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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产业聚焦■本报记者 张建设 邵贺 通讯员 吴东锋
也许从来没有一个行业,像花炮行业那样引起这么大的争议,一边是几千年的传统文化和庞大的消费市场,一边是时有耳闻的血淋淋伤亡事故的惨痛教训。几乎每到春节都要爆发一场有关“堵”还是“疏”、“禁”还是“放”的争论。
河南是人口大省,也是花炮消费大省。据河南省供销社提供的资料显示,河南市场上的烟花爆竹95%以上都是从湖南、广西、广东、江西等省购进的——这就意味着,河南的庞大市场拱手让给了他人。
“堵”还是“疏”、“禁”还是“放”?
由于安全原因,除了个别非法加工点在偷偷摸摸加工外,目前河南正规花炮生产企业基本上全部停产了。河南大部分城市燃放的烟花爆竹都是从外地购进的。
据了解,2004年6月,按国家体制改革要求,花炮企业的生产经营管理权由公安系统移交给安全生产管理监督局(以下简称安监局),公安系统只负责花炮产品的运输环节和非法生产窝点的取缔。按河南省安监局的规定,生产企业只有重新进行安全评价,经验收合格后才能进行生产。因此,自去年下半年以来,河南省的花炮企业大多数都处于停产状态。面对春节前后烟花爆竹的消费旺季,企业却因停产而无法提供产品犹如面对眼前的丰盛大餐,饥肠辘辘的食客们却不能下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对于南阳邓州市鸣光花炮厂的厂长赵国军以及众多停产的花炮厂负责人来说,体会的就更为深刻。
据赵国军反映,由于相关部门不支持,光是评价就费了不少周折,专家前后去了两次才出具评价报告。他对能不能拿到许可证、能不能生产一直在担心。省安监局发放许可证,要征求下级意见,如果当地安监部门强烈反对的话,他很可能就拿不到许可证,即便拿到了许可证也不一定能生产。
“假如不能生产,原来为达标花钱征地、建厂房、购买相当数量的原料、半成品,算下来每家的损失都不小。”赵国军忧心忡忡,更让他担心的是,不少人将因此失去生计,生活陷入困境。
如果说赵国军等人的“复产梦”遇到的是有形或无形的障碍,那么横亘在濮阳市大大小小花炮厂面前的却是一堵结结实实的 “生死墙”。去年12月初,河南一家媒体刊出消息:濮阳市辖区内所有的烟花爆竹生产活动一律取缔。消息一传出,濮阳市许多花炮厂负责人感到难以置信,他们四处奔走,寻求解决办法。
濮阳豫新花炮厂厂长程玉锁告诉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去年4月和8月召开全省烟花爆竹安全生产管理会议,要求取缔专业村,转变为正规化工厂,他们就积极响应号召,请省里面的专家重新绘了图纸,按新的行业标准重新整建厂房,目前有6家花炮企业,其中5家企业通过了安全评价,可在地方政府的阻挠下没有一家拿到安全生产许可证,全部处于停产状态。为整建厂房前后投入了不少资金,不少家庭把家底都掏光了才把新厂建起来,如果工厂垮了,不少人将因此倾家荡产,生活难以为继。
濮阳市安监局局长李光耀告诉记者,花炮业在濮阳市属于传统产业,大多是花炮专业村的农户进行季节性生产,生产条件简陋,规模较小,从业人员素质偏低,违规操作很多,如果按国家标准从严要求,达标的一家也没有。虽说管理上有标准,但由于安全意识不强,一般很难做到,况且他们是季节性生产,很不便于监督管理,安全隐患一直难以杜绝。基于以上原因,濮阳市政府多次研究,根据国家相关法律法规及政策,以会议纪要的形式决定濮阳市整体退出烟花爆竹生产行业。
河南省烟火与爆破协会(以下简称协会)副秘书长孙时昌,此前曾任河南省公安厅政治处处长,期间从事过六七年的危险化学品和爆炸物品的监管工作,对河南的花炮行业非常熟悉。他在接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采访时并不认同濮阳市安监局的说法,他提到河南几宗类似情况,新乡市和平顶山市曾宣布取缔花炮生产业,不少厂家和政府打官司,结果是厂家赢了官司,但仍不能生产。孙时昌认为,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主要是地方政府的因噎废食,怕出事故承担责任。其实,我们的民俗决定了生活中烟花爆竹不可少,地方官员应该用正确的心态对待这个发展中的产业,而不是一禁了之。
河南省安监局危险和化学品监督管理处处长钟友元则直言不讳地告诉记者,有些地方政府怕出事,采取堵、禁的办法,效果并不好,堵狠了,因为有市场需求,他们会进行地下生产,这样安全问题就更不好控制,作为地方政府及管理部门,应该采取“以疏为主,疏堵结合”的办法,凡是生产企业,都要经过安全评价,然后经审核再发放生产许可证,无证经营的要坚决取缔,如果当地政府强令取缔整个行业,生产企业告政府怎么办?说烟花爆竹是高危行业,整体取缔也许在政府看来很容易,但实际情况却复杂得多每一个投资主体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生产经营,都应该受国家法律保护,国家从来没有规定烟花爆竹生产是非法,在这种情况下,地方政府整体取缔显然缺乏法律上的依据。
“鱼和熊掌”可以兼得?
