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玉岭

　　2004年12月6日由《中国经济周刊》杂志社、搜狐财经频道和中国水利水电出版社/北京万水电子信息有限公司联合主办“国企改革学术研讨会”在北京大学英杰交流中心举行，全国政协常委、国务院参事任玉岭教授作为演讲嘉宾的观点是堵塞改革的黑洞，加快改革进程。下面是任玉岭教授的发言。

　　各位嘉宾、同学，今天晚上在这里举行国企改革研讨，并举行《较量》的发行，有幸参加这个会表示很高兴，郎咸平对国企改革问题提出异议，与顾之争引起了各方面的关注。李开发先生收集了这方面的资料，汇编《较量》这本书对我们深化国企改革意义是非常大的，我本人没有参加这个较量，搜狐财经频道采访我，我谈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已被载在书中，我今天不谈原来的观点，就今天晚上的研讨谈一点新看法，我的看法是堵塞改革的黑洞，加快改革进程。

　　一、国有资产的分布及其对地方发展起的作用。

　　我国国有资产总量11.6万亿元，中央国有资产占了14.2％，2004年我国国有资产在地方的分布总量为6.18万亿。其中经营性国有资产地方3.03万亿，从地方分布来看地方国有资产60％以上分布于东部12个省区，东部12个省区地方国有资产总量为4万亿元，占全部地方国有资产的64.8％。东部地区经营性国有资产为2.02万亿元，占全部国有资产的66.7％，另有20％左右地方国有资产分布于中部九个省，中部九个省国有资产总量1.3万亿，占全部地方国有资产总量的21％，中部经营性国有资产6140亿元，占全部国有经营性资产总量的20.3％，西部十个省共积淀一成多的国有资产，8775亿，占全部地方国有资产14.2％，经营性国有资产3930亿元，占全部经营性国有资产的13％。东部地区是国有资产的富裕地区，东部地区国有资产总量是中部的3.1倍，西部的4.6倍，经营性国有资产是中部2.3倍、西部3.8倍。

　　由此看出东部地区的发展和繁荣不只是民营经济的活跃起了作用。实际上国有资产数量巨大才是东部经济崛起和领先的基本原因。马克思讲到即使利润小的大字本也比利润高的小资本积累来得迅速，这是美国历史经济学家大卫.斯兰德讲的要有钱才能赚钱，2004年东部GDP是西部的2.62倍，这与国家对中西部投入过少，国有资产在中西部稀缺有关，这个结论也可以从各地拥有国有资产总量的排序及其GDP的排序十分一致上得到充分证明。在31个省、市区中，广东拥有国有资产居第一位，占有整个地方国有资产13％，GDP总量也居全国第一，占全国总量的10％。上海拥有国有地方资产占全国第二位，占8.4％，GDP居全国第二位，浙江占全国国有资产总量的第三位，占总量的7.1％，GDP居第四，占6.5％，国有资产总量居前八名的省市区都分布于东部地区，排25名之后的省市区，都属于西部地区，更值得注意的是很多省份拥有国有资产的排序同其GDP在全国的排序具有惊人的一致性。除广东、上海之外，辽宁、四川、福建、广东、安徽、陕西、重庆、内蒙、新疆、贵州、甘肃、宁夏、青海、西藏等这两方面的排序是完全一致的。

　　以上的情况说明了国有资产对各地经济的发展是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发展快的地方是国家投入大国有资产总量高，发展慢的地方是国家投入少，国有资产总量低有直接关系。因此国家与推进区域经济、统筹发展和缩小经济的差距还需要认真研究国有资本积公共财政的投资方向，我们的宏观调控应该在这方面下大工夫。

　　二、国企改革走过的历程及取得的成绩

　　如前所述国有资产和国有企业是我国国民经济的支柱，国有企业的改革一直是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体制改革的重大任务。推进国企的改革和发展，实现国有企业与市场经济的结合是提高国有企业竞争力的毕竟直路，是解决和发展生产力促进资源合理配制和生产要素自由流动的重要基础，我国的国企改革实际上从改革开放初期八十年代就已经开始了。

　　二十年来国企改革大体经过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松绑、扩权、让利，第二阶段是实行承包经营责任制，扩大企业的自主权，第三个阶段是以邓小平南巡讲话，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为契机，国企改革迈入了创新制度、转换机制的新阶段。第四阶段是1999年中央十五届四中全会，关于国有企业改革和若干重大发展问题为标志，提出战略上调整国有经济布局和改革国有企业的要求，明确了坚持有进有退，有所为有所不为，抓大放小和放开搞活中小企业的指导方针。

