌。
港资的影子已经频繁地出现在河北钢铁行业的整合进程中，这其中包括正在改制的承德钢铁、甚至还出现在了刚刚开工的曹妃甸港口建设项目上，该项目是正在审批中的年产钢1500万吨的曹妃甸钢铁联合体的基础项目。据了解，该工程投资总额为15亿元人民币，投资方为香港泰坤海外投资有限公司。
河北发改委工业处的陈副处长认为，港资青睐河北钢铁业的原因是最早投资的几家港商都获得了优厚的回报，这为后来者树立了榜样，另外也说明河北的钢铁企业还具有很大的潜力可挖。
而河北省国资委的一位人士认为，港资的汹涌而至也并非完全是好事，有些是玩资本游戏的：“宣钢在前不久与一家港商谈合资时就发现了这种情况，后来宣钢就退出了谈判。”
上下博弈
承德钢铁是河北国资改革的试点之一，据该公司宣传部朱部长介绍，省政府给企业定下的目标是今年11月份全部完成改制工作，并命名为“1130工程”（11月30日前完成）。对此，他谨慎地表示：“速度有些快了”
据悉，承德钢铁的辅业改制计划分三批进行，截至11月份刚刚完成第一批的改制工作，对于更下一步的引进外资的工作，更是还没有最终定下来。
朱说：“我们企业对改制很有热情，同时也是响应省政府的号召”。
国资委研究中心的一位部长告诉记者：“国资委只是提出三到五年的时间里进行调整，从来没给过地方明确的期限。”
据他分析，很多地方政府对国有资产重组政策的认识是有偏差的。一是因为中央监管的187家国有企业占全国国有企业总值的2／3，其余的1／3归地方管理。这些地方企业受到的财政支持少，困难多，有的甚至长期发不出工资来，给当地政府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地方政府早就想一卖了之。另外，十六大中提出了国有企业要向“两国两重”集中，退出竞争性领域，很多地方政府就以为可以没有国有企业了，于是很多地方政府都列出了国有资本退出的时间表，各部门也纷纷列出企业名单，要在多长时间之内卖出多少企业、置换多少资产，有的提出了国有股在企业中要降到30％以下。为了完成任务，地方政府急于卖出国有企业，结果操作过程中很容易造成国有资产的流失。
“我们到山东考察时，看到一个效益非常好的钢厂，也被要求在2005年前必须退到30％以下，这不是有毛病吗？”他说，“国资委意识到了这一点，已经颁布了相关文件加以抑制。其中的措词相当严厉，大意是说，谁再违规操作就要追究谁的责任。”
据了解，这是自1993年以来，中国的第四轮国有资产重组热潮，其参与重组的国有资产规模远远大于前三轮。从2003年1月至今年4月，参与这轮重组的国有资产量是1998年至2001年的3倍。
2003年4月，河南省发布国有产权改革等文件，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包括神火股份、双汇发展、中孚实业、ＳＴ春都、ＳＴ白鸽等在内的一批上市公司纷纷重组，一些非上市公司的国企也在加快国有资本退出的进程。当地媒体这样形容：“一场国资改革风暴正以史无前例的速度推进”。
同年年底，河南省国资委成立。
2003年7月，北京市共推出总资产约252亿元的104户工业国企，吸引外资、民间资本并购重组，其中包括北京纺织控股集团下属三个集团公司的11个产权转让项目，是北京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国有资产重组推介活动。
三个月后，北京市国资委成立。
上述的国资委内部人士说，很多地方政府都是在打时间差，在国资委成立前大规模出售国有企业。因为政府官员政绩指标中就包括引进外资、国有资产重组等项目，另外，国有企业变成民营或外资企业以后，地方政府的管理会很轻松，税收等的监察都会严格起来。以往，国有企业中有很多拖欠税款和职工保险的，地方政府都难以寻求有力的手段进行解决。
同时，他认为，能够退出效益好的企业，是一个进步，以往都是企业垮了才卖，现在是加快改制步伐，思路是对的，但是没有必要这么着急，没有必要逼着企业必须在什么时候转制。（本报实习记者付静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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