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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1日,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Credit Suisse First Boston,CSFB)发表了一份关于中国人民币升值与否的研究报告。在报告的封面的一个图表上,作者──该行亚洲首席经济学家陶冬——醒目地用红笔标出了一段200多亿美元的缺口。边上同样用红笔标注:“可能是热钱。”
热钱(hot money)也就是中国人常说的“游资”,是纯粹为了追逐短期利益的来无踪去无影的资金。人们已经把热钱紧紧地与亚洲金融风暴、香港联系汇率狙击战、索罗斯等词汇联系在了一起。
但是这次,热钱来到了中国。
今年上半年,中国外汇储备增加了600亿美元,而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加起来只增加了330亿~350亿美元,这缺口就是热钱。
在人民币存在升值预期,人民币利率又明显高于美元利率的背景下,从去年下半年起,热钱开始涌入中国,而且可能势头会越来越猛。
研究报告的那个图表中,白色曲线代表经常项目与资本项目之和,黑色曲线代表外汇储备的增加。从1995年一直到2002年上半年,白线一直在黑线之上,但从2002年下半年起,黑线突然昂首超过白线,而且幅度明显。
白线超过黑线,指中国赚得的外汇,有一部分滞留在了海外,但黑线超过白线,在中国赚得全部外汇外,还有一部分钱流入了中国。
8月4日下午,在香港交易广场的办公室,陶冬向《21世纪经济报道》细述热钱的来龙去脉。
《21世纪》:如何看出有热钱进入中国?数量有多大?
陶冬:上半年,中国外汇储备增加600亿美元,其中,贸易顺差约70亿美元,加经常项目其它内容,估计是90亿美元,外国直接投资是260亿美元,两者相加,在330亿-350亿美元左右,与600亿美元还有明显差距。我们估计是热钱流入。
过去10年,贸易顺差与外国直接投资相加的数字,总是小于增加的外汇储备额,也即中国的外汇有一部分流进来,但还有一部分滞留海外。但去年下半年起,尤其是第四季度开始,这种情况明显扭转,而且今年急剧加速。
《21世纪》:你认为这些热钱的构成是怎样的?
陶冬:有三大块。一是预期人民币会升值,大家想把钱移回,然后在人民币升值后转出,希望从中赚一笔;二是关乎人民币与美元利差逆转,过去人民币利率一直低于美元,现在反过来了,大家更多地借美元贷款,然后购买人民币资产;还有一点,从微观层面我是看到的,能否从从宏观方面总结,我还不敢讲,就是部分中国的银行和企业存在海外的钱,因现在美元利率太低,正在回来。
《21世纪》:流入中国的热钱与国际游资,如索罗斯的热钱有何不同?
陶冬:应是共通的。归根结底,热钱目的是追逐短期利益,进来快出去也快。不像投资,变成了机器和砖头,不是说调就能调走的。现在看进入中国的热钱,同样是为了追逐短期利益,也能很快调到海外。
《21世纪》:热钱虽只几百亿美元,占外汇储备比例不高,但对中国经济是否会有破坏?
陶冬:我认为应有足够的警惕,但还不至于造成大的损害。最关键的是,如果不控制这笔钱,可能会产生一些问题:大批热钱进来,全是央行一家接着,央行在接手这些热钱的同时,要不断释放人民币。我们明显看到国内货币发行在加速,实际加速了中国货币的扩张。
《21世纪》:你的意思是,热钱变成人民币后,对中国经济起负面作用?
陶冬:它带动了信贷和货币发行,但中国经济已经过热。而且,热钱进来后,基本放在流动性高的资产,一般是国库券、储蓄,最多的还是房地产。热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旦将来大家的热情同时失去,热钱会很快套现,可能对国民经济,比如汇率和货币等产生负面影响。当然,这些影响都是中期的,短期内多一点热钱问题不大。
《21世纪》:热钱方便地流入,是否因为政府监管的主要是资金外流,而不是资金流入?
陶冬:政府对资金流入和流出都有控制,但哪个也没控制好。过去少考虑资金流入的监管,是因为在以前这根本不算是一回事。
《21世纪》:你说政府没有控制住,对此你有何建议?
陶冬:中国对外交往在扩大,资金进出越来越多,渠道也越来越多,这是不争的事实。同时,央行控制难度加大,也是不可避免的。这也是为何中长期中国需逐步开放资本项目,因为它不可能控制住。20年前,控制了友谊商店,基本就能控制外币流入,今天完全不是这回事。从长远讲,资本项目开放,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21世纪》:热钱在中国毕竟是个贬义词,是否与灰色交易有关?
陶冬:热钱不应是贬义词,热钱是短期资金,投资是长期资金,都是经济活动不可缺少的。
《21世纪》:是否说,在目前的预期情况下,微观经济体必然会利用一种渠道来规避风险,追求利益,这是否是一种理财行为呢。
陶冬:我认为这是非常理财的行为。人民币的汇率本身和目前的中国制造业的竞争能力,似乎已经出现了一个偏差,一个市场在均衡点时,是一半人认为它看升,一半人看跌。如果只有政府出来说,所有人在另一方赌,这就不完全正常,我完全理解为什么现在中国人民币不能升值。如果你从农业,从就业,从出口,从金融的角度,中国不应让人民币升值,我个人也不认为短期内人民币会升值。
《21世纪》:未来会有更多的热钱进来吗?
陶冬:不能排除未来会有多得多的资金流入。整个市场看升人民币,而且这不仅是人们脑子里的想象,而是确实有钱在上面流。另外,人民币与美元的利息差是明摆的,资金流入是赚钱的。
《21世纪》:有人认为,信贷增长是某些国有银行为实现降低不良资产率的目的,在账面上做手脚。
陶冬:不排除一些银行有账面手法,但你到下面去走走,固定资产投资确实遍地开花。固定资产投资是30%多,这是很难长期维持的数字。我认为,货币发行,信贷增长,固定资产投资方面,都出现了过热现象。而同时,央行还要大量买进外币,同时释放出大量的人民币。人民币升值可以缓解这一状况。还有老百姓可以更便宜地买到进口商品,可以享受高增长的成长,提高生活质量。
《21世纪》:在长远与现在之间,政府应该怎么做?
陶冬:我个人倾向于,短期能不动最好不动。当然这不完全取决于中国政府,还取决于外部压力,以及金融市场的预期。
短期不升值,主要可以给中国的企业、农村和金融体系,一定的准备时间,希望国内尽量多做一些该做的事,必须要有紧迫感。同时这一段时间,不妨以开放资本项目为主。
《21世纪》:开放资本项目是什么意思,是否是让资本流出一些?
陶冬:人民币有升值压力,是因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双顺差,而且都很大。调整有两种选择,或是经常项目,或是资本项目。人民币升值的本意是调整经常项目,即把出口拉下去,把进口提起来。如果不想走这步,同时不想让人民币升值压力保持这么大,那可以在资本项目上减压。
《21世纪》:你说短期不动,短期是多长?
陶冬:我不是算命的,所以很难说。但我认为,6~9个月内没必要动。
《21世纪》:贸易方面,像出口退税这样的鼓励措施是否应取消?
陶冬:这肯定要做。普遍性出品退税实际是贸易补贴,本身与WTO不完全兼容,美国人也准备要提出来告。而且,出口退税确实给财政带来很大压力,尤其财政负担已经很重,是否还有必要这样做,值得考虑。还有,从战略讲,你降个4%或6%的退税,对出口来讲,就相当于人民币升值4%~6%。这对农业和金融的冲击也会较小。
( 责任编辑:魏喆 )