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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在深圳大学读书的时候，菜票是校园内广泛流通的“校币”。任何人， 一年365天都可以到荔山餐厅旁的窗口以“1：1”的汇率，用人民币兑换菜票。
货币之所以有用， 是因为人人都认为它有用。由于菜票可信，所以在校内的商场购物、交学费、交图书馆的罚款和打长途电话，人民币和菜票都是通行的。
但是，在餐厅吃饭，却只能用菜票。加上菜票比人民币更小巧，于是实际上菜票就比人民币更受欢迎了。
但是，虽然菜票在校园内比人民币更流行，成了名副其实的“校币”，但学校却并没有实际的“发钞”权。
因为，学校每发放一元的菜票，就必定收回和保存一元的人民币。只要校方坚守这个原则，那么实际发行“校币”的，就不是发行菜票的校方，而是发行人民币的人民银行。学校内部通行的，实际是人民币，而不是菜票。理解这一点很重要。
如果人民币出现通货膨胀，那么校园内的菜票也会紧跟着出现通货膨胀。但这菜票的通货膨胀，不是校方造成的，而是从人民银行那里引进的。
假如校方把换来的人民币烧掉，那么持有菜票的人，就会无法从校方那里换回人民币，那么菜票的价值也跟与之挂钩的那部分人民币一样化为乌有。烧掉一元人民币的储备，就令一元菜票消失。这个道理容易理解。
假如有人突然不相信菜票了，只要校方妥善保存了人民币，就完全可以满足任何兑换的要求。即使人们对菜票失去了最后一分信心，把最后一张菜票都兑换为人民币，也一点不要紧：校内将流通人民币。每一个持有菜票的人都从校方那里换回了人民币，没有人有任何损失，校内的任何交易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在这个故事里，校方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将“一元菜票兑换一元人民币”的联系汇率制度贯彻如一。
有人会说，为了维持这个联系汇率制度，学校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整个学校的储备都要预备豁出去了。
这个说法似是而非。需知道，那笔人民币储备就是校方用自己印制的菜票兑换回来的，所以这笔人民币储备也只应该用于满足反兑换的需要。
假如联系汇率受到动摇，照一些人说的，让菜票自由浮动，而将校方所储备的人民币用作别用途，那么其效果就等于把这笔人民币储备烧掉了、或者是校长把它贪污了一样，所有的菜票一夜之间就随即化为灰烬，这才是灾难。
（二）
两个星期前的《深圳大学的联系汇率》前半部分贴出去以后，我就被其他的话题和事情吸引过去。直到昨天有人跟我提起该文，才令我鼓起了“完工”的干劲。
前半部分的要点是，深圳大学内部流通的菜票与人民币是严格按照1：1的比例发行的，学校任何时候都保证以这个比率满足双向的兑换要求。
这样做，意味着：一、深圳大学实际上丧失了发行菜票的权利，发行菜票的权利实际上转移到发行人民币的人民银行；二、深大发出菜票后回收的人民币储备，是发行菜票的依据，所以不能挪作他用，否则效果跟把这部分储备烧掉是一样的，最终深大将不能满足持菜票人换回人民币的要求；三、只要保证这笔储备专门用于满足兑换，那么无论“抛售”菜票的行为进行多少次，深大都有能力奉陪。
这是《深》文前半部分的主要内容。而本文重点讲述学校当局应当怎样适当地“捍卫联系汇率”。
塞车怎么办
问题首先出现在兑换的速度上。深大虽然坚守1：1的兑换承诺，但却没有保证兑换的速度。假如要求兑换的请求很多，装运人民币储备的装甲车路上塞车，怎么办？
“塞车”的实质是，兑换处由于工作效率有限，使得它门口聚集了大量等待兑换成人民币的菜票。
这时，原先大致满足需求的菜票流通量减少，很多原先习惯使用菜票的场合，由于菜票不够，就不得不改用人民币。人们如果不肯改掉用菜票的老习惯，就不能轻易地把菜票借给别人。用金融的术语来说，就是菜票的利率上升了。
人是很快适应现实的，既然个个人都不情愿借出手头的菜票，既然菜票和人民币是1：1，人们很快就会愿意改用人民币，菜票紧俏的情形就会缓解。结果是校园内人民币比菜票更流行了。
情形竟然是这么简单：塞车不会持续太久；即使塞车持续很久，导致菜票变得紧俏，人民币也会很快代替菜票扮演支付的角色，所以菜票只会轻微紧俏，这紧俏是市场自动的反应，是轻微的。
这里，必须牢牢记住，深大当局必须做、且只须做的唯一一件事情是：疏通道路，尽快满足兑换的要求。
必须且只须这样做，深大的联系汇率就得到捍卫。
可是，如果深大当局，没有彻底明白联系汇率的奥妙，而画蛇添足，增加其他的处理措施，就麻烦了。
假设深大虽然能承诺1：1的兑换率不变，但她既看不惯兑换处门口的人龙，也看不惯校园逐渐流行人民币的趋势，更想教训一下那些散布流言的坏蛋，试想深大会采取什么措施？
她会忽然宣布一个“高利贷对策”：谁向别人借一元菜票，隔一晚就必须还三元。
这利率的推高，是没有限期的、剧烈的、校方强制执行的；这跟前面所讲的短暂的、轻微的以及自动的利率增高有着根本的区别。（读者如果有疑惑，建议重新读一读对上的第六个自然段。）
此法一行，兑换处门口的人龙确实消失了，换不到人民币的人只好继续使用菜票，那些靠借菜票来抛空菜票的坏蛋在还菜票的时候损失惨重。
深大当局顺眼了，联系汇率也保住了，但所有使用菜票的场合都生意萧条。
我发出感叹：是要你“捍卫联系汇率”，不是要你“捍卫菜票的流通量”啊！
……
我这个半真半假的故事，讲完了。我尝试用一种新的手法，表达了我的看法：
联系汇率最大的好处是剥夺了香港政府的发钞权；捍卫联系汇率所需要动用的美圆储备，不能看成是“代价”；香港金融管理当局最近所谓“捍卫联系汇率”的手法，实际只是“捍卫港元流通量”以及“限制兑换”的手法，这不得当，应该检讨——联系汇率不是这样捍卫的。
（ 责任编辑：周克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