　　经过以上四个阶段的改革和推进，不仅使我国国企改革取得了经验，也取得了很多的成绩。通过国退民进经由改组、组合、重组、租赁、出售的方式已改变了国有经济布局过宽，战线拉得太广的问题，比如在服装制造业、家具文教用品产业的发展方面国有企业已退到了10％以下。国退民进的结果拓宽了民有经济的舞台，为我国的快速发展和国有企业经营效益的改善做出了重大贡献，尤其是通过企业整合不仅提高了企业的劳动生产率，资本回报率，而且涌现出一批富有活力的大企业。现已有十多家企业进入了世界企业五百强，在中国五百强当中国企达到了350家以上，资产占全部企业的80％，有些企业改革后焕发了生机展现出很好的发展前景，例如哈啤，改制前只有8万吨产量，去年达到150万吨，销售额达到7万以上。齐齐哈尔的第二机床厂改革后经济增幅每年达到80％，去年完成生产总值的4.5亿，今年可达到10亿元以上。

　　国企的大部分已扭亏为盈，所创利润已达4000亿元。但由于国企所处位置特殊企业法人由政府任命公司治理结构尚不完善，所以国企经营仍然效率较低，企业对国民经济的贡献同期占有贷款资金来看依然很不匹配。2000年国有工业企业占社会工业企业总资产比重为62％，在银行新增流动资金贷款比重为百分之七十到八十，但实现工业产值仅有41％，因此无论经营机制还是运营效率考虑，国企改革面临的任务依然十分严重。

　　三、国企改革中存在的问题

　　国企改革在党中央国务院的高度重视下虽然取得了很多的成绩但也存在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归纳为三方面：

　　1、国企的布局和战线依然过宽过长，从有关方面获悉，国有企业占行业销售收入90％以上的行业有石油、天然气、烟草、电讯、地质、铁路、航空等。国有企业销售收入占80％－90％炼焦、电力、蒸汽、水上运输、金融等。国有企业销售收入占70％－80％林业、煤炭、黑色金属、自来水供应，占60％－70％的有交通运输设备、仓储、油电、食品、饮料、旅游等。从这些情况看，国企的布局依然过宽，国企的战线依然过长。很多国有垄断企业不顾国家权益、不顾人民利益，把国家资产作为企业和团体谋取私利的资本只顾追求高福利、高待遇、高享受，而缺乏竞争、缺乏进取、缺乏创新。服务质量很不能让人满意，像这样的垄断行业既需要国家控制也同样需要有不同企业来竞争。因此对垄断行业的改革任务更为繁重，改革的进程更为艰巨。

　　2、国企出让中管理失控、操之过急。国企改革特别是国有资产的出让是一项涉及国家财产人民福旨的大事，应该有法制出台在所有权人到位的情况下依法转让。但由于种种原因国有资产出让和售出过程是没有法律依据的，而且大多是在所有权人缺位的情况下进行的，国家成立国资委是要求其作为国企所有权人对企业进行托管。但很多的国有资产是在国资委还未挂牌的情况下就已售出。国资委同志告诉我们，国资委刚挂牌4个外，到40个省市调查县级企业基本卖光，地级以上三分之二卖出，省级二分之一售出了。管理是失控的，为什么出现这样的现象？一方面国企出售中有油水可捞，另一方面所有权人缺位的情况下可以捞得更多。

　　3、国企改革中既有资产流失又有腐败发生。此问题之所以引起了公众的高度重视确实事出有因，而且问题比较严重，很多企业职工辛辛苦苦在工厂工作几十年，到头来一无所有。眼睁睁看着企业被少数官吏鲸吞，无法使职工心理平衡。我国由于长期在企业财政部完全工资制，大批劳动者没有得到应有的收益，部分劳动者劳动果实变成了企业的存量资产。在大量的国有资产存量中有大量劳动者的剩余价值在其中。但是在这次国企改革中近半数企业通过MBO方式由管理层将企业廉价收购。

　　国企的领导人由企业的经营者转变为企业的所有权，他们一夜之间变成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相反工人由国企职工转成了私企职工，有的企业领导人十分精明，开始把国企职工全部接受，经过几个月的过渡企业领导再把工厂转卖给其他民营企业或交给别人承包，这时候再对员工进行大量精简。因为是私人企业，并经过转手，根本不承认国有员工的身份和工龄。

