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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虽然经济学家们吵作一团,但因我觉得什么“郎啊张的”“主流非主流”充其量便是“各说各理”或“各为其主”,所以从来懒得评价。时光流逝,眼看到了年根儿,倒是名不见经传的《经济学消息报》主编高小勇发表的一篇貌似随想的文章,激起了我不得不说的兴致。
这篇文章标题叫做“贞洁旗帜孤独飘——细说‘吴敬琏忧患’”。粗略一看,好像高先生在夸奖吴敬琏的“贞洁”,而且夸了好长一段,但看下去发现,随后高主编笔锋一转,便“莫名其妙”(行文转折太过突兀)地开始说起了他和吴敬琏的“姓蒋还是姓汪”的“恩怨”,而后便开始数落吴敬琏的“错误”,最后则总结出了吴敬琏的作为“老朽”的“无知”并落脚在了呼唤“不朽”。
然而,看完全文,联想到今年李金华审计出的官员腐败以及郎咸平抨击过“国资流失”,我却想起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当今中国,我们到底是更需要吴敬琏似的“贞洁”旗帜呢还是需要高小勇似的“不朽”?高先生到底要说明什么呢?
从该文开始一段中我们看出,高小勇对吴先生的道德良心是给予极高评价的。他写道:“一些‘生怕上面不信任他’的经济学家,是不会,也不敢,像吴敬琏那样虽然已身居庙堂之高,却依然宠辱皆忘,不畏‘自取其辱’的”。而“胆敢抱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信念”,也“是需要有几乎与生俱来的价值观才可以支撑得起的”。所以,“凡是有关吴敬琏权钱的言论我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在此,从高小勇的描述中,我们俨然看到了一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高大形象。我想,当此利益大潮冲击下鲜有人能抵御的世道中,能有吴老先生这样的风骨,已经实属难能可贵了,也难怪他被人称为“中国经济学家的良心”!看来,高先生对吴老也是仰慕有加了。
但是,没想到,高小勇先生下面的文字却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在夸赞了吴老一番后,高小勇接着写道:“我少年时经常在母亲和姨妈的督促下,背诵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范仲淹的《岳阳楼记》等古文,对心怀天下洁身自好的人向来敬仰。”行文到此,你会以为高先生接着会写“所以,我对吴老的敬仰也便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之类。但是,高先生接下来的文字却是“然而,吴敬琏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却多少让我敬而远之。”
这种写法,不仅在文法上显得突兀,其态度更是让我陡然一惊:“原来仰慕了半天的吴敬琏结果居然是让高主编“敬而远之”!
其后,高小勇的文字便基本成了对吴敬琏观点的抨击。不仅是抨击,简直就是“全盘否定”!文章说:“25年来,……吴敬琏从1984年批评简政放权加重地方封锁割据,到最近发表《谨防片面追求重型化》的长文,如果说从知识的角度看,影响大多是负面的。”
好家伙,一个被高先生夸为道德高洁、不畏权贵的经济学大家,居然25年来提出的大多都是有“负面影响”的观点,莫非倒是一些品德不那么高尚的经济学家提出的“大多”是有“正面”影响的观点?
我无意在此和高先生争论吴敬琏观点的对错,但仅就高先生说“吴敬琏谴责GDP崇拜,我不知道在局限下官员会崇拜什么,会选择什么行为,中国庞大的剩余劳动力不通过不断做大GDP来消化还能通过什么神仙魔术来解决”这一判断而言,我便以为高先生绝对不如吴敬琏客观。
众所周知,GDP崇拜已经成为促成我国官僚队伍“好大喜功”、“盲目投资”甚至“寻租腐败”问题的一个毒瘤,其对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危害已经得到社会的广泛承认。在此条件下,高先生还要指责吴老的“无知”么?GDP增长没什么不好,但GDP崇拜却肯定是不好的;GDP的增长当然可能带来更多的就业,但这也要以经济增长方式不变等变量为前提。谁都知道,如果经济增长属于粗放型,则GDP增长越快,需要的劳动力便可能越少。今年出现在广州等地的“民工过剩”现象,不就是最好的注解么!