一提起花炮生产,很多人认为是高危行业,更有人把花炮业称为“火药桶经济”。每次花炮厂发生群死群伤的恶性事件,都把人们对花炮所带来的美妙感觉抵消几分。
经济效益和生命安全就像鱼和熊掌一样,是否可以兼得呢?协会烟火专家、高级工程师郭祥熙是原中国兵工烟火学会秘书长,和火炮打了一辈子交道。他认为,人们对花炮业的认识有一些误区,其实,烟花爆竹生产事故率远远低于煤矿和交通,花炮业一年的产值约150亿,一般死亡几百人,同我国交通一年死亡约11万人的状况相比,不能算是大数字;另外,发生事故也大多是手工作坊或是地下生产窝点,真正的正规化工厂很少出事。加强监督,是完全能把事故率降下来的。他说,如果按照国家标准实行“三定”(定点、定员、定量),一般不会发生群死群伤事故。
“这么多的事故发生之后,其实大家对安全问题非常重视。”赵国军说,鸣光花炮厂是1992年建起的小厂,建厂十多年来,从未发生过一起安全事故。现在厂里每个车间只配一个人,即使有伤亡也不会很严重,不会群死群伤,另外,国家标准要求每个工人面前放置的火药不能超过1000克,两个加工点相距14米,厂里的安全标准就更高,规定每人面前放火药不能超过500克,这样一旦出事,有可能受伤,但不大可能死人,另外,一个地点出事也不会引发连锁反应。
据介绍,进行技术和工艺上的创新也能降低事故率。以前我国花炮行业所发生的事故90%以上都是由于氯酸钾太敏感加上违规操作造成的,国家公安部1999年就曾发文禁止在花炮行业使用氯酸钾作氧化剂,但一直是屡禁不止,现在河南已经发明了替代氯酸钾的安全型复合氧化剂,如果厂家能改变习惯采用安全型复合氧化剂,也能降低不少生产过程中的风险。
“浏阳模式”与“辛集经验”舍谁取谁?
孙时昌认为,河南有发展花炮产业的基础,各级政府应该扶助这个行业的发展,对传统行业进行改造也并非没有前途, “中国花炮之乡”湖南省浏阳市,就用现代管理模式改造传统操作方法,走出了花炮产业的新路子,也许对河南来说具有一定的借鉴价值。
据了解,从2000年以来,浏阳市通过工厂化改造摒弃了家庭作坊式生产,2003年,浏阳市1134家花炮企业共创造就业岗位30万个,实现产值26.9亿元,为全市120万农民提供人均月收入已达1000元,并以每年20%的速度增长。另外伤亡率也极低,安全生产事故从1999年的38起、死亡68人下降到2004年的12起、死亡18人。浏阳已经成为全国最安全的花炮生产基地。
但事实是,在社会对民众生命越发的尊重以及高层对爆炸事故责任的严厉追究,使得一些地方政府挥刀砍下这个行业,永不再与“火药桶”共舞。2000年7月,江苏省政府做出决定,当年关闭省内所有的烟花爆竹生产企业。此后的几年间,各地也不时传出“禁产”的消息。也许河北辛集市的经验可以作为取缔花炮产业的范本。
2003年,辛集市整体退出烟花爆竹生产,政府引导花炮生产厂家转向奶牛饲养等行业,从而结束了花炮之乡的历史。值得一提的是,为保证这些企业顺利转产,辛集市拿出100多万元对它们进行补偿,还出台了鼓励烟花爆竹生产企业转产奶牛饲养业的办法,对所有烟花爆竹企业的存货也都进行了清理。
我国的烟花爆竹主产地是湖南、江西、广西和江苏等地,生产企业数量占全国总数的1/4,销售额占全国的一半以上。而包括河南在内的其他省份虽然也有零星分布,但产业规模偏小,形不成气候,在安全监管方面也难以做到严格管理。因此,有专家认为,花炮生产应从各地零星生产向主产地集中,这也符合产业向优势地区转移集中的趋势。
取缔一个行业,肯定会有阵痛,也许河南一些地市的做法,初衷是为了保证生产安全,但由于相关配套措施不到位,使效果打了不少折扣,如果能像辛集市那样,把善后工作做好,也许就不会引起那么大的波折了。
是像浏阳那样严格管理,对产业进行全方位的提升,还是干脆像辛集那样,全身而退,发挥自己的比较优势另谋他就呢?何去何从,这恐怕是河南的花炮行业及政府管理部门要仔细思考的问题。
( 责任编辑:金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