　　因此弄得很多工人既丢掉了很多国企职工的很多保障，又丢掉了就业岗位。这种情况不仅北方有、南方有，不仅小城市有大城市也有。为告状、上访、围攻政府的比比皆是，仅我收到的就有几十封之多。但用这种MBO改革国企的做法却受到企业管理层和地方政府的极大推动，积极性非常高。其原因就是MBO的实际操作中企业领导人可以和地方政府某些领导互相勾结、暗箱操作，自买自卖半买半卖，高价低估中保私囊。此中的腐败行为肯定存在，有人对已大白天下的铁本事件进行了详细的推论，仅此一个项目一旦拿下，铁本公司的老板仅在建设期内就可以从政府手中至少获取纯利24.44亿元，此中包括节省土地费13亿元，节省环保费8亿元，节省银行贷款利息3.44亿元。如果把铁本需要使用和消耗价格低估的基础设施、服务、原材料和地方政府的税收优惠及豁免企业的社会保障责任等算在一起，国有资产的流失额比24.44亿元还要大得多。

　　为了确保中央关于推进国企改革战略的顺利实施，我想国企改革还要不断地完善操作，稳步前进。第一出台法律法规，规范出让行为，要尽快出台国有资产和国有企业出让售出的法律文件，以保证堵塞改革的黑洞，在制定出让、售出国企法律时要深入研究国有资产的属性，真正善待国有企业职工，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国企改革还要从我国的社会出发，中国很多老工人经历过十几年不调工资的年代他们为企业做出的贡献应该得到补偿。在缺乏游戏规则的情况下对大型国有企业可以放缓出让和售出步伐，特别是对MBO方式应该从严掌握和增加审批程序。但对地方的很多中小企业的改革依我看仍然应该加强推进，因为地方上较好的企业已基本卖尽，余下的中小企业多是夕阳产业或者不良资产，对这样的企业如不抓紧改革和出售，就如同有人所讲的那样会像冰棍一样，整个企业彻底崩解，在这种情况下改革要比不改革好，早改革比晚改革好。

　　第二坚持共同富裕、减少两极分化。邓小平在论述社会主义本质的时候，不下几十次提到共同富裕和不搞两极分化。直至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在邓小平文选最后一卷最后一篇文章中他说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灭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现在我们的经济系数有人算达到了0.46，还有人算0.29，我们20％富人与20％穷人的收入比达到了16.66：1，这同80年代美国和日本高得多。我国20％份人拥有金融资产是20％穷人50倍还要多，我国31个省市相差21倍，我们的人均收入之悬殊、地区差异之显著已是两极分化的象征。为此我们在国企改革中不能只关注少数企业管理层的贡献和利益还要高度重视国企员工的利益和福旨。在辽宁改革试点中为接触劳动关系和剥离企业办社会国家付出了巨大的资金。但是我们不能只考虑在试点这么做，而把量大面广的非试点地区的国有企业一卖了之，更不能把处于弱势的大量国企员工置于一边。

　　第三要用公开、公平、公正的手段搞好国进民退。任何一个国有企业的出让和售出都应该像拍卖土地一样认真清理企业的财务和资产然后明码标价，借媒体发布信息，向全社会出售，所有的企业管理者都应该与当地的、外地的外国的进行竞争，谁出高价卖给谁，谁的经营方案好卖给谁。在清理财务、资产和对外招标出售中要公正、公开、透明。为了防止腐败发生，避免暗箱操作应加大监督力度。除了由审计机构和产权交易事务所参加应该由企业职工代表参与，必要时应在地方人大、地方政协和地方政府成立国有资产出让监督委员会，每一个项目的出让都需要接受企业职工代表和地方人大政协和政府的监督。国企改革中发生的问题实际上是社会问题的反映和延伸。

　　在社会上导致腐败发生的条件还存在，腐败滋生的势头还很强的情况下，国企的改革不可能不被腐败之风所包围，不可能不被腐败行为所干扰。我们做工作，搞改革一定要警惕腐败的发生，堵塞改革的黑洞，把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国企改革的出发点。只要认真实践胡锦涛总书记提出的情为民所系，权为民所重，利为民所谋的重要指示，我们就一定能够把国企改革做得更好，国企改革就一定能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做出更大贡献。谢谢大家。

（ 责任编辑：飞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