当然,这还不是高小勇谬误的真正所在。
文章接下来,高小勇借吴敬琏之口,夸奖自己采访了数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是“站在了巨人肩膀上”,(高主编还说了一大串和他交往的经济学家的名字来证明他的影响如何之大,并在另一篇题为《中国坐标图》的文章中指出在粮食流通问题上他曾“打电话到中南海表示不同意见”),然后便他立刻开始反诘吴敬琏的“高度”:“我不清楚,吴敬琏究竟站在哪个高度上……我弄不清吴敬琏的那张知识坐标图是什么样的,在他的框架里能自圆其说地容纳下多少事实?”“我个人的看法是,吴敬琏等经济学家对中国的改革发展、文明进步是有很大促进作用的。他们心忧天下不满现状,由于他们大都离庙堂近,说话写文章有逻辑,他们的不满对社会和国家的影响,就比普通平民的不满来得有力量。吴敬琏的位置,他的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成就了他在中国经济学家群体中的杰出。但不满,甚至有力量的不满,并不一定有质量,并不一定就是知识,就是科学。”
到此,我们才看出,原来高小勇想说的是,吴敬琏并没什么“高度”可言,只会“不满”,最多是“有力量的不满”,但这种不满,却“不一定就是知识,是科学。”
看到这里,笔者笑了。高先生打着“贞洁”旗号,“孤独”地绕了半天弯子。实际上便是想把吴敬琏的经济学判断归结为“不满”,即“发牢骚”。
这棒子可不轻!读者们如果领会了高主编的言外之意,那么吴敬琏岂不成了政府部门孤独的“牢骚大王”?他寻求的“中国证券市场大智慧”,他的股市”赌场论”、“泡沫论”,甚至他的“法治框架下的市场经济论”,岂不都成了“不满”后的“牢骚”?
但广大读者恰恰知道,股市并不是吴敬琏一个老头子能打压下来,而如果早相信了他的“赌场论”“泡沫论”,投资者也不至于如今赔得连北都找不到!
事实上,经济学家作为学者,其成就的“高度”理当建立在他的独立观点是否经得起历史考验上,而并不在于它的观点是否具有批判性。
众所周知,批判,有时是一种更有力量的建设!试想,如果我们的学者都用于批判和自我批判,如果我们的经济学家都有一双批判的眼睛,都敢于批判,那么,厉以宁教授饱受诘难的“杀富济贫”的税收理论便不会出台,更不会有农民“应成为”而“不想成为中产阶级”的“厉氏宏论”了! 莫非高主编希望我们的经济学家都闭上现实的眼睛,去创造其眼里“称得上科学”的“知识”么?
果不其然!文章最后,高主编果然要高屋建瓴地来创造“知识”了。他“俯视”历史长河后看到,在“历史的长途上,心怀不满的知识分子迤逦一路,屈原、杜甫、范仲淹、苏轼、康有为等,数不胜数,但他们留下的更多是人格力量和漂亮文章,却没有传承下多少知识。有知识的有科学精神的不满才有理性才更有建设性。”以至于高主编“一直遗憾,吴敬琏最有影响,但并不是我国最有科学精神、最有知识的经济学家。吴敬琏和中国历史上的许多圣人一样,更多传承的是传统知识分子的品格风骨,肝胆道德,而不是知识和科学。”
读到这里,笔者不禁要拍岸称奇了。原来,在高先生眼中,屈原、杜甫、范仲淹、苏轼乃至康有为等名家,传给我们的原来不是知识,或者,“没多少知识”。而受过多少年学校和社会教育,道出了许多经济真相的吴敬琏先生居然没有“传承”什么“科学精神”,更没有传承什么“知识”!
谁都知道,学者大致有两种:一种淡泊明志于学术殿堂,喜欢构建理论,传播知识;而另一种喜欢经世致用于当时,善于指点江山,抨击时弊。莫非在高主编眼里,后一种便不是有“科学精神”的学者?也传播不了什么“知识”?如此,高主编岂不开罪者多多?
事实上,高主编文章的结束语才是其文章最精彩的点睛之笔。他写道:“笛卡儿、牛顿等等,让人记得的是科学和知识,他们道德如何后人并不大清楚。事实上他们并不高洁,甚至品性有些猥琐,但他们的知识至今让人类受益。 我们的不朽呢?”
到此我们才看出,原来高主编的意思,是吴敬琏并没有成了迪卡尔、牛顿似的大师级人物,更没有得过诺贝尔大奖,所以并无“知识”可资骄傲;而高主编激赏的,也并不是什么传统知识分子引以为荣的独立和贞洁。
在高主编眼里,只要能创造“科学和知识”,其人道德如何并不重要。即便道德”并不高洁“、“品行有些猥琐”,也是完全可以“不朽”的;而至于吴敬琏老先生呢,显然,已经无法“不朽”了。
这逻辑妙得很!我想,如此推断下去,那么在高主编的“知识体系”里,只要官员能创造社会“福利”,“企业家”能创造劳动“价值”,其品格如何自然也就更没什么重要性可言了。
但我想问的是,面对当今中央政府严厉打击、李金华们反复审计的官员腐败,面对百姓痛恨之极、舆论群起声讨的“权贵资本”“学者腐败”,高主编又作何感想呢?难道也要为这些“猥琐”的玩意儿呼唤“不朽”?
至于吴老,我想说,“无知”便无知吧!本来,“无知者无畏”,只要能坚持说良心话就好!
( 责任编辑: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