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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张翼飞 郎朗
最近，商务部副部长马秀红表示，中国产业自主创新能力弱、缺少自主品牌和营销网络、以高投入高能耗的增长模式、以低价和产品数量扩张取胜等问题如果得不到有效解决，将很有可能变为国家经济安全的隐患。在入世过渡期结束的时候，这些问题开始随着中国制造成本优势的削弱而显现出来。
低利润是活下去的策略
今年，随着钢材、塑料、铜等原材料价格的上升，油价上涨而导致的运费成本上升，随着外资企业完成中国本土化布局，中国原有的土地、劳动力成本优势减弱。一直想通过沃尔玛等国外主流渠道来扩大出口数量的中国企业，如格兰仕却开始受到对方刁难性的压价之痛，中国制造开始为自己的低价战略而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然而，即便感到有压力，即便看到为别人贴牌很吃亏，但是中国制造却很无奈。格兰仕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俞尧昌日前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低利润是活下去的策略。”他认为，中国企业的能力有限尤其是资本有限。“我们还没有实力与年利润近百亿美元的跨国企业拼品牌，与其抗争，还不如成为其生产车间。”
家电行业今年明显感到内销的压力，大多数产品国内已基本饱和，外销或为别人贴牌生产成为这个行业增长的唯一动力。俞尧昌认为，家电业目前的问题在于企业承受着过去地方政府产业规划的过错。即都把家电作为支柱产业，结果造成行业小、同(同质化)、散、乱、低(低水平)，产能严重过剩。
“原来我们还有人力成本低廉的优势，但是跨国公司进入中国后，它们也取得了这种优势。因此，我们只能选择传统的、低附加值的产品与跨国公司竞争，在点上击破它们。”俞尧昌说。比如说，日本人生产一个微波炉用的变压器要32美元，格兰仕会对他们的对手说，我只要8美元就可以供货。这一廉价风暴效应明显，结果使全球的这种变压器大都由格兰仕制造了。“但是，我们是在做苦力，我们赚的是辛苦钱。”俞尧昌坦承。
这种为跨国公司做加工的方法，必须严格控制成本，不断挖掘劳动生产率，一旦遇到不可控的因素冲击，企业将遭灭顶之灾。
今年钢材价格从3000元／吨提高到6000元／吨，而电镀钢的价格甚至由4000多元／吨提高12000元左右／吨，格兰仕所需的整体原材料价格上涨了30％以上，而石油价格上涨使运费也上涨了一倍多。此外，出口退税下调4％实际上也增加了外向型企业的成本。格兰仕遇到了空前的压力。
要让企业渡过难关，唯一的办法就是提价。“不提价没法活。”俞尧昌说。但这一决定是冒着丧失市场份额和产能闲置的风险的。俞尧昌称，要是竞争对手不跟进，格兰仕就很危险，幸好他们目前是为250家跨国公司贴牌，其中总有一些会接受提价方案。这一仗他们打赢了，而且受到了商务部的赞扬。
承受压价之痛
中国企业由于缺乏海外的自主营销渠道，往往倚重订单数额巨大的大型卖场，如沃尔玛、家乐福等，但是由于缺乏与对方进行价格谈判的平等实力，中国企业开始受到这些大卖场盘剥式的压价，格兰仕就身受其害。俞尧昌说，沃尔玛在从格兰仕进行采购前先对其进行了长达两年的实地考察，考察范围不仅包括产品品质，甚至还包括员工的精神状态、待遇和年龄等，还要求企业要严格按照6西格玛规范进行管理。当今年8月格兰仕要求对提供沃尔玛的微波炉进行提价时，遭到了对方的阻挠，最后格兰仕只好妥协，选择提供功能更多的产品来满足对方的要求。
目前，沃尔玛在美国卖场出售的微波炉最低价为24.99美元。俞尧昌说，这不是格兰仕的产品，但肯定是国内其它企业的产品。这样的价格格兰仕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接受了意味亏本。如果是格兰仕都不敢接的单，其它企业接一定是在赔本赚吆喝。
记者还了解到，海尔的自主品牌彩电产品在沃尔玛也遇到了一些麻烦，虽然对方没有过多地压低价格，却要求如果在规定的销售时间内仍没卖完，厂家要自费将产品搬出卖场，最后为了减少仓储和运输成本，海尔只能以30多美元／台的价格清仓。
在成本上升和国外大卖场的双重压力下，中国制造的利润空间在逐渐缩小。
格兰仕这次提价使微波炉的平均价格提高了十几美元，但即使这样，“格兰仕今年的利润肯定不如去年。”格兰仕企划部游丽敏说。
为了维持企业发展所必需的利润，中国的制造企业首先想到的是成本控制。美的风扇事业部有关人士告诉记者，美的小家电开始全面放弃由其它企业为自己生产产品的模式，通过收购加工企业的生产线来降低成本。
格兰仕甚至从基层生产车间开始展开了工艺成本控制的竞赛，一点一滴地降低成本。此外，在引进日韩企业转移的生产线时，格兰仕选择的是竞合整合的方式，给对方一定的回报，但减少了固定资产投资，同时扩大了规模效应。格兰仕明年的目标是要占据世界微波炉行业2／3的产能，同时采用集中建生产基地的方式，所有的工厂都建在顺德和中山，以此节省管理成本。
迁出珠三角？
中国制造目前还碰到另一些问题，如土地和劳动力成本上升。珠三角的民工荒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民工的收入太低，使他们迁移到愿意付出更高工资的地区。但是由于实行低利润策略，一些企业已无法在人力资源方面加大投入，这将使民工荒日趋紧张。格兰仕企划部游丽敏说，往年招100人就有两三千人围在厂门口报名，现在等待受雇的人减少了10倍。
不过，格兰仕目前工人的平均工资为1200元／月，相对于其它企业还是比较高的。这又使他们更有底气推行低利润策略。俞尧昌说：“劳动力成本上涨还不是很可怕，我们大概还有8年时间。”
但是这8年间可能会出现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在成本空间无法再压缩的情况下，实行低利润策略的珠三角企业怎么办？是否要像某些专家预言的那样，将生产线搬到土地和劳动力成本更低的国家和地区去？
俞尧昌认为，搬出珠三角是大势所趋，也是好事。因为这将促使产业更为集群化和更优化，使好的品牌留下来。
俞尧昌曾与顺德政府有关负责人探讨过这个问题。他认为政府不应为一些企业搬离顺德发愁，政府应强调“本部经济”，鼓励那些靠做苦力赚钱的生产线搬出去，而把研发中心留下来，只要把生态环境、教育和医疗设施搞得更好，便能吸引一些高级人才，为企业的研发中心服务。格兰仕正在尝试做世界微波炉研发中心，如今已招聘了日韩专家近50名。俞尧昌认为，在中国设立产业研发中心的可能性很大，因为由于收益不高，日本人已经放弃了，但是研发中心的建设必须得到政府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