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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正是中航油从发起到遭遇灭顶之灾过程的贴切写照。这家在新加坡上市的明星国企违规“炒油”巨亏5.5亿美元，震憾了全球金融和股票市场。
新加坡警方介入调查；多家债主催债；海外媒体将此称为“中国版巴林事件”；有关投资者希望中国方面抢救中航油，警告说如果不这样做“将使得中国公司在全球的信誉扫地”；法新社认为这反映了普遍存在于中国公司的低透明度和低责任感的文化，并提醒与中国公司打交道时要小心行事。
中国企业还从未在全球金融市场引发这样大的震撼，显然这“震撼”并非出于中航油实力、地位以及对世界经济的影响等原因，而投资市场对中资股公信力的强烈置疑，国际投资者心理上的震撼才是主要的。从技术操作看，这业务的确是莫名其妙，整个行为毫无理性可言——怎么会这样呢！这是他们和我们遇到的同样问题。
“国际社会”震惊了，国内才有所重视，这极不正常。 “成就巨大”的“希望工程”，调动巨大社会资源，15年集资22亿元，可这下子是由N个人简单拨弄几下就让44亿元人民币打了水漂。最先深感震惊、痛心的，该是中国国民和政府。
前有建行行长王雪冰“纽约事件”，近日又有香港廉政公署对创维采取的“虎山行”行动，不由人联想到：中国企业在海外的挫败，其实难以用“个案”的说法一带而过。国民和国际投资者共同担心内地上市公司，在利益和视点上的一致合情合理。况且，说这次的中航油本来就糟糕透顶并无凭据。国资委说它“是国有企业走出国门、实施跨国经营的一个成功典范”；《求是》杂志发过调查报告高度评价过；新交所评其为“最具透明度的上市公司”，还是唯一入选的中资公司；薪水和国际“接轨”了的公司总裁陈久霖，被《世界经济论坛》评选为“亚洲经济新领袖”……凭什么对其他企业放心呢？
中国国际航空在股东强力要求财务公开、透明化的情况下，承认确有50亿人民币（相当于年营收的20%！）的秘密帐户。陈久霖10月10日向母公司中航油集团报告公司炒期货亏损的消息，母公司隐瞒信息，倒把新加坡中航油的股份出售了15%。如此情况下的报表、信息显然完全不可信。这属于欺骗公众，典型的“黑箱例证”，无可辩驳。为避免后续恶果和保留长久发展机会，除了实事求是公开相关事件的过程、细节，改变自身“内规”，似无别的办法好使。
国企内控机制失灵，在海外更不灵。中航油巨亏由法国银行发现，由新家坡方面查处，创维向财务总监等人行贿被香港廉政公署逮住，事件实质是：内地“内规”和国际“正规”格格不入，“内规文明”和世界的“普适文明”尖锐冲突。国际上的游戏规则，完全不吃国内的这一套，于是问题才暴露得“更及时”和更严重。
上市并没解决国企“产权不清”问题，所有者和经营者利益分离，企业必然实现“内部人控制”。掌权人豪赌几把，赢了是自己得利，亏了是国家百姓的。缺乏所有者约束，上级把下级当“提款机”，下级赌输了上级也不受处分，要他不赌或一直守规矩根本不可能。人事上的“人身依附”，为当家人一意孤行创造了最好条件。巴林事件是一个人干的，我们一群人其实和一个人也一样。
不少上市的大型企业，都在挂牌申请书中加注“由国营企业大部持股，营运不尽然以股东利益为准则”等条文。经理人不把股东民意与法人建言当回事，看来似有“法律依据”。本不知道这“内规”厉害的投资人现在知道了，这样下去将堵死中国人走向世界、做大做强的路。
当然有在制度规定下的“文化”原因。大国企除了经济功能还有意识形态方面的任务，假国家安全国家战略名义实施市场垄断和行业保护的文化还是很发达的。再则，假如中航油没有误判国际油价的行情而大赚了一笔，就不会有人指责它荒唐、违规了。我们的文化不讲究、不尊重规则，而只根据一时得失判断功过是非，这短视“文化”的结果是不断鼓励违规犯罪“自有后来人”。认定尊重规则为重，你违规即便运气好赢了也要制裁，这才是聪明、健康的文化。
一些学者和官员认为：由于西方企业与中国企业各自根植于不同的文化土壤，所以国企管理不能实行西方模式和规则。但这不是一相情愿的事情。那“文化土壤”，本是由机制长期培养而成，既然它防碍参天大树生长，必不是宽厚和丰腴的。正如国际市场规律不听陈老总“阴阳五行”的招呼，固守“国情”，也无法形成可以盖过现代企业制度的“特色制度”，欲“独树一帜”，无立旗之地也。沐浴阳光，打破“内规”，真正“和国际接轨”，中国企业方能融入世界经济，中国才能备足“航煤”实现腾飞。
（ 责任编辑：